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快就抓来了,安意煮药,从来不假手于人,亲自去院中的小厨房熬药。
过了一会,胡清月走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八月底就到京城了,你是什么时候进京的?”安意问道。
“半个月前,我不知道你来京城了,要知道,我早就过去找你了。”胡清月笑道。
“你上次说你家里给你订了门亲事,什么时候成亲?”安意问道。
胡清月脸颊微红,嗔怪道:“十九师妹,你越来越象师父了,问话问这么直接。”
安意哑然失笑,“抱歉,我已经直接问了,没法再迂回,你就快回答吧。”
“明年二月初六的日子,我写了信告诉师父,就是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来参加?”胡清月对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没把握。
“杭州二月的景致好,师父应该会去。”安意起身看了看药罐。
“不是去杭州,是来京城。京城这么远,又这么冷,师父肯定不愿来。”胡清月很希望计凡衣送她出嫁。
“成亲是大事,师父应该会来的。”安意把药罐拿下来,倒在碗里,端进去给胡秦氏喝。
胡秦氏喝了药,过了一刻钟,药效开始发挥,不再头痛,病情得到了缓解。
安意又给胡秦氏开了个药方,党参、白术、茯苓、熟地黄、白芍药各四钱,当归三钱、川芎、炙甘草各二钱,“现在这药方服用三剂后,就服用这药,连服七剂。”
胡清月留安意吃晚饭,亲自下厨,煮了一桌好菜给她吃。
吃完晚饭,韩颂延送安意回家。
冬季寒冷,入夜后,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天上眉月散发着淡淡的月光,四周景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寂静无声,只有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意靠在车厢上,忽然听到车外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凝神细听,是衣袂破空的声音,有人夜行?声音渐近,“咚”的一声巨响,车顶被人砸出一个洞,一个人头从洞里伸了进来。
“啊!”香芹失声尖叫。
韩颂延也倒吸了口冷气,还好车顶够结实,要是让人直接砸进来,三个人都会受伤。
安意的尖叫声没有喊出来,借着车内的烛光,她一眼就认出这从天而降的人是谁了,嘴角抽搐着一字一顿地道:“小、龚、爷!”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拉开车门,“四少爷……”看着车顶上的人头,也呆愣住了。
“喜儿,你认识他?”韩颂延问道。
“嗯,我们先把他弄下来。”安意发现小龚爷的脸色苍白,猜他八成又受了伤。
安意跳下了马车,飞身跃到车顶上,用力将洞扒开得更大,再小心翼翼的把小龚爷的头从洞里,一点一点地拔出来,怕他掉下去,抱着他,大口地喘着气道:“四少爷,我慢慢地放他下来,你们接住他。”
“好,你放他下来。”韩颂延和车夫在下面接住了小龚爷。
两人刚把小龚爷抬进车子里,安意正要上车,又听到了衣袂破空的声音,凝聚耳力细听,有好几道破空声,心中一沉,是追杀小龚爷的杀手赶来了吗?
“喜儿,怎么还不上来?”韩颂延探头出来问道。
“有人追过来了,很有可能是追杀他的人。”安意紧张地道。
“你快上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韩颂延当机立断。
安意一个飞身上了马车,坐进车内。
“拐到前面的巷子里去。”韩颂延道。
车夫拉上车门,抖抖缰绳,催马前行。
马拉着马车,负重太多,跑不过施展轻功追来的人,刚转进巷子,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
“打开车门。”
车夫强做镇定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下马车?你们知不知道,车内坐着的是什么人?”
“打开车门,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冷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杀气。
安意吹灭车上的蜡烛,撩起一点窗帘,“木队长。”
李谷雨眯了眯眼睛,“谁?”
“木队长,是我。”安意声音稍大了一点。
李谷雨听出是安意的声音,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出门给人看诊,正要回家。”安意道。
李谷雨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车内,安意的脸拦住了他的视线,再加上车内漆黑一片,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以后出门,不要回来这么晚。”李谷雨抬了抬手,“让马车过去。”
拦在马前的五个黑衣人让开了路,光线不明,他们没有注意到车顶破了个洞,马车从他们身边缓缓驶过。
马车安静地行驶了一段很长的路,确定李谷雨等人没有跟踪而来,韩颂延点亮了蜡烛。
小龚爷躺在软垫上,红肿的双眼微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悬丝。
安意刚要伸手去给他诊脉,韩颂延抢先一步,“他伤的很重……”
小龚爷听到声音,猛地清醒过来,坐了起来,脸上露出警戒的神色。
“你别乱动,我们不是坏人,刚才是我们救了你。”韩颂延安抚他道。
“你们是谁?”小龚爷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呼吸声也知道面前不止一个人,这些人好象没有敌意,否则早就扑过来弄死他了,只是他刚逃出来,防备之心还很强。
“小龚爷,我是安意。”安意轻声道。
“喜儿?”小龚爷不敢确信。
“是我,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安意问道。
“喜儿?你真的是喜儿?”小龚爷问道。
“我是喜儿。”安意肯定地答道。
小龚爷扯了扯嘴角,确定了安意的身份,松懈下来,一头栽进了安意怀里,昏迷了过去。
安意皱眉,伸手要推开他,韩颂延急声道:“喜儿,别乱动,他的腰上插着匕首。”
安意低头一看,见一把匕首端端正正的插在他的右腰上,倒吸了口冷气,刚才在车顶,都没注意,不知道有没有碰触到他的匕首?也知道有没有让他的伤情加重?
“韩六把车赶到济怀堂去。”韩颂延道。
韩六大力地在马背上抽了几鞭,马儿吃痛,拔腿逛奔。安意不能松手,只好紧紧地抱着小龚爷,在颠簸的马车上努力保持平衡。
在安意再也没法坚持下去时,马车终于抵达了济怀堂的后门。韩颂延敲开了门,马车驶了进去,守夜的韩四和韩六将小龚爷抬进了厢房。
韩颂延撕开了小龚爷的外袍和中衣,露出肌肤,匕首两旁的血渍已凝固,刀锋深入肉里终有数寸,“喜儿,要是将匕首拔出来,只怕他会当场送命。”
“但是不拔,拖延下去,他也活不了。拿银针来,我用银针替他护住心脉,你再拔匕首。”安意冷静地道。
韩颂延从药箱里拿起针筒递给安意。
安意解开小龚爷的衣裳,发现他胸前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痕,双眉紧锁,这人到底惹了什么事?江湖人杀他也算了,怎么连李谷雨这种依附于公主府的人也要杀他?
不过此时不是想问题的时候,问题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安意没往深处想,双手同时下针,飞快的封住了小龚爷的几处大穴,“行了。”
韩颂延伸手握住剑柄,用力拔出,伤口处鲜血直流,忙用干净的帕子按住。
安意又取出两枚银针,扎在小龚爷伤口处上下的穴道上,减缓血流的速度。
济怀堂里有上好的金创药,韩颂延给小龚爷敷好药,包扎好,又把他身上各处的伤都上了药,包扎好。
韩四找来菜油,香芹给小龚爷洗了眼睛。
看着帕子上沾着的石灰,韩颂延愤慨不已,“好卑劣的手段,用石灰伤人眼睛。”
安意眸色微沉,没想到李谷雨变成这样子,这么下作的事也做。
☆、第一百二十八章 儿女亲事
韩颂延等香芹退开后,上前扒开小龚爷的眼皮,仔细看了看他的双眼,“还好,他的眼睛没有太红,入眼的石灰应该不是太多。喜儿,你去捡几味药给他敷一敷,包一个晚上看看,他的视力应该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安意听话地去捡了几味明目外用的药,捣碎,磨成粉,用水合成药泥,用布包好,敷在小龚爷的眼睛上。
韩颂延将熬好的补血疗伤药灌进小龚爷的嘴里,小龚爷还知道吞咽,一碗药很快喝完。
韩颂延放下碗,道:“喜儿,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他就留在这里。”
安意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小龚爷,道:“让韩六送我回去就行了,他的伤这么重,你还是留下来看着他比较好。”
韩颂延想了一下,道:“韩六,你一定要把安姑娘安全的送回去,知不知道?”
“四少爷放心,小的一定把安姑娘送到安少爷面前。”韩六道。
安意带着香芹,随韩六出门,离开了济怀堂。
在马车上,安意严肃地告诫香芹,“今天晚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
“奴婢知道。”
回到家中,安意只说了去胡宅,给胡秦氏看病的事,对路上救小龚爷的事绝口不提。
安意回来了,罗氏和安康就放心了,只有安清和对韩颂延没有亲自送安意回来,有些不快,“怎么可以让车夫送喜儿回来?”
“四少爷一向懂礼,他没送喜儿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罗氏对韩颂延的印象非常好,帮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