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卿心中一惊,立即掀开轿帘,大喝一声:“住手!”
轿夫的铁拳堪堪在姜玉山头上三寸停住。轿夫愕然回首,“大人?”
姜玉山趁着轿夫愣怔的工夫,突然发力推开轿夫,几个快步冲至帘前,分开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脏污,一双眼灼灼发亮的看着卢长卿道:“长卿兄,是我!”
“是你?!”饶是有心理准备,卢长卿还是被眼前此人吓了一跳。这还是当初面如冠玉、丰神玉朗的姜玉山吗?只见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身破败的粗衣烂裳,袍底已沾满了污泥。乱蓬蓬的头发下还滴着一两滴雨水。瘦骨嶙峋的身子孤零零套在破衣下,在凌晨的冷风下瑟瑟发抖。只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充满了欣喜、期盼及希望。
卢长卿偏过头,错过姜玉山的肩膀看向轿外,只见正道上有两名兵丁正往这边走来。他当下就说:“先上来,去我府上再说。”
姜玉山看着自己湿润污浊的身子,有点犹疑,“这……”
“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什么。赶紧上来,到了府上再说!”卢长卿若不可见的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屁股往一侧挪了挪,腾了个位置。
姜玉山见此也不再犹疑,躬身进去,尴尬就坐。
小川一脸的不可置信。
卢长卿一边说“我老家亲戚,今日不上朝了,先打道回府”,一边放下轿帘。末了,又在轿里追了句,“小川,你先不用回府,暂去给我报个缺,就说我突发急病,今日不能上朝了。走吧。”
于是轿夫复又抬起轿子,只觉比先时更沉,心中不免抱怨两句,侍郎仁厚,这等乞丐穷亲戚还巴巴一起共乘轿,也不嫌弃。
轿子一颠一颠的上路了。轿中姜玉山刚想张嘴说话,卢长卿做了个手势,轻声道:“回府再说。”姜玉山便不再多话。
空中一道黑影,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悄然无声的尾随在轿后。
侍郎府并不很远,约莫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卢长卿此次回府确特地交待了轿夫从后门而入。
入得府中,卢长卿与姜玉山稍寒暄两句,也不听他多话,便匆匆打发他去客房,给他安排洗漱了。卢长卿自己也回了主房擦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闻了闻身上确实再无异味,这才阴沉着脸去客房。
姜玉山好生洗漱了一番,又取了侍郎府中仆从送来的干净衣裳换了,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只因两三天未曾进食,腹中饥饿难耐。他正思想间,有仆从送来了饭食。他大喜过望,难得向下人道一回谢,不料那仆从自始至终和个木胎人偶一般,面无表情,不哼不哈,对他不理不睬。摆完食物上桌后,就收了托盘退下,随手关了房门。
姜玉山面上难免讪讪的。不过美食在前,他再也不想许多,狼吞虎咽一番。
卢长卿背手站在门外,听得里面喝汤的动静,面上嘲讽的挂了一抹诡怪的笑意,挥手示意仆从将房门落了锁。
姜玉山吃得正欢,忽听得门外动静,心中警觉,马上冲到门边,伸手推门,一推不开,再推,还是不开。他不禁急了,大喊:“开门!开门!你们给我开门!卢长卿,你是不是在外面?你锁着我作甚!”
卢长卿轻哼一声,语带讽刺:“奉劝玉山兄还是不要妄作挣扎了吧。你好歹是太师的庶子,太师也不会把你怎滴。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姜玉山大惊失色,愤然怒喝,“卢长卿!你……你居然和他是一伙儿的!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拿你当忠肝义胆的朋友!想不到你也是蝇营狗苟之徒!”
卢长卿愤然甩袖,“不识时务。好生呆着吧,待太师大业有成,自有你的富贵。”说罢,便逼视一旁的仆从,沉声道:“好生看着,切莫让他逃脱了。按时送餐,别的一概不要理会。”
仆从点头“啊啊”两声,算是应下了,又哈腰恭送卢长卿。--竟是哑仆。
姜玉山紧贴着大门,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听闻脚步声渐远,知是卢长卿走远了。想想因自己识人不清,导致如今身陷囹圄,重要消息传不出去,不禁颓然跌坐在地,仰天长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房梁上突然倒悬下一个黑衣人。姜玉山吃了一惊,张嘴就要大喊,不妨那人以手比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从梁上翻身下来,行至姜玉山身前不远,小声说:“姜小郎不要害怕。吾乃当今天子身边暗卫赵子龙是也。近日偷偷探寻你的行踪,今日恰巧路上遇见,便随轿过来。趁天还未亮,这就救你出去。切勿出声。”
姜玉山激动地点点头。
赵子龙拦腰抱住姜玉山,跳上房梁,掀开屋顶瓦片,先探出头四处望了望,见无人注意,便拉了姜玉山上了屋顶。按照原样盖好瓦片,这才抱着姜玉山,几个轻踏步助力,以轻功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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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
郑多晶刚下完朝,照例往御书房中去。远远见雷振宇在御书房门口等她。便估摸着因这几日朝中异动,这家伙必然心中焦急,大概是踩着时点儿过来的。便匆匆迎上前去。
雷振宇冲郑多晶使了个眼色。郑多晶心中会意,便命高力士并似玉在殿门口守着。自己与雷振宇相邀入殿。
似玉眼巴巴的看着殿门关上了,眨巴着眼睛小声问高力士:“你说,皇上与我家娘娘大白天的关上殿门在里面干啥呀?”
高力士微囧的虚意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正事。办正事。”
“哦……”似玉拖了老长老长的腔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御书房内,郑多晶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子龙已经习以为常,分毫不惊了。倒是雷振宇看着赵子龙身边蒙着眼睛的公子哥,觉得分外面熟。不待他开口询问,赵子龙率先拉了身边的姜玉山一同跪下,道:“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使命,将姜玉山带到。”说罢,便扯开了姜玉山眼睛上的帕子。
姜玉山眨了眨眼,这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乍一见眼前明晃晃的龙袍,登时跪伏在地,颤声道:“皇上……”旋即两行清泪下来。
郑多晶料这姜玉山私逃在外,避开姜太师的爪牙,想必是吃了些苦头的,见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这般姿态,心知必是委屈极了,当即上前两步,双手虚抬,扶起姜玉山,“爱卿切勿悲伤,如今见了朕,有话尽管讲来。”
岂知事到临头,姜玉山反倒犹豫了,他微垂着眼眸,心中天人交战,终究是一咬牙,豁出去了,“吾父意欲谋反!”
郑多晶看了雷振宇一眼,暗想他所料不差,却依然不动声色的装模作样道:“哦?汝如何得知?有证据否?”
姜玉山再次下跪,振振有词,“数日前,依依,咳,罪臣之庶母不小心遗失锦帕于父亲的书房,待去取时,却闻父亲携了一众官员将入书房中。因庶母是女眷,不便见外男,匆忙中躲入屏后。岂料歪打正着,将父亲与众官员谋朝篡位的阴谋听了个十足十!父亲送众官员离开后,庶母意欲趁机离去,不料父亲转瞬折返,见了庶母,二话不说,提剑就刺!”说到此处,姜玉山已哽咽不成声,“可怜依依临死,一身血腥,坚强奔至罪臣的住处,将谋反细节择重要几点说与吾听,便撒手而去……呜呜。皇上,您不得不防啊!”
郑多晶追问:“是何细节?!”
“暗杀郑括、策反羽林卫!四月二十九日,开南门,里应外合,迎神机营!”
作者有话要说:
☆、黄雀在后
雷振宇心中一震。好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他险险忘了,还有守护皇城内宫的羽林卫!若直接被姜太师擒了王,哪怕皇城外面护得再牢,也无用处了。雷振宇不禁暗暗吃惊,内宫羽林卫向来是最为忠君之士。羽林卫的梁都史,更是富贵不淫、刚正不阿之人,他们从何下手策反?梁都史有何把柄呢?
雷振宇的眉头快纠结成一团了。
郑多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脸快皱成了一团抹布,很想拿个熨斗把它熨平了。
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郑多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旋即扯开话题:“如今子龙劫走玉山,只怕那老狐狸知晓,要提前发作。”
赵子龙一听,忙解释道:“皇上切莫担心。未免打草惊蛇,微臣已派人易容成姜玉山,在那屋中呆着。想来一时半会儿,那头还不会发现。”
“嗯,做得好。”郑多晶对似玉未来的老公很满意。
雷振宇突然开口,“子龙,这几日盯紧了郑括、梁都史两府,我们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众人皆一头雾水。雷振宇却眯着眼,笑得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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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日。
梁府的老太君难得出一趟门。因儿媳梁朱氏进门三年,久未有孕,梁老太君便急了。虽然她很疼爱这个儿媳,但是梁家三代单传,万不能在她眼皮底下断了代绝了后。于是,这一天趁着天气尚好,便携了儿媳上灵隐寺去拜佛求子。
灵隐寺是赤月京城有名的寺院。往灵隐寺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路的治安不错。梁家一贯低调内敛,梁老太君和媳妇共乘一辆宽棚大马车,只携了两名一等丫鬟并一名马车夫,轻车简从往灵隐寺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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