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自惜一惊,来不及伸手挡住对面那个怒气冲冲的老头儿扔过来的鸡蛋,回头就已经看见宋歌闭着眼拿手背蹭掉脸上的脏污。
“有没有事?”温自惜担忧询问,一转身眸子沁了寒意,盯着那个已经朝别个将士扔猪苦胆的老头看。
宋歌摇头,把眼皮上粘腻的蛋清拂开,额前碎发因此贴着她肌肤,模样颇为狼狈。她却只看前头的司空翊,那里早已乱了套,有大胆的百姓已经冲上来怒斥司空翊“不战而退”,在他们看来,这跟降和没有区别。
司空翊也想回头张望,可惜有人扒拉着他的腿,令他下不得马也转不得身,只能居高临下看那些愤怒的脸一遍一遍斥责着“为什么退兵”,他不能解释,如今战局混乱,不知道源城里有没有混进对方的探子,况且就算解释了,百姓心中早已先入为主,说什么都是借口罢了。
“退兵只是权宜之计,我定会尽力护住源城,他们攻不进来,吃进去的城池我一样能再打回来。”司空翊话刚说完,一个猪苦胆飞了过来,依他的身手本是可以躲过的,可他却动也不动,依旧端坐于马上。
那猪胆极臭极苦,因了司空翊适才正说着话,那汁水些微溅进了他嘴里,腥、涩、臭,带一点点酸,品起来似尝尽人间百态。他不躲,浅尝了味道,继续刚才的话:“以将印为证,源城将是司空璟和司空祁最后涉足之地!”
男子音调高扬,十五万将士霍然抬头,个个面目狼狈,鹅色蛋黄和粘稠蛋清糊了满脸,烂叶覆盖在上头,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难言的委屈和隐忍,令人看了便觉那神色比猪苦胆还要苦上三分!
宋歌望他背影,只觉男子身子挺拔,一眼便可抵达天涯。
温自惜却望她,只觉女子眉目如画,一眼便似泄了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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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第三天,渐渐习惯了忙碌,只不过早上6点起和晚上8点半后才能码字令我十分不愉快!怒摔!
今天是7月第一天,妞儿们好运!
☆、第四章 开城门,出兵
大军在城内安顿下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由于源城百姓的抵触和误解,司空翊没有再下令让将士们借民宿休息,虽然城内空屋有很多,十五万大军却如同行军打仗一般,或和衣于大街小巷靠墙浅眠,或在牧园支起营帐。所幸源城发达的是畜牧业,还有多处阔大的牧场可扎营,只不过委屈了一帮铮铮铁骨,落得和牛羊共处的局面。
司空翊看着帐子在牧场支起后才独自回了城楼,经过主街的时候,来往百姓的眼神刺得他脊背疼,那感觉,就真跟你退兵降和了一样。他苦笑摇头,刚走上空无一人的城楼,愕然发现宋歌竟已经在上头了。
源城也有司县,只不过听说瘟疫爆发之后便卷了家财携儿带女,不知跑哪里过日子去了。顶梁柱一走,司县府的衙役就全部作鸟兽状散了去,留下一干无措的百姓在惶惶中度日。所以今天他们对镇关大军“退兵”的不满,其实是将积攒了多日的恨与怨都通通发泄了出来,如今不止司空璟和司空祁有内忧外患,他们自己也暂失了民心,此仗,怕是难打。
宋歌扶着城楼上的石垛望着远处失神,青垨草原尽收眼底。
源城司县和衙役弃城而去,这让她一下子便想到了武城的司县大人。同食俸禄,同任一官,却行不同之事。有人吃着皇粮干着勾当,一朝患难起,携财各自飞。有人将抚恤金全数用在百姓身上,分毫不占为己有,就是死了,也没离开他扎根的土地。天下官臣何其多,多少人信誓旦旦说着后者的承诺,却一刻不停保持着前者的行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司空翊收了倦色,走到宋歌身旁淡笑道,“你看,青垨草原尽头他们两军的联防已撤了一半,说明这两日就要迁军过青垨而来了。”
宋歌微转过头,见男子长身玉立,一袭黑色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染了天地煞气。他还未洗漱过,脸上残留着蛋黄黏腻的印记,从眉心到下颌,点点斑驳。
“低头。”宋歌皱眉低道。
司空翊下意识便微微弯下了腰,与此同时,女子纤白素手覆上他眉眼,那指尖先是触及他眼睑,随后顺着轮廓缓缓下移。
他睫毛轻扇,惹得宋歌掌心阵阵泛痒,她不恼,只认真盯着他眯眼舒服的表情发愣,愣完了继续给他蹭掉脏污。
半晌,宋歌轻道:“好了。”
司空翊先睁开一只眼睛,脸颊残存的温柔似乎还品味得清晰,他却再不能过多留恋,毕竟如今战况一触即发。他失笑,睁开另一只眼,反正日后太平盛世了,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温存!
“日间你在全程百姓面前立下重誓,可想过结果?”宋歌复又将目光投向远方,眉间是挥不去的阴霾。
司空祁对皇位的竞争从来不曾放弃过,但西庭已有储君,他的起事造反倒也无可厚非。但奇怪的是司空璟,他已贵为东宫太子,皇位迟早都是他的,有什么理由能令他不惜联合黄沙部落也要同室操戈呢?宋歌这几天一直在想,但到现在其实也没能明白,只是她有猜测,猜测司空璟忍不住现在就动手的原因。
或许他觉得司空祁对他的威胁太大,竞争过激,担心皇帝会废太子另立储君。但这可能十分渺茫,废太子的前提条件是储君庸碌无所作为,先不说司空璟在离京之前口碑一直很好,司空祁也没有哪处比他有优势,况且皇帝一向对这个太子很是满意,此猜测当是不对的。
相比较而言,另一种猜测就更显荒唐了。
若是这皇位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到皇帝该退位的时候,司空璟没法再坐上去了,会不会就是导致他不得不反的原因?宋歌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位不传给太子还能传给谁?可司空璟现在等不及,一定要从皇帝手里抢过来,这就又有了矛盾。
“别皱眉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烦心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司空翊不知是在安慰宋歌还是自己,淡淡道,“明日之后我就调你做炊事兵,上阵杀敌是男儿的事。”
宋歌面上一黑,转身走得干脆,“你若擅用职权调我做炊事兵,我便一把巴豆洒进餐食里,”她说得毫无羞愧,似乎真的敢做一样。
“……”司空翊噎了噎,半晌才无奈转身看那城下薄薄夜幕。
他目光远投,投向那早已失守的边城。边城如今已被司空璟和淳于岸占领,城内十万西庭将士和十万黄沙人,还有……十个同他一起闯过敌营的兄弟、坚守边城数年未归的秦将军、万余用血肉之躯保护家园的百姓和将士,他们的尸身,也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魏孟扬的尸体他已埋在源城,可那些死于黄沙人刀下甚至可能死于西庭同胞刀下的亡魂,他却再无法收尸。司空翊负手看天际,天际微暗沉,映了男子双眸深邃。
四月初七,卯时三刻,出乎司空翊的预料,姑祀城门大开,司空祁和孙适光领军十五万,倾巢出动!大军一路急奔,须臾便过青垨草原,人马未达城门下,已有司空祁亲信隔空高喊叫嚣应战。
司空翊不放心宋歌,便将他们一行五人给安排在身侧,现如今柯容陆蒙等人一个都不在身边,他用谁也不习惯,倒不如使唤使唤宋歌干点小事,总好过她一转身又不把自己当女子看。
温自惜这几日倒有些沉默,宋歌不明所以,只当他是在担心赵二老和赵宁儿,宽慰了他几句,却还是总见他苦笑。他无事的时候依旧在钻研根治“瘟疫”的药材,只不过比起在武城的时候少了和宋歌的交流,温自惜不知道现如今该将自己这份无处安置的感情归于何处,便强迫着自己去想毫无音讯的爷爷和妹妹。当时边城遭屠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生怕自己的亲人也惨遭不测。可仗才刚刚打响,纵是心里多么不安,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留在这里,看狼烟四起。
司空祁的队伍在城下列队完毕的时候,城楼上的司空翊等人并未见边城有任何异动,看样子似乎司空璟并不愿参与进来。宋歌有些搞不懂他,若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按道理司空祁应该也明白这一层,如此贸贸然毫无征兆地出兵,其实并不理智。但若说两人会联盟,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虽说只有两支队伍,其中却牵扯到了四方利益,很难统一观点。
但不管怎么说,司空璟暂时休兵了,而司空祁却大举进攻了!
司空翊冷眼瞧着司空祁,隔着长空两人目光碰撞,后者高坐马上,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孙适光就在他身后,见状粗声道:“摆阵——”他话音刚落,十五万大军瞬间移动,金鼓在中央击得沉重,那旗帜飞扬,却是写着“东衡”二字。
宋歌遥遥相望,眯眼看那变幻莫测的阵法。大军虽有序,但中间还是有些移动的迟疑可以看出来,毕竟东衡和西庭的将士不能完全融合,而司空祁部下那些新兵也可以说是被迫“叛国”,这罪名极大,他们定是心里煎熬的,但又碍于身处险境不得不造反。
其实这仗若从心理战角度来打,该是轻松的。宋歌无奈摊手,可惜自己大学没有主修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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