沈玉珠微微启唇,惊讶的看着他,现下可是她迷糊了,怎么她有做错了什么,让五郎兄误会成这个样了吗?
瞪一眼抿唇偷笑的沈玦,钟温言温柔解释道:“除了皎娘,和你,我可别无其他阿妹了啊,若是让皎娘在此处听见,可不得又要闹脾气了。”他语气中透着淡淡无奈,却并无怪罪的意思,甚至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一下。
沈玉珠才恍然大悟,禁不住也笑弯了眉眼。
钟家最小的小女郎,钟小娘子最喜欢的便是她的五郎兄了,除了自己这个阿姐以外,任哪家小娘子出声叫钟温言五郎兄,都会忍不住吃醋的不行。是以,每每哄皎娘的钟温言都苦不堪言,被逼着答应一个又一个稚童的要求。
且不说皎娘会闹,便是钟温言自己都是无法接受当时沈云楼的叫法。
钟家家风甚严,嫡庶间的教养泾渭分明,像沈玦、钟温言这样的少年郎自小被长者教导着慧眼识人,自有自的气度风范,一套规矩原则。
任沈云楼了解的,嘴甜一些,胆识大一些,再厚脸皮一些,会出风头一些,都不过是世家嫡子嫡女眼中的庶女行迹,没有规矩,没有教养,不懂礼数,只知哗众取众,怎堪重视?
沈玉珠心是剔透怎会不知钟温言话中深意,若是沈云楼知道,定会觉着钟温言是个虚伪的君子了罢,却不知这正是古人世家积累了数百年的尊卑之别,不然怎会有九等之分?若是钟温言眉开眼笑的应下她的叫法,定然会觉着他又是一个翩翩如玉的君子了,反之,不过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却说阿姐,你怎地会让她跟来?总觉的她与以往有些不同了。”沈玦一脸不悦,凤眼微眯,摆明了他不喜欢这个庶女的出现。一脸的心计,装模作样好似偏怕别人不知道。
沈玉珠惊讶他的敏锐,随后道:“紫嫣告知我五郎兄来时,我正在屋里练字,阿楼也在我那里,便是这么凑巧。”她隐去其中一些事不说,而今沈云楼还不成器,她也随之见机行事,这些并不足以让阿弟分心,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遵循阿爹的意思,参加学子科考,为日后不论是做文官还是武将备下基础。
沈玦闻言眉头微皱:“怎地老是往你那处走动,她打的甚么注意?”他还记着自己抓了沈云楼院子里的私通的一个仆人交给阿姐处理,一个庶女院子出现这样管教不严的下人让他更加不屑。
其实以往中,沈玦并没有讨厌过沈云楼,那不过是他看也不会多看几眼的庶姐,一直安安静静的,既不主动凑到阿姐面前,他的面前惹眼,也不会哗众取众,安安分分的,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给她挑一户不差的人家,以正妻的身份和不菲的嫁妆配出去,借着沈府的脸面也不会有夫郎家的人欺负了去,如此便能安稳的过一生,也算是对得起她作为文相庶女的身份。
只是不过几月,过了年以后再见这位庶姐,居然打破了以往对她的印象。
近几日频繁的动作,昭示着她的不安分,枉费了阿爹阿娘为她定下的安排,只看她今后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原来的沈云楼还在,定是后悔自己一时出了意外磕破头年华早逝,将身体留给一个天外客,只能任她谋来算去的,不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心比天高,浪费一身好气运。
话说沈云楼一人煮茶,风韵尽显,很是自娱自乐,沉浸在自己一手好茶艺的心情中,并未注意到他们三人的谈话。
等她用尽最后的风雅姿态后,亲自奉上了茶杯,坐下以后满心能以为得到沈玉珠,沈玦和钟温言三人的夸赞,哪知她坐定后,茶杯被三人礼节的端起,饮入一口,品尝过后各道了一句:“好茶。”这是沈玉珠。
“好喝。”这是钟温言。
“好烫。”这是沈玦。
然后一齐放下茶杯,二人下棋,一人观局。
沈云楼惊讶的睁大眼睛,任她自称坚强,这一刻都为自己感到委屈……这都是些甚么人,她如此精心的为他们烹茶,就一个好茶,一个好喝,一个好烫便完了?
……其实,这真是个大大的误会。
原本煮茶这等风雅的事,一是体现主人家的好情操,二是你来我往的恭维加深一下感情,只是在主人家烹好茶后,应当坐在原位,姿态得宜的告知友人,茶已烹好,可来品尝了。然后坐着久等欣赏了主人家情操的友人便会走过去坐下,感谢主人家的风雅招待,然后主人家与友人一起品尝,论茶道。
可是不等沈玉珠他们自己走过去,沈云楼便自己奉上了茶,让久经世家教养的嫡子嫡女都吃惊了,碍于虽不喜沈云楼作态,但为了她主动为他们三人烹茶的礼数,已经是下一刻便收敛好神情,淡定至极的喝下她烹的茶,礼貌性的评价一句。
说真的,这也怪不了他们,被沈云楼怨恨的沈玉珠,沈玦,钟温言三人怕是会更是委屈。
☆、第14章 谢解道
中途有沈云楼扫兴,但因着钟温言来聚,沈玉珠同沈玦也不愿让沈云楼太难看,三人各下了三盘棋,任由沈云楼阴着脸,说道几句。他们全都充作不闻,倒是各自尽兴了一番,同人之间,少年心思活泛,聪颖伶俐,举棋落子,棋局上风云变化,你来我往,皆是心性修行上的较量。
最终,已沈玉珠各赢了沈玦和钟温言两局作罢。
棋局,能透露人很多方面,心性,机智,修养,手段,见识,沈玉珠已经被上辈子如同被打磨的玉石,越发的温润了,沧海桑田,人事变迁,她的心性也增长了一大截,令沈玦钟温言心中惊讶的,还是她的棋风。
那种看似无规律,却能让人落下任何一个棋子,都会成为棋盘上犹豫被蜘蛛网缠上的败子,不动声色,忍辱负重,一改她往日的棋风。
只是,二人期间频频观望沈玉珠时,发现她依然是温婉淡定的模样,并不为棋风所动,也就自主归为是她修行渐长的说法。
索性,轮到沈玦同钟温言时,二人各有胜负,最后一句是平局。
天色渐晚,钟温言并未打算留在沈府用食,只说好带上皎娘再来,告别了沈玉珠和沈云楼,由着沈玦送他出府,于是长亭水榭里,也就只剩下了嫡长娘子和庶娘子了。
原本稍显荣乐的气氛,飘飘散散,很快就冷下来了。
沈玉珠坐在榻上未动分毫,她在观最后一局中沈玦和钟温言的平局。
黑白棋子相互围绕,见缝插针,只知谁也没胜了谁,两方棋盒中,各自剩了一颗棋子。
沉静片刻,沈云楼盯着她,发现她终于动了。
是手动了,广袖中的白皙芊芊秀手慢慢伸向棋盒里的一方黑子。见有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玉珠抬眸,眼中映入小女郎复杂的面容,没了故作天真的姿态,一双眼睛满是深思,她同样在她眼中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执起最后一枚黑棋子,沈玉珠一身通透自如的气质,第一次唇边上的温柔笑意情真意切,然后在白子身边放落。
瞬息之间,又是一副胜局。
她充当着最后执棋人,思量了许久这盘无生路的棋局,最终落定。胜负反转,终见分晓。就如她与沈云楼面对面相坐,日后终要缺席一位。
既已定胜负,也没有了再留在水榭的兴趣,沈玉珠缓缓起身,说不出的大家闺秀展露的翩翩优雅,侍书赶紧上来扶住,然后,走着来时路离去。
独留沈云楼坐在原处,脑海中是沈玉珠落子时的淡然和笃定,还有棋局一下变化成黑子胜后的画面。沈云楼略微失神的看着她一行人远去的身影,一人独自坐了许久,许久。
离水榭不远处,送走钟温言的沈玦站在人视野看不见的地方,远远看着榻上棋盘片刻,也方才离开水榭。
……
谢解道原是三朝元老,而今七十有四,已是长寿。做过两朝太子博士才识文学名满天下,与沈意的早逝老师一同受学子敬仰尊重,而今已经被风霜浸染,没有了精气神再教导皇子皇孙了。
是以,同圣上告了职,如愿游山涉水,结交名人志士,收几个得他慧眼的关门弟子,便是他这一生最后的幸事了。
沈意同谢解道也算是忘年之交,初出在老师在世时,便受谢解道喜爱,在他成了文相后,更是频繁感叹他的老师去的太早,却为国造福,成就了一位有兴国之才的文相。
谢解道晚年生活如意,他如今已有四位弟子,前三位皆是成了家的郎君,最大三十而立,最小……便是他现在坐的沈府书房中,正安静写字的一十又三的小女郎了。
说也奇怪,本来谢解道并未想过收女学生,他而今已是花甲之龄,又是德高望重的名士,如今又是文相沈意嫡女的老师,以前沈意同他无师生之缘,现在教导他的嫡女,倒也合心意。
只是,初出过来,沈玉珠为他敬茶,他选了一处典故作为开场白,二人相谈一番以后,谢解道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本以为虽不同平常世家嫡女一般,基于沈意应当会多几分不同,却是未想到,她阿爹的谈道观点与他不同也罢,沈意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同他有几分想象。
谢解道心中清楚,却并未当面夸奖她,而是喝了茶让她开始写字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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