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黑暗中等,等了大概有好几天吧,不时从上头会有人被扔下来。和我们一样,惶恐、惊惧、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是谁要这样对自己,又为何这样对自己。
上面有男人的声音每天都会响起,而且每天都是同样一句话——没人给你们东西吃,你们唯一的食物,就是身边的人。
这句话说得令人头皮发麻,那个嗓音粗狂的男人,一天说三次,在每个饭点的时候。
就这样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三天,我饿坏了,弟弟比我小两岁抱着娘直哭,爹已经混沌不清了,他的脑袋受了伤,有时候都不认得我了。我不知道上面的人这样折磨我们是干嘛,被困在地洞里的人都是建造狩猎场的苦力,从最初的哀嚎哭求到现在的无声压抑,每个人的心理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始终如一的黑暗,以及漫无边际的饥饿,那是可以把人给逼疯的。
第一次暴动发生在爹死的那晚。爹是忽然没有呼吸的,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直到娘哭着喊了爹的名字,我才知道爹咽气了。可是更难受的是,我和弟弟还没来得及抱一抱爹,有人在黑暗中幽幽说:“既然已经死了,让他发臭就太可惜了。”
我永远不能回想自己的爹被人分食在自己面前,可笑的是,甚至还有人把我们三个给压在角落死死不放手。娘哭到昏迷,弟弟被吓晕,只有我睁着眸子,把眼眶都瞪碎。
生前活不好命,死后没有全尸,爹的一生就是这样。
第二天上头的男人照例来发话,却呵呵笑了:“哟,终于闻着血腥气了,合着到底开了荤。”
我这辈子第一个恨的人是上头的男人,然后是和我共处一洞的那些禽兽。他们把爹给分食了,我竟到那时才明白,人真的是可以吃人的。而他们因为对爹尸体的疯狂已经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娘还有我和弟弟,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吃饱了,血红的眼珠子常常盯着我们看,但我想暂时他们还不会饿,但凡有一点良知他们都应该不会动还活着的我们。可这个猜测的立足点很小,因为我们已经被关了十多天了,滴水未进滴米未进,我们三个是最饿的那几个,也是最虚弱最濒临死亡的。
只要我们撑不住晕过去,他们可以把我们撕个粉碎。
娘是第一个熬不下去的,爹的凄惨死状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开始发疯开始抵抗我的接触,甚至开始咬人。她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把那些人咬爹的动作记了下来,然后将它变成自己的防护招式。弟弟哭着想抱娘,被她狠狠一口把手腕咬破。
爹死后的第五天,娘跟着去了。或许离开这个令人崩溃的地方,也是不错的结局。我拼了命想保住娘的尸体,可惜敌不过四面八方的手将她拖走,弟弟那晚抽泣着告诉我,娘的大腿在那时被生生扯断了。
其实我也快崩溃了,如果不是想着自己先死弟弟该多可怜,我可能会选择自杀。没了爹娘,那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就像随时会扑过来咬烂我和弟弟一样,夜晚的时候像狼一样发着绿光,甚是恐怖。
饿了二十多天,洞里渐渐也有人死去,活着的那些更加疯狂,如果不是看在我和弟弟瘦得皮包骨头根本不够塞牙缝,我们早就活不成了。
第一次吃人肉,是在进洞的整一个月那天。我有记日期的习惯,每到月上中央月光才会进入地洞。我知道再不吃我就真的要死了,原本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自己早已没有活下去的信念,可那时候自己却突然想活,想活着走出去,走到曾经熟悉的阳光下。
弟弟睡得迷迷糊糊,我一边吃一边吐,拿起挑出来的最干净最不像人肉的那一块给他,他开始还是昏沉的,后来竟分辨出来了,他说:哥哥,我死也不要吃。
------题外话------
明天一章应该也是柯容的过去,最近更新不稳定,妞儿们见谅~
☆、第十四章 往事如魇【中】
宋歌皱皱眉,把白皙手掌放在司空翊眼前使劲晃了晃,直到他原本迷离的眸光渐渐恢复清明,才疑惑道:“怎么了啊,出神得这么厉害?”
司空翊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第一次避开宋歌询问的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回答道:“如果照你说的,从了解柯容过去入手,那这一辈子翎儿都走不进去。”他一边沉沉说道,一边收回放在桌面上随意敲击的手。
可瞥到宋歌有些发愣的身姿以及司空翎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司空翊终归有些不忍,想了想提示道:“不要探听柯容发生过什么事,那就是最好的接近,”他走过宋歌身旁,摸摸她的头发轻轻说了一句话,“最近邱山狩猎事宜皇上交给父亲在准备,我去打打下手。”
这话明着在讲给宋歌听,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司空翎,他只负责将她留在王府的事情保密,并不打算帮着她们搅和柯容这件事。
宋歌低低应了声,等司空翊出门后,看一眼状态和心绪都一落千丈的司空翎,强自挂起笑容道:“别失落,事情靠人做才会成功。”
司空翎撇撇嘴有些委屈,但也只是须臾,永远斗志昂扬的成王府小郡主将宋歌屋子里的衣柜翻了个遍,挑了一件自认为最好看最合适的深蓝纱裙换上,又裹了厚厚的披风,和平时短装长靴的精干样完全对不起来。
西屋在后院靠近西处的小径后,原本柯容和陆蒙是共住一间屋子的,但陆蒙昨天刚安顿好乐明夏回来,柯容身上的伤又没痊愈,陆蒙生怕自己吵到柯容休息,所以暂时歇在了老何屋里。
司空翎抖着小肩膀冻得三个喷嚏连着打,偷偷摸摸跟在宋歌身后进了西屋。先前还没下雪,脚刚跨进西屋的院门,鹅毛般的飞雪便毫无征兆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司空翎搓着手小脸冻得通红,她穿不习惯嫂嫂的长裙,可为了柯容便忍下了不自在。但是天气那么冷,她感觉身上薄布似的纱裙根本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要不是有披风遮着估计自己早僵硬了。
鼻子用力吸了吸,却因为吸进去大量冷风而刺得生疼。司空翎苦着脸低头往前走,却猛然发现宋歌脚跟停在身前滞留不动。她从宋歌后背处伸出脑袋张望,却意外地发现,雪下得那么大,有个只着素白内袍的男子蜷在凉亭台阶上,仰头把手里粗糙质地的酒罐举得高高。
“呀——”司空翎低叫一声,细长的小眉毛皱得紧紧,抬腿便要跑过去,却因为裙裾的不合身阻碍了步伐,只能急走两步劈手夺了那还在雪中饮酒的男人手上的酒罐。
柯容淡淡抬眸,手上似乎也没什么劲儿,被司空翎重重一推酒罐就摔了个粉碎。“啪”的声响惊动了西屋一干子人,只是在看到宋歌和司空翎的身影时,又默默阖门窝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司空翎从侧面绕到柯容跟前,挠挠头想指责他伤还没养好呢就在外头吹风,还喝酒这样伤身的东西,可嘴巴一张就说不出话来了。人都道成王府的小郡主伶牙俐齿风风火火,可在倾慕的男子面前,她脸皮也不过只是一张薄纸。
宋歌站在远处瞧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柯容明显心情不好,本就淡漠的脸上甚至起了些微戾气。她注意到那被摔得粉碎的酒罐其实不是什么好酒,就是厨房用来烧鱼烧鸡去腥的粗制黄酒,又辣又烧喉,喝得多了眼睛也会泛红。
司空翎求助似地回头看宋歌,眼睛下拉成倒月。宋歌想,柯容有意无意避开司空翎的最大原因,其一可能是对感情这方面真的缺根筋,其二嘛,到底还是顾忌两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司空翎没有真正和柯容表明过心迹,虽然这事换成女子来做格外得艰难,但司空翎不是普通女孩,刚才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说要表达真心,现在临阵又退缩了。
宋歌当作没看见,身子微微往旁边斜了斜,佯装欣赏着风景。她还得和西屋一群人打好招呼,生怕他们把司空翎在府的事情给说漏出去。
司空翎收不到宋歌的帮助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她无奈转头再看向柯容,暗自握拳给自己加油。
柯容就在一开始酒罐被砸碎时才淡淡瞥了司空翎,甚至没有和平常一样礼貌而疏离地唤一声“郡主”,他就保持着举罐的姿势一动不动,下巴微扬,神情淡漠又孤傲。
司空翎眼睛晃了晃,以前或见过或相处过的富家子弟,谁能比得上眼前的男子呢?他们纨绔浮夸、纸醉金迷,说着最虚假的话,干着最粗俗的事,穿着最奢侈的服饰,活着最萎靡的人生。
可他不一样,哥哥说他的过去自己不能轻易触碰,甚至可能也无法触碰。但她觉得自己就是不能控制会被吸引。常说“飞蛾扑火”,她就是那心甘情愿的飞蛾,可她多希望他是火呀,至少能燃烧起来,而不是现在冷若冰霜的模样。
小时候他和哥哥舞剑,侍婢总说哥哥好看,可她一直摇头气鼓鼓道:“明明柯容哥哥更好看!”侍婢都知道她和哥哥经常互相呛嘴,也就没多想,总认为她在和哥哥对着干而已。
可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呢?她记得自己很生气,生气到一个人爬到树上,对着下面惊惧不已的侍婢恶狠狠道:“说!说柯容哥哥更好看!说!不说我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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