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游可几乎是有些震惊的抬起头。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崔琳不是说这位花将军对他态度不怎么好吗?
“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是我们……”贺穆兰异常流利的说了一句口号,随即“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犯什么傻呢,又不是对着记者……”
她失笑了一下,小声嘟囔了几句游可听不见的话语,立刻正经地和游可说道:“虽然卢水胡劫了崔琳不关我的事,不过就这件事本身来说,是不义的行为。我和崔琳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至于那个盖吴更是偷盗不成反对我起了杀意,自然不是什么善类。于情于理,我都愿意帮你一回。”
她对游可印象极好,崔琳虽然让人讨厌,不过那个卢水胡人盖吴更是惹人厌恶,此消彼长之下,她走一趟也没什么。
“花将军大义,游某铭记于心!”游可大喜过望,立刻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
说到卢水胡,就不得不说一说这个民族一个奇怪的习俗。
卢水胡人骁勇善战,从汉代开始,就活跃在各场大的战斗之中。
在两汉时,汉朝的朝廷曾长期雇佣卢水胡人作战,但有时候也会出现敌我双方都同时雇佣了卢水胡,卢水胡人不得不自相残杀的事情,所以久而久之,卢水胡中就有一个规矩:
——‘若是双方陷入僵局,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双方的首领连战三场,若哪方三场皆赢,败者就要退走,再见胜者,退让三里。’
这一规则使得卢水胡人虽然桀骜不驯,但却很少主动和人起冲突。尤其是面对勇者的时候,若盲目和人结仇,你的仇家就有可能故意和你找茬,在你每次需要赢的时候挑战你。
不要和能赢你三次的人结仇,因为很可能你就此把性命也输给了他。(注)
盖吴来偷花木兰的财物,很可能是因为听了游侠儿的话后临时见财起意。毕竟卢水胡人过的贫寒,他们也不善农耕,当“雇军”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
那盖吴先前怕是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待和“花木兰”交手后发现不是敌手,又不愿意结仇,便一败即走,不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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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此刻正骑着“越影”,佩着“磐石”,和游可一起往虞城而去,等听完游可和那位兵曹的解释,不由得为着卢水胡的规矩叹服。
这活脱脱就是后世的雇佣军典范,一切向钱看齐,命是留着赚钱的,能不结仇就不结仇。要死死首领,绝不散队伍。
看起来,这年纪轻轻的盖吴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能用几十人就劫走了崔琳,应该还是个心思细腻之辈。
“这规矩连我都不知,想不到游大人见多识广,竟然连卢水胡人的习俗都通晓。”
贺穆兰是真心佩服这位县令,他为了朋友四处搬救兵,甚至连这个规矩都想到了,不得不说崔琳交了一个好朋友。
从虞城到平城最快也要十天,到时候崔琳会受多少苦还未可得知,与其考虑京中会不会放两位高僧交换崔琳,不如先想法子救人。
看他去了太守府,应该是去搬了救兵。只是这兵曹看起来一脸不情愿,想来救兵能起的作用也有限。
“惭愧,这都是我从堂伯那里得知的。他世居广平,多有卢水胡人出没,年少时曾见过卢水胡两支首领械斗,以比武决定结果。某一日我二人闲聊,他曾无意间说过这个故事。前几日崔琳出了事,我立刻就想了起来。”
游可没有认了这个夸奖,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也是听来的。
“你记忆不坏,脑子也灵活,比大部分人都强多了。”
“花将军谬赞。我有心救人,无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拜托花将军了。”
“无妨。”贺穆兰自嘲地一笑。“我到了这里,别的本事没有……”
“……就是能打。”
作者有话要说:
注:卢水胡人的规矩是作者杜撰,剧情需要,无须当真。
小剧场:
游可:(心中忐忑)不知道花将军要怎么才能帮我,我色相是没有的,人也穷的很,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
贺穆兰:怎么做,你说吧。
游可:咦?咦?咦?!
☆、倒霉崔琳
所谓求愿寺,与其说是佛寺,不如说是破庙。虞城虽是不到万户的中县,却也有许多寺庙,不过大部分都因为拓跋焘“退僧还俗”的缘故,僧侣都跑的干干净净了,败落的十分厉害。
这求愿寺原本就在偏僻之地,香火并不旺盛,等本州的刺史的“退僧令”一下,几个和尚都跑了,原本就不兴盛的佛送一下子就变成了荒庙,成了这里游侠儿、乞丐、各种流民藏窝之地。
而如今,这里正被一群卢水胡占据着,求愿寺里往日的闲人们也跑的干干净净,就和这座寺庙之前的主人一样。
后院的破烂禅房里绑着一个富贵公子,看上去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供着,可是也没遭受想象中的虐待。
崔琳在这几天想过许多办法逃走,其结果都被自己否决了。
这些人明摆了就是为了他来的,绑了他后立刻非常利索的退到这里来,一边往平城崔氏和此地县衙递信,一边在这里等着什么人。
他在意的就是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这群在虞城郊外把他劫走的卢水胡人并不多,大约只有五十多人。但这五十多人都是骑兵,他的家将和他们对上立刻就占了下风。更何况他们成功劫了他就走,两条腿的追不上四条腿的,更是望尘莫及。
他明明是轻装简从乔装到的虞城,却依然被这些人抓住,显然他们是从平城就开始盯着自己了。有心算无心,他这回栽的不轻。
“你们抓了我也没有用的,我祖父那性格整个大魏的人都知道。你们以我相逼,最多他会让我自己自尽殉节,断不会拿释源迦和昙缘换我。”
崔琳用流利的鲜卑语和这群人的年轻首领说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卷发长辫的首领会说鲜卑话,他旁边的几个同伴也是。
盖吴一言不发的用小刀削着木雕,这几天,他都是亲自看守崔琳,除了如厕,从不离开他半步。
求愿寺外有官兵和寺里的卢水胡人对峙,但虞城能调动的县兵不过几百人,只能围起来,如果要强攻进来,因为还投鼠忌器。这盖吴一点都不急躁,隐隐急躁起来的就成了崔琳了。
“没见过你这样急着寻死的。你若没用,我们就该杀了你了。”盖吴身边一个少年残忍地说道,“你想剜心还是挖脑?我们都满足你。”
“你便是剜心挖脑,我祖父和陛下也不会如你们愿的。我这么个小人物……”
“你不是马上要娶公主了吗,怎么算小人物!”
“白马!”盖吴用匈奴话喝止了那少年的话。“这汉人在套你的话,不要再说了。”
白马吃了一惊,瞪了崔琳片刻,上前几步就要甩他耳光。
“白马!”盖吴旁边一个黑脸大汉拽住了那少年的手,继续用匈奴话劝说他,“是你自己不小心,他就是逼你激怒,你不理他就是。”
他按住了那个少年,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了一下,弄出一条满是灰尘的破僧裤出来,扯下一截裤腿塞到了崔琳嘴里。
这汉人前几天都很安分,今日官兵开始围寺,他就变得不老实起来。
崔琳嘴里被塞了一团又臭又满是灰尘的东西,喉咙里顿时进了无数灰尘。他想要剧烈的咳嗽,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翻涌几欲作呕,无奈嘴被堵住,只能一边干呕一般闷咳。
对于这个从小没有吃过苦的高门子弟来说,这样的对待比皮肉上受到的折磨还要更加折辱人。那叫白马的少年见到他被如此对待,立刻高兴的笑了起来,再也不想着上前打他几记耳光什么的。
崔琳屈辱的瞪着盖吴,他知道最难缠的是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胡人。
他马上就要尚公主的事情,除了自己的祖父,京中知晓的人家并不多。这些卢水胡人找准他做目标,想来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就从这个信息,就能推断出这些卢水胡人背后的指使者是京中地位不低的权贵大人。
这也说的过去,因为平城有不少鲜卑贵族是笃信佛教的,为了陛下抑佛之事,许多鲜卑贵人几乎都要以死相谏了,这时候买通卢水胡人弄出些手段来逼迫他祖父让步,顺便给祖父一个教训,正符合这些人的手段。
更何况卢水胡人也都信佛,认为“杀生成佛”,为了信仰和钱财卖命,和幕后之人一拍即合也是正常。
崔琳前几日都很安分,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卢水胡抓他倒是是为了财还是为了其他。今日里官兵在外喊话,他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一下子心里就轻松了许多。
只要他还有用,性命应当是无虞。
只是要想和那位陛下谈条件,光抓了他做筹码可不行,想来他们在等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才是其中的关键。
想通这个,他便忍不住嘴巴发痒,非要套出个只字片语出来才好。
只是他没想到这首领身后的黑脸汉子这么缺德,为了怕他说话,竟然用这种肮脏的东西堵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