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你是大夫,连有了身孕都是你夫君告诉你的!”余氏特别不客气的反驳道。玉珺脸红了一红,狡辩道:“那都是失误,失误!”
李善周道:“母亲尽管放心,一路上我一定小心照顾玉珠儿。不让她出半分差池!”
“真是……”余氏仍旧不放心,道:“好在建州还有小四小五,我已经去信,让小四家的平日里多照顾照顾玉珠儿,她是个心细的人,我放心。”
“娘,你就放心吧!”玉珺回想起当日对余氏说完要走的消息之后,余氏捶胸顿足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一暖。这些天余氏前前后后替她收拾东西,吃穿用度样样齐全,就差把整个玉府都给她装起来带走了。还有玉太傅,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关心她,这几日办公务都不勤快了,整日拉着李善周谈论“宠妻之道”。李善周每每说起玉太傅说的那些话,玉珺的心里就一阵暖意。
能遇见玉太傅和余氏,真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上前想要给玉太傅和余氏磕头,余氏一把拉住她,瞪眼睛道:“磕什么头,伤了我的外孙,我唯你是问!等你生了儿子,再带着他给我们磕头我给他一个大红包!”
玉珺愣怔地站着,眼里泛了酸意,李善周见状,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二老磕了六个响头,连带玉珺的也一起磕了。玉太傅和余氏大大方方地受了。余氏眼里也是水光潋滟,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挑好了时辰走的,别误了吉时!”
玉珺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玉满楼,玉满楼不等她说,就开口道:“兰贵妃已经同我说过了,往后她的胎由我照顾,你不必担心她,还是要多照顾自己。得空了多去看望你外祖父,他在建州老家总念叨着你,若是知道你有孕了,定然高兴地整宿睡不着觉。”
“好!”玉珺爽快应下,环视四周,郑思钊正同李善周说着话,和春堂、西坪巷的许多街坊邻居都来送她,可是独独不见郑世宁踪影,连带着玉满楼,虽然满脸不在乎,可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玉珺不知他二人又出了什么事,只劝道:“舅舅,有些话本不该玉珠儿讲……但是世宁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还望舅舅珍惜。”
“嗯。”玉满楼黑着脸应了一声,玉珺生起促狭的笑意,道:“我还等着叫她一句舅妈,还请舅舅别让我等太久!”
“……”玉满楼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天知道,前几日他们才大吵了一架,郑世宁已经三天三夜不见他了,就连这个时候,她也没出现。哎。
玉珺两句话,简直像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玉满楼心里满是惆怅,面上却不敢发作,道:“丫头片子胡说些什么,赶紧走吧。”
“好好好,我就走!”玉珺笑笑地转身,笑容却在一瞬间凝固:人群里,林牧之就站在中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或许是发现玉珺的异样,李善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下也是怔了一怔,片刻后,他推了推玉珺,道:“去吧,去跟他道声别。”
玉珺点了点头,朝他走去,站定了,却不知道叫什么好,半晌叫了句“侯爷”。
林牧之脸上现出一丝苦涩,一双手想要摸摸玉珺的头,却又不敢伸出去,到底还是忍住了,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玉珺,用上好的红绸布包着的,不知放了多久,红绸布的边缘都有些泛起了毛边儿,玉珺想要打开,林牧之却按住了她的手,道:“上了船再看吧。”
玉珺将东西捏在手里,想了半晌不知该做些什么,李善周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对林牧之道:“听闻侯爷过些时候要带兵前往西北平乱,善周祝侯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你要去西北?”玉珺吃了一惊,林牧之点了点头道:“是啊,西北战事又起了。”
“……”玉珺憋了片刻,道:“那您注意安全。”
“各自珍重。”林牧之道。
玉珺点了点头,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余氏瞧出来,迎上来道:“吉时快到了,还是让孩子们赶紧走吧。林将军还得争取早日从西北回来,没准还能赶上我的宝贝外孙儿出世!”
“你有了身孕!”林牧之的脸上终于泛出喜悦的光芒,松了一口气道:“我一定早些回来,到时候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玉珺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船渐行渐远,玉珺总算也看完林牧之给她的东西,不过是一封信并一张婚书。
婚书上写着“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结婚人一栏,一人豪放不羁草书写下“木文之”,一人用簪花小楷小心翼翼签下“余巧”。
李善周圈住玉珺,问:“是些什么东西?”
玉珺点了点那封信道:“当年我爹……毅勇侯爷和我娘私奔到建州,化名木文之和余巧,在当地拜堂成亲,这就是当时他们的婚书。”
“……”李善周默了默,道:“他想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
“我和娘都已经不在乎了。”玉珺仔仔细细将这些收好,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可叹娘还未白头,红颜未老,恩就已经断了。等到了建州,我就把这些在母亲坟前烧了吧,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活了两世,她也曾经为了自己的不堪的出身懊恼自卑,可在此时看来,连这张缔结盟约的婚书都已经泛黄,蒙上了往事的光,她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起身走向船头,过往种种已经譬如昨日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面才是康庄大道。
身后的人走上来,将她搂在怀里。她整个身子都松了下来,倚在他的身上,是说不出的温暖和惬意。凉风习习吹着,船头的艄公轻声哼着不知哪儿的歌儿,听仔细了,才知道是什么“春季里杏花开,雨中采茶忙,夏日里荷花塘,琵琶叮咚响,摇起小船轻谈惆怅,桥洞里面看月亮,秋天里桂花香,庭院书声郎……”
小声小调里,说不尽的旖旎风光。
他将手放在她的腰间,她便用双手附上去,轻声问道:“你说,我肚子里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咱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李玉。”李善周不假思索回道。
“……”我姓玉,你姓李,所以叫“李玉”么?玉珺默了一默,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曾经对李善周说过的话——只有重视一个人,才会将她的名字刻入子女的名字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玉珺嘴角一抽,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李玉,李玉……”其实真是不错呢,不论男女都能用。玉珺望着湖面,突然抿着嘴笑:“如果是双胞胎呢?”
“……”李善周抬头望望天,思索了片刻,咬着玉珺的耳朵笑道:“拿本医书,让他们自己翻,翻到哪个算哪个!”
“……”
(全文完)
第118章 番外:生子(一)
虽说活了两辈子,玉珺这还是头一次怀胎生子,难免有些紧张,可是比起李善周,那简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自打上了船,李善周几乎寸步不离地待在她的身边,她手一抬,李善周就得迎上来问:“是不是那儿不舒服?”她脚一落,李善周又得问:“是不是头晕想吐?”
玉珺颇有些无奈。旁的孕妇头几个月时候闻不得味道,吃什么吐什么,她倒是好,整日在船上晃悠着她也不觉得头晕,每日里就想吃饭,除了吃饭,就想睡觉,以至于她时常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不是怀孕了,而是被猪妖附体了。她跟李善周说起这些来,李善周难免又有些紧张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不然咱们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玉珺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李善周搓了搓手,颇有些不知所措:不应该啊,玉珺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孕妇的样子呢。他成婚晚,可是他周遭的兄弟却有已经有了孩子的。听他们说起伺候孕妇时,简直堪比伺候祖奶奶,不能有半分半毫的松懈。不说旁人,就说他大理寺的同僚赵志谦吧,他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他的妻子怀第四胎时,还是把他折腾地够呛。
赵志谦每每说起她妻子的孕期,都得打个冷颤。听说有天夜里他妻子喊饿,什么都不肯吃,就想吃一口丰年食府的杏仁豆腐,他无奈之下半夜起身去敲丰年食府主厨家的大门,险些被人轰了出来。不仅如此,听赵志谦说,女人每个月身上都有那么几天不大方便,那个时候,女人们都像是炮仗,惹不得碰不得。而女人怀孕时的脾气简直就是那个时候的百倍,那不是简单的炮仗能形容的,简直就是火雷弹。
为了赵志谦的这几句话,李善周真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
孕妇口味刁?不要紧,他已经去找丰年食府的主厨学了好几天,普通的菜色在他看来不在话下!
孕妇脾气变化多端?怕什么!她就是放开了力气往死里打他他都能忍,只要她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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