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陡然想到柳承。那一日,冷得瑟缩发抖。浑身头重脚轻,周围的人都在说杀了她,而只有那一些淡青衣衫的少年从容镇定将她救下。
“柳承救了你。所以,你留下来了。”张赐接过了话,尔后又解释说,“这是月他们调查的结果,不是,不是我刻意的。”
“无所谓了。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了。”陈秋娘笑了笑,继续说,“承哥哥救了我。我原本还想离开的,但真的舍不得那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如果我离开了。他们迟早会没命的。好歹我在那个时空马上就要三十岁了,我经历了很多的东西。我有谋生的手段,我可以支撑这个家。原本一开始是想着去镇上帮厨挣钱,却没想到上山找吃的会遇见你。”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他,他正很认真地听着。他看到她抬起头来,便说:“怪不得那时,我觉得奇怪,你明明是一个山里的小女娃,看到我却淡定的很。包扎伤口,给我找吃的,为我藏匿。而且,你的眼神我如何都忘不了。你的眼神很平静,是那种看尽了沧桑的平静,嗯,是一种安详的平静。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但从我识人来看,这样的你一定会为我请来救兵的,我便偷偷换了你的东西。云儿——,其实,我的命是你的。”
“今时今日,你还说这些么?之后,你救了我很多次啊,可不许说了哦。”陈秋娘嘟了嘴。
“好了,我不说,我不说。我只听你说。”他低声说,那语气到底是宠溺得让陈秋娘都有想哭的冲动。她不由得垂眸,假装深呼吸一下,将眼泪憋回眼里,才说:“那时,我真是怕惹祸上身,因为在你之前,我见过那群刺杀你的黑衣人。对于危险我是有判断的,不过,我拒绝你之后,我一直在犹豫。最后看到被你换了的信物,我自己竟然是如释重负呢,想着第二日,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镇上为你办了这事。”
陈秋娘说到这里,张赐一下将她紧紧搂住,动作太大,惹得原本晃悠悠的索桥晃荡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你还让不让人说了。”陈秋娘在他怀里问。
“嗯。你说,我听着。”他回答,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你放开了,我再说。”她说。
他没回答,还是那样抱着,从手势上来看,越发的固执了。陈秋娘无奈,也觉得此时此景也不要再固执了,就随了他的性子。所以,她靠在他怀里,继续说:“得知你的人来接你,你平安了,我是真心替你高兴的。那时,我还想着如果你说要报答我什么的,我就什么都不要,让你投资点钱,开个饭店。我帮你赚私房钱啊。”
“什么?”张赐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放开她,仔仔细细地看她。
“你看什么啊。”陈秋娘一头雾水。
“你不是开玩笑的?”张赐又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事啊?”陈秋娘更加莫名其妙,但觉得张赐似乎是很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当初千方百计来找我,到柳承家来看我,你是想要我投资你开饭店?”张赐这下子很具体地问出了这一句。
“是啊。我当初多穷啊。出去帮厨什么的,实在没法体现我的价值。再说了,我的厨艺很高的,肯定能帮你赚打钱的。不过啊,我当时还没说出我的计划来,你就觉得我要勾引你,妄图入张家啥的啊。我就觉得啊,这不是一条道的,所以——”陈秋娘说着说着就看到张赐一脸阴沉沉的不高兴,便就噤声了,嘀咕了一句“还不让说实话”。
张赐一脸倍受打击的样子,抿了抿唇,才问:“那你,那你对我——”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述他的问题,便抓了抓脑袋。陈秋娘觉得脚底下晃悠悠的,连忙抓住他,说:“你是问我何时对你改观的?”
“算是这个问题吧。”张赐语气很勉强。
陈秋娘也不管了,径直说:“你说同我划清界限了,却又派人保护我,三番五次搭救于我。我便觉得:这小娃真有意思啊,是个善良的小娃,只是脾气不好,又身处于那样的位置,自然是要防备人。同时,也觉得这小娃娃真可怜啊,都不容易有不计较身份地位,不计较得失肝胆相照的朋友。”
“哼,你才是小娃,我虚岁十七了。”他强调。
“我只是附身小了些,我在那个时代已经马上过三十岁的生日了。是实实在在的三十岁哦。”她笑着说。脑海里快速掠过那个时代的点点滴滴,她顿时就觉得自己已是看尽了千年的沧桑。
“谁信。”张赐嘴上固执地反驳,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那你婚配与否?”
“没有哎。我在那个时空可是无盐之貌,没人要呢。”陈秋娘打趣他。
“真好。上天给你那容貌,就是为了让你等我呢。”张赐居然高兴起来,而且貌似还真的相信她长得丑嫁不出去了。不过也不能怪他。在他的意识里,大凡只要不丑得吓人、性情超级不好的女子都是能嫁出去的,即便是出身贫寒或者不好的女子还能给男人做小妾呢。如果嫁不出去,必定是性情不好,丑得太吓人,没人愿意要。
“你不怕?”陈秋娘故意问。
张赐摇摇头,十分高兴地说:“我怕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哈,我这么说你也相信?”陈秋娘笑嘻嘻地说。她实在是不愿意张赐在以后的岁月里想念她的时候,想象她的容貌的时候,将她想得丑到惊动银河系。
“你婚配了?”张赐问。
陈秋娘忽然觉得这算无遗策的人怎么也有犯二的时候呢。她笑嘻嘻地说:“不是呢。我是说我长得不丑,当然肯定没有这陈秋娘好看啊,人家老娘好歹是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呢。至于婚配,在我们那个年龄,国家规定女子二十岁才能谈婚论嫁啊。但是大多数女子二十岁的时候都还在上学。”
“上学?女子也可以么?”张赐很好奇地问。
“是啊。”陈秋娘回答,又为张赐简单讲述了现代社会的男女平等,以及学校情况。
“所以,你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努力上学?”张赐问。
陈秋娘点点头,说:“对啊,我读完了大学就二十三了,之后就跟我外婆出国历练了。为了找寻世界各地的美食。这么飘来飘去,就遇不到合适的了,这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嗖嗖嗖,我就三十了啊。”
“那真是个奇妙的世界,真的好想去你的故乡看看,与你在那里生活,哪怕就是平凡的上班族都是好的。”张赐语气神情都十分向往,而且这人真的很厉害啊。她才说到“上班族”这个名词,他立马就拿来用。
“我也想你跟我在那个时空,过烟火生活。所以,我们要努力活着,努力地寻找随意跨越时空的方法。”她依旧在笑。山风猛烈地吹过来,乱了他们的发,脚下的江水来来去去,拍打岸边,竟然有了轻微的呜咽声。L
☆、第242章 至少还有你
张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啊,那些人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啊。”陈秋娘笑嘻嘻地说,心里却也忍不住胆寒害怕。毕竟脚下是滚滚的江水,即便她水性再好,但这具女童的身体太过羸弱,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等等。”张赐又阻止。
陈秋娘狐疑地瞧着他,问:“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问的问题呢。”他一本正经地说。
陈秋娘斜睨了他一眼,说:“张二公子啊,张大爷啊,我那还不算回答么?”
“不算。”他说。唇角略略阳气,整张英俊的脸上全是孩子气的撒娇。
陈秋娘垂了眸,心里想:若是平时,凭我这脾气真要抽死这家伙。不过今日这情况,也就任随他了。
她抬眸看他,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说清?”
“你只说你对我改观是因为我派人保护你,救你。只是,只是这样么?”张赐急急地问。那神情模样像是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十分害怕知道似的。
陈秋娘其实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更不是那种在离别时刻“儿女共沾巾”的女子。她向来洒脱决绝,如今张赐这般三番五次地拖剧情,若不是这会儿她可能黄鹤一去不复返,她早就发作了。
不过,她是真的不愿意呵责这个经历了诸多苦难,还以最诚挚的心来守护她的少年,更不愿意让他有半点的难过。所以,她的脾气在此时此刻格外地好。
“改观的契机是源于菜市场的那一次相救。再后来,你竹溪山救我,那时。我就想有生之年,必得要用尽平生智慧保护这个小娃平安。”陈秋娘说到这里,张赐立刻就抗议说。“我不是小娃,我是一族之长。”
陈秋娘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口误。我继续跟你说吧,要不然这天要黑了,我怕周围的环境影响的念咒语,再说了,万一这两帮人有谁等得不耐烦,给我一记冷箭,我就回不去了。回不去。就意味着要跟你永别啊。”
“好好好,我不打断你。”张赐连忙说,一副很虚心受教用心聆听的样子。
陈秋娘这才说:“那时,我以为你来竹溪山救我,还有震慑赵氏兄弟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觉得你只是去救我的呢。但对于你那样的对待,我是真的很感激。至于你当着众人的面与我划清界限,我也知道你不过是保护我。但你真的不派人护着我,让我差点被人煮着吃了。这件事让我有点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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