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蔷倏然敛了神色,一颗心终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怨只能怨姚妈妈手脚不干净,那女人运气又太好,才能一次又一次逃出她设的死局。
脑孩里突然现出一个人来,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睛落在自己梳妆台上的夜明珠上。自她得了夜明珠,秦艽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它的身上……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夜明珠握在掌心,走出房外。
李媛匆匆而行,将将走到大厅,就听到姚妈妈长号了一声,哭道:“老爷,你说的什么玉姑娘,什么老六,我统统都不明白啊!我一向只在府里,甚少踏出门外,从不认识什么玉姑娘!”
“你若是嘴犟,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林牧之怒从心中来,抬手就让一左一右两个侍从往姚妈妈身上使棍子,姚妈妈已经痛得面色发白,见李媛进门,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哭道:“夫人救我!”
李媛见此情状,冲上去护着她,几乎落下泪来:“将军,姚妈妈是我的奶妈,跟着我从娘家过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要打死她么!?”
“就是因为她是你身边的老人,做错了事情才更加可恨!刁奴,成日里不做好事,就撺掇主子使坏了!这样的奴才,留着何用!?”林牧之怒不可遏,姚妈妈哭道:“夫人,当真不是我!将军说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林牧之怒急反笑:“老六虽然死了,你以为一了百了,没人能发觉你做过的勾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妓-院还有人认出了吴家的那个奶娘!如今吴家的奶娘、奶娘的儿子都有供词,就是你将我的女儿卖入妓院,你还敢争辩!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要将我的亲生女儿毒死在客栈,尔后扔到乱葬岗,神不知鬼不觉!你真是打的好算盘!老刁奴,谁给你的狗胆子,你今日说出话来也就罢了,若是不说……”
他眼中寒光乍现,身上净是杀气!
姚妈妈被审半日,林牧之话里却是滴水不漏,直到李媛出现,他才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她心中明白今日在劫难逃,只怕还会拖累李媛。她咬牙看了一眼李媛,终于俯身下去,道:“既然将军都发现了,又何必再审。将老奴交出去便是!只是老奴仍要劝将军一句,那位姑娘断然不可入将军府,若她进府,只会令将军府上下蒙羞!”
只听她声音刚刚落下,人便飞了起来,撞到了一旁的屏风。林将军气急之下抬脚踹飞她,骂道:“那是我的亲生女儿,何以容你这个刁奴置喙半句!你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李媛再也按捺不住,拧着帕子哭道:“夫君何必这样疾言厉色!你言语里的意思,不就是我撺掇姚妈妈的么?夫君,我,我冤枉啊……”
第37章 替罪
林牧之等了半晌就等这句话,冷冷问道:“这些年我一向敬你爱你,后宅之事我也从不过问。我只问你一句,我待你不好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的女儿,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将军着实冤枉夫人了。此事都是我擅作主张,与夫人没有半点干系!”姚妈妈从屏风上狼狈地爬起来,又要来拽林牧之的衣角,林牧之厌恶至极,狠狠一甩,她的头直接撞到墙角,昏在一旁。
“姚妈妈!”李媛一声惊呼,当下身子瘫软了大半,歪在地上哭道:“你我多年夫妻,你的心里却总记得那个玉桥!她的女儿是你的女儿,蔷儿难道不是你的女儿?你满心满眼都念着她们母女二人,你却是否想过,她若是进了门,对我们母女是多大的羞辱!”
林牧之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原来你连玉桥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年来,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打听?”李媛凄凄然道:“我还用打听她的名字么?你连梦里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又何须打听?夫君,我才是你的妻子啊!我说了,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为何不信我!”
她一时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儿。林牧之方才是又气又急,此刻被她一哭,当下气消了一半。想想这些年来她在自己身边,上孝父母,下育儿女,将府里里里外外打点地滴水不漏,挑不出半丝的毛病,再看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心底里笃定的事儿此刻也动摇了。
“既然不是你,那我就将这老刁奴交由官府处理。府衙里对待犯人自有他们的一套,由不得她不开口说出这背后的主使人!”林牧之退让道。
李媛心里咯噔一跳,看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姚妈妈,心里只觉得不妙。姚妈妈人若是在她身边,她自然有法子保她一个齐全,将来送她到远远的庄子里养着,于她也不是什么坏事。可眼下林牧之只想着送她入官府,那危险性着实太大。
她是*凡胎的老人儿,此刻她是拼着一口气咬牙将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可若是到了府衙,重刑之下,难免松了口,到时候从嘴里漏出关于林南蔷一丝半点的口风,那她的女儿往后还做人不做!?
“姚妈妈在我身边多年,这次纵然做错了事儿,可是那位姑娘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夫君,此事咱们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试探着问道。
哪知林牧之才压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窜了上来,正要开口,门笃笃作响。一向在府里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秦艽站在门口,满眼里都是害怕和震惊。
“娇娇……”李媛呆呆地望着她,秦艽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三步并作两步跪在林牧之跟前,哭道:“姨父,娇娇错了。这件事情同姨母没有半分关系,都是娇娇怂恿姚妈妈做的!”
“你?”林牧之看一眼小心翼翼的秦艽,当下失笑:“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怂恿姚妈妈的。”
“娇娇,你别胡闹!”李媛拉着秦艽,秦艽甩开她的手哭道:“姨母,是娇娇做错了事,不能让姨夫错怪了您!”
当下,秦艽将今日林南蔷对李媛说的话挑着拣着说了一遍,咬牙道:“娇娇只是想替姨母出头,才让姚妈妈对她略施小惩!”
“当真是你做的?”林牧之冷笑道,“我找了他们母女多年都未能找到,怎么倒是你一个养在深闺里的丫头能找到?”
“外祖父曾是当朝左相,天下遍布他的门生,找个人并非什么难事。恕娇娇直言,那位玉大夫在当地小有名气,要找到她并非难事。姨父你寻她们多年却不得见,不是她们有心避让,就是派出去的人不够尽心!”她顿了一顿,犹豫道:“我听闻老太太时常过问他们母女二人的行踪……”
“娇娇!”李媛赶忙出声制止,哪知林牧之早已听到,当下便是怔了一怔。
片刻后,一种不可言喻的羞耻感涌上他的心头,他大喝一声,唤来府里管事仔细详问,管事战战兢兢道:“将军,老夫人这些年的确时常询问玉大夫的行踪。她曾说过,若是得了消息,不可直接告诉将军……”
林牧之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是了,说什么缘分不缘分,都是虚情假意。几次险些见着玉桥,都擦肩而过,他以为是缘分不到,可原来,玉桥有心避让,他身边的人又有心隐瞒,他们何来的重逢的缘分。
“这么多年,我竟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林牧之“呵呵”一笑,抬脚要将管事踢出去,李媛拉住他道:“张管事也是听母亲的话行事,你若心中有气,何不去找母亲辩解!?”
“去质问母亲?”林牧之笑得有点无可奈何:“她原本就讨厌玉桥,巴不得她早一点死去。还有你,你也不是么!”
眼里寒光乍现,他冷声问秦艽道:“我问你最后一次,那些事,果真是你做的!”
秦艽被他一看,四肢都不由得打摆,抬眼看李媛,就见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一厢,姚妈妈从昏死状态悠悠转醒,秦艽一咬牙,指着姚妈妈道:“姨夫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姚妈妈。”
那姚妈妈是何等精明的人,见此情状,哀哭一声,道:“此事让我一个人扛下就好!表小姐,你又何必跳出来!”
“是我害了姚妈妈,姨夫若是要对我行家法,也是应当的!”秦艽伏下身子,道:“姨夫怎么惩罚娇娇都可以,只希望别错怪了姨母!”
“好好好!”林牧之连说了三个好,摇头道:“你以为扛下这些事情,只要接受家法惩戒就好?莫说你不是我林府的人,光说这责任,又岂是咱们关起门来就能扛下来的!姚妈妈你做得好事惹下这么大的祸,你竟然没有半点自知!”
“那位姐姐不是没事么?”秦艽弱弱道。
林牧之双眸寒光乍现,骂道:“玉珺是没出什么大事,可是姚妈妈一味‘相思子’却险些要了定国公府大公子李善周的命!眼下他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庆王爷的左膀右臂!下毒谋害朝廷命官,你知道不知道是多大的罪!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此事,当真是你做的?”
藏在袖子里的夜明珠一下子变得滚烫而炙热,秦艽脑子里突然响起林南蔷对她说的话。
“只要你咬死了只是让妈妈略施小惩,余下事情你一概不知,父亲最多也只是责骂你几句。他一向心疼你,不会把你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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