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呼喊传得远,小龚爷隐约听到了,从屋里飞身掠出,凝神细听,大喜,“是娘子,是娘子的声音。”
正在假模假样安慰小龚爷的程皊,也跟着跑了出来,她的耳力要逊于小龚爷,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就算有,她也不能说有,“七哥,哪有声音?你听错了。你是关心则乱,听风声,也当是她在呼喊。”
“我没有听错。”小龚爷怒瞪她一眼,“闭嘴,别说话。”
程皊瘪瘪嘴,紧跟在他身后,劝道:“七哥,你别这样……”
小龚爷伸手点住了程皊的哑穴,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上了屋顶,屏住呼吸,细心聆听,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听错,还在喊救命,娘子有危险。
程皊看着小龚爷如流星赶月般,朝远处飞掠而去,恨恨地跺脚,柯映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安意的呼喊,不仅小龚爷听到了,带着两百余名护院僧人,跟着于刚上山的德建大师也听到了,还抢先一步到了出事地点。
“两位施主在做什么?”德建大师见两人在几棵大树中间,来来回回穿梭,茫然问道。
“大师救命,她要杀我了。”安意急切地喊道。
柯映兰见有人来了,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心一横,以飞蛾扑火之势,扑向安意,打算和安意同归于尽。小龚爷不爱她,那就杀死他心爱的女人,让他恨她吧!
安意见德建大师来了,稍有点放松,身形停顿了一下,被柯映兰扑了个正着,两人搂在了一起,在地上打滚。
“娘子!”小龚爷刚好赶到,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好在有惊无险,这里的地势比较平坦,两人没滚多远,就被德建大师和小龚爷给救了回来。
“娘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小龚爷上下打量安意,见她发髻散松,左脸红肿,衣裙上全是泥土,十分的狼狈,心疼地问道。
“我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嘶!”安意按住嘴角,柯映兰那一巴掌太狠,刚才她又大声呼救,弄得伤上添伤。
“脸受伤了?”小龚爷紧张地拉开安意的手,仔细一看,像是指痕印,双眉紧锁,“柯映兰打了你?”
安意点点头。
小龚爷脸色阴沉地走到柯映兰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柯映兰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柯映兰倒在地上,嘴角边有血水流出,面容平静,眼眸是死寂般的黯淡。
程皊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小龚爷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破例打女人了!
安意救回来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不是外人所为,是柯映兰策划了这一切。这两天表面上,柯映兰一直躲在房里“反省”,事实上,她偷偷地下山,雇请人上山,把庵堂里的七个和尚绑了,丢去了左边的林子里,再重新布置了庵堂,然后引小龚爷和安意上山。
德建忙让人去林子里,救那七个和尚,看着执迷不悟,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柯映兰,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柯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能及早醒悟,不要一错再错,陷入迷障,不知返。”
柯映兰看着站在安意身边,刚才主动去给安意熬粥的程皊,摸着半边红肿的脸,眼波微动,道:“我会这么做,都是受程皊的指使,她说只要除掉……”
程皊脸色微变,没想到柯映兰会咬她出来,矢口否认道:“柯映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说要上山游玩的,我只是陪你们上山,我那知道你居心叵测,绑了庵堂里的师父,布下这么大的局,来害人啊。”
柯映兰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绊住于刚,不让他过来,七哥怎么会误以为你们出了事?为了救你们,丢下七嫂和我在禅房里,让我有机可趁。”
“我没有,我们是不熟悉这里,迷路了。”程皊为了撇清关系,拉于刚为她作证,“于刚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刚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抿紧双唇,低头不语。他是一心念着程皊,处处帮着她,但是在安意失踪时,亲眼看到小龚爷痛苦着急的模样,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帮程皊撒谎。
“于刚你哑了,快说话啊。”程皊催促他道。
“程皊,何必要逼老实人说谎。酊醉还是你给我的,晚上在灶房的时候,你还让我赶紧把七嫂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不敢承认了?敢做敢不当啊?我做了什么我认,我想嫁给七哥,所以甘愿被你利用。”柯映兰的半边脸肿起,厉声说出这番话,表情略显狰狞。
“我没……”
“行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不必多说,也无须狡辩。”小龚爷打断程皊的话,冷冷地道。
“七哥,我真的……”程皊被小龚爷犀利带着杀气地目光,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安意看着柯映兰和程皊,轻嗤一声,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大师,这件事圣衣门会给寺里一个交待的。”小龚爷还得替柯映兰善后。
“阿弥陀佛,安施主和敝寺的僧人,能平安归来,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佛慈悲,这件事敝寺就不追究了。也请龚施主和安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德建劝道。
“多谢大师不追究此事。”小龚爷只向他道谢,却不打算听他的劝,饶过柯映兰和程皊。
安意唇角微微上扬,对小龚爷不打算饶过柯映兰和程皊的决定,很满意,她不是佛门中人,没那么多慈悲心,谁想要她死,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德建双手合十,道:“龚施主,安施主,放屠刀立地成佛。”
“大师,我们没拿屠刀,要怎么放下立地成佛呢?哦,原来要想成佛,要先拿屠刀,阿弥陀佛,信女多谢大师指点。”安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
德建一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龚爷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说话间,护寺僧们已将那七个,饿了一天两夜的倒霉僧人给救了回来。
一峰庵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留下几人照顾那七个僧人,其他人都下山回广教寺。
下山的路上,于刚习惯性地走在程皊身旁。
程皊斜眼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于刚,我看错你了。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你给我滚开,离我远点。”
于刚呆立在原地。
“阿弥陀佛,情执是迷障,放下得自在。施主,当慧剑斩情剑,不要再自苦了。”德建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劝道。
于刚苦笑,十二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到半道,安意被路边的杂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龚爷及时扶住了她,“娘子,小心点。”
“刚没看清,被草绊了一下。”安意解释道。
小龚爷蹲下道:“娘子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走的动。”安意伸手拉着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听话,快上来。”小龚爷霸气地道。
安意抿唇一笑,爬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娇声道:“相公,走吧。”
小龚爷背着安意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山。
跟在后面的柯映兰和程皊看到这一幕,都想问问小龚爷,她们究竟那点不如安意?为什么他的温柔痴情只给她?
回到广教寺,小龚爷理由充足的和安意共用一间禅房。
柯映兰和程皊也被安排住同一间禅房,小龚爷还请德建大师派了八名护寺僧在门外看守她们,免得这两人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门一关,程皊立刻责骂道:“柯映兰,你这个卑劣的贱人,明明是你的主意,居然反咬我一口。”
柯映兰径直抖开被子,和衣躺下了。
“喂,你别装耳聋,你给我起来,说清楚。”程皊走到床边,厉声道。
“说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柯映兰坐起来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还有机会嫁给七哥?”
“我大哥和七哥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大哥帮我,我就可以嫁给七哥的。”程皊语气里透着心虚。
“过命的交情?”柯映兰不屑地嗤笑,“我父亲是七哥的师叔,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们两家是从父辈起就有的交情。我这次破釜沉舟,想争取最后的机会,可惜失败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你也别幻想了,你也没有机会了。”
“要不是你供出我来,我怎么会没机会?”程皊不满地道。
柯映兰挑眉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凭什么要我一个担起所有的责任?你用不着害怕,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才不害怕,我们金刀寨可不是好惹的。”程皊抬起下巴,倨傲地道。
柯映兰冷笑一声,再次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程皊撇撇嘴,到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一夜平静地过去了,次日,小龚爷一行人辞别净祥大师他们,离开广教寺,前往金刀寨。
在去金刀寨的路上,柯映兰和程皊除了不愿和安意同桌吃饭,还算老实。
安意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在饭菜里下毒,勾唇冷笑,不和她同桌吃饭,她就没办法下毒了吗?她们实在是太小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