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希正闭着眼看不到男人那纠结的脸,突然感觉身上的重量一轻,面前像是刮过一风似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方岁寒已经不在眼前,略显踉跄的脚步声过后,然后门板发出了重重的声音,林芸希心里立刻被一种复杂至极的感觉给占据了,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她也搞不清楚了。
等身体冷却下来,林芸希翻身到了床里,侧着耳朵半天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长长的呼出了口气,折腾了一天又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她感觉自己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本来还以为睡不着的,但是意识却一点点的模糊。
因为心里还想着方岁寒跑出去的事情,一直就没有睡熟,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惊醒了,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看,没看到男人那熟悉的脸就失望的闭上了,反复几次,眼皮沉的好像睁不开一样,迷迷糊糊之间,又闻到了那让人安心的熟悉的味道,小声的嘟囔道:“你、你回来了,睡觉吧,不要再跑了……”
然后身体落入了结实有力的怀抱中,这次林芸希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随机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的发出来。
跑到外面把脸浸在凉水中,半响才平息了体内的叫嚣,他才敢回到屋内,本来一身焦躁的方岁寒,抱到媳妇的身体时慢慢的平静下来,靠近了林芸希的脸,唇角在黑暗中翘起,露出一个小小微笑。
因为这个笑容,他的身体也放松了几分,怀里的人感觉更加舒服,不由得向里面又靠近了几分,方岁寒侧着面,俩人的脸对着脸,用几近贪婪的眼神看着媳妇的脸,完全深深印到眼睛里、心里和身体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窝到舒服的地方睡的香甜的林芸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
已经是后半夜了,花店的三楼的灯还点着,檀木桌两边的冷三娘和秦峰正怒目而视,其实是冷三娘正在瞪秦峰,秦峰的脸色比平时还要凝重几分,眉头皱的连苍蝇都能夹死,不过看着眼前气的呼呼喘气的冷三娘眼里闪过几丝不容易被察觉的温柔。
“军令是军令,难道你们不能变通一下吗?”冷三娘坐在椅子上朝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运气,“让方岁寒多留在这几天不单单是为了让芸希妹妹他俩团聚几天,他不是正在学蛮子的话吗,这两天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这事也是能给帮你们大忙的,你多通融几天能怎么着?”
“时间到了必须回去,不管是因为任何事情!”秦峰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他也想让方岁寒赶紧学会了,但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不能开这个例外,否则其他人也有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来破坏规定,这是决定不能容许。
他也想在跟她呆在一起,就像从小到大那样,想永远就守在这个女人的身边,替她抵抗风雨,替她挡住一切的伤害,但是他不能,至少现在是不行,他一直向这个目标努力,有一天他可以了,他绝对不会犹豫。
这句话冷三娘从认识他开始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次听到这话她都要难受好一阵子,现在也是一样,秦峰就像一块硬石头,说不通,捂不热,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迷茫了,她为了这个男人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能在每个月这个时候见上他一面,他明明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冷三娘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见眼前的冷三娘突然垂下去手臂,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瞬间就变得没有了精神,秦峰顿时慌了手脚,他不怕冷三娘生气也不怕冷三娘指责就怕她这个样子,因为能让一向精神百倍的她露出这样表情的只有他,他是一直伤害她的凶手,要么放手,要么彼此伤害,自私的他选择了后者。
“冬菱,你别难受……”秦峰站起来想要安慰冷三娘,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了半天从桌子旁边绕过去,拉住了冷三娘的手,轻声道:“冬菱,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离开凉城之前行程已经定下来了,真的不能为了这个而改变,如果这个月蛮人能稍微安份一点的话,下个月我一定要求时间长一些,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心里也难受。”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冷三娘刚冷了几分的心颤了颤,好多年钱自己差点死在拦路匪徒的手里的时候,为了救自己秦峰替自己挡了一刀,鲜血流了满身,她吓得差点崩溃,还以为他会死掉,然后抱着他大哭,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他说:“冬菱,别、别哭,你、你这样我看着心里也难受……”
那个会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的男人却在长大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明明能感觉他对自己的感情,明明自己也是喜欢他的,但是俩人一直蹉跎了这么多年,就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到底是因为什么?
冷三娘不敢跟秦峰说破,只要不说破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吧,毕竟身在凉城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她不想秦峰因为自己的事情分神,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自己这点委屈并不算什么吧。
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冷三娘别过头不和秦峰的眼睛对视,半晌开口说道:“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你们每天过的本来就够紧张的了,不能因为这事而松懈,是我激动了,对不起,秦峰。”
握住那纤纤玉手的大手紧了几分,心脏好像被击中了一般猛的一疼,秦峰压抑着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想法,沉声道:“你没有错,永远不用向我道歉,你知道的,你这辈子都没有对不起我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冬菱,再等我一段时间……”
屋内烛光跳动,昏黄色的温暖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良久,里面传出低低的哭声和男人高高低低的声音,屋外摇曳着的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好像在安抚这一对受伤已久的人。
窗子外面响起清脆的鸟儿鸣叫的声音,声音像是股能醒神的清泉,让人听着异常的舒服,睡梦中的林芸希慢慢睁开了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就看到方岁寒那高挺的鼻子和坚毅的下巴,然后就瞬间清醒了。
正在盯着自己媳妇睡脸发呆的方岁寒见她睁开了眼睛,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不自然的移开了眼睛,开口说道:“媳妇,你醒了?”说完了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躲开视线,明明是自己的媳妇不是嘛。
自己的大半个身体还在方岁寒的怀里,而男人修长的手臂将自己环的紧紧的,昨天晚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芸希的脸由白转红,又红转大红,总之脸现在比干辣椒还要红上几分,方岁寒倒是觉得自己媳妇的脸红起来也是好看的,眼看着男人的眼睛又看过来,门外传来小北的声音,林芸希双手撑在方岁寒厚实的胸膛,垂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还不赶紧起来!”
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臂,看自己媳妇马上就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方岁寒只得起了床,下了地,伸出一只手,看着林芸希,好像在说,“你也下来吧”,亲都亲过来,扶着人下来已经不算个什么了,林芸希自我安慰的就着他的手下了床穿了鞋,俩人开始整理衣服洗漱。
今天的早饭是小北从厨房直接端过来的,不用跟秦副将一个桌子吃饭,林芸希暗暗松了口气,那人实在很严肃,虽然方岁寒也经常板着脸,但是方岁寒的脸她是看习惯了的,一点都没有觉的有什么,而且那人有官阶在身,总感觉有些拘束,不在一起吃饭倒也是好的,他也可以跟冷三娘独处。
昨天四个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林芸希虽然话没多说几句,但是从秦大人看冷三娘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俩人关系非比寻常,倒不是她观察的太仔细,而是秦峰在跟冷三娘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软了几分的,而且只要冷三娘张口说话,他必定是认真看着的,虽然俩人动作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但应该是那种关系吧。
早饭搭配的很合理,白粥、包子、咸菜还有一罐子清汤,包子跟她们上次买的那个味道一样都很鲜美,一顿早餐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方岁寒一边自己吃一边帮林芸希盛汤,俩人吃的很香,林芸希突然发现如果方岁寒从军中回来,俩人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好的,平淡但是安静,正是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吃过了饭,从小北那里听说冷三娘今日有事,俩人便开始继续学习,经过昨天的磨合,俩人的合作已经非常熟练了,林芸希每写出一张纸,便读一遍,方岁寒跟着学习,如果没有问题就加深下记忆,如果有不懂的就直接开口问,林芸希便尽可能的给出解释,如果不能解释就放在一边,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
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一番,俩人第二天还都格外的精神,尤其是方岁寒,好像有无穷的精力似的,书写和读都铿锵有力,跟写字写的手疼的林芸希相比简直就像身体里装了个永动机一样,这让左手捏右手给自己按摩的林芸希很是羡慕,都是血肉之躯,自己可比方岁寒差远了,不过像他这样的也是少数吧,最起码她大哥身体就不怎么好。
想到她哥哥,林芸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大哥肺不好,天一冷就没完没了的咳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每年一到冬天就喝药,但是喝药也就是咳嗽的不那么厉害了,根本就没有根治病根,要从根本上治病还得养,一是静养二是食养,她哥哥不是个能闲的住的人,静养有些难度,还是得从食补上下手,林芸希将毛笔放下,想她之前看的那些个药膳,那东西是最能温养人的,就是见效慢,不过胜在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抽空去趟药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