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摩挲着藏在袖口里的枪，斟酌了几番，才开口：“你喜欢韩森？”
陈渺渺脸色蹿红，小声地，“嗯。”
“你要知道，他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好。”流流勾起唇角，“他很狠心，很残忍，做过的坏事，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她继续说，“可是，你不会在意的是吗？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会宽容到不可思议，他一定有苦衷吧，一定会悔改吧……呵呵，圣母都是这样的啊，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其实谁都救不了……”
“你在说什么啊？”陈渺渺生气地转过头，“你凭什么这么讽刺地说韩大哥，亏他还这么担心你的安危！”
担心……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流流就着弧度加深这个笑容。
……
她还没有忘记，在那个黑暗的杂物间，他给的回答。
她问的是，“韩森，你想杀了我吗？”
而他的回答是，“对，我想了很久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灯光亮了起来，而她的世界仿佛迎来了真正的黑暗。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本不该存在的进度条。
玩家对男主韩森的好感度锁定为：100%，服从值锁定为：100%……
……
“你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不要像我一样，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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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流：系统君，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攻略游戏呢？
系统：因为乐趣。
流流：可是我不快乐，上一关我赢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系统：游戏会带来乐趣，并不是说赢是游戏的乐趣，只是，大多数人把胜利当作快乐而已。
流流：怎么说？
系统：就像你现在面对的人，他们虽然是虚拟的数据，但在游戏里，他们都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你在其中收获的亲情，友谊，还有爱情，虽然不会出没在现实生活中，但那些情感并不等于虚假，你在游戏中的时候，难道感受不到吗？
流流：感受吗……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人，那些被她忽略的，被遗忘的记忆，此时翻涌上来。
她还记得，刚玩游戏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男主，连拒绝人的语调都无比温柔。她是被他拒绝而应爱生恨的女二，因此处处与他为难，而他总是那么风度谦和，从不让她难堪。最后帮她别草莓发夹的时候，那宠溺的目光，几乎让她不忍离去。对没有谈过恋爱的流流来说，那个人是她眼里初恋的代名词。
她还记得，有个每天送她桔梗的男配，手写的字迹流畅洒脱。有个挑剔加洁癖的大少爷男主，迁就她坐了路边摊吃烧烤，那副别扭欲死的模样至今难忘。还有个画油画的bt男主，整日色.迷迷地要帮妹子画*，让人避之不及，最后却为她改尽了恶习。
还有……忘记了是哪一关，同桌的闺蜜最喜欢的就是碎碎念和抱不平，整日身前身后地粘着她，在她受到欺负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向男主丢臭鸡蛋。依旧是忘了哪一关，因为她打碎神庙的镜子闯下大祸，她的父母去向族里的神使请罪，愿意揽下全责只求不怪罪于她……
还有……
上一关，小叮奶奶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粗糙却温暖的手摸她的头，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流流：没错，我感觉得到。
不为胜利而来的玩家，注定登不到最强的位置。
但只为胜利，就无法体会游戏想要传达的最重要的东西。
……
罗铭说：“不要回韩森身边，就算你要离开这里，也不要回他的身边，这是我对你唯一请求。”
罗铭说：“他在利用你，他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了……”
罗铭说：“你回去，是在自寻死路！”
开完回忆杀，流流以为挂的人会是自己，没想到却是他。
罗铭抬手，去喝那杯酒，笑，“你倒给我的酒，我当然会喝。”
“他不是傻子，你却是。”
流流起身踢落那杯酒，玻璃杯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刺入耳膜，“罗铭，你tm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只是想试一下，看来我在你心中也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那个傻瓜愉快地笑，“你这些天一直没有逃走，我本来也是很高兴的……”
“谁知道最毒妇人心啊！你居然是为了在今天毒死我诶！！”
“是吗？”
冲着他这句话，流流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一脚踹翻在地，撕了条床单将某男五花大绑，顺便封了口。
她下足了力道，生怕对不起他对自己的崇高评价。
“你就在这等我回来。”收缴完手机和武器，流流将他推进衣柜。
关上柜门的时候，罗铭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她，她曾觉得他的目光无比淫邪.色.欲，此刻却读出了担忧和深情。系统说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一团数据，但他的情感也的确是真实的，她能感受得到。
“罗铭，你知道没有结果还要追求人的傻叉行为，真是犯贱又找虐。”
“不过，我承认，你感动到我了。”
流流最后挤出一抹笑来，“你三叔的仇，我帮你报。”
☆、第48章 致命危情（完）
“若梨姐，快下车。”车子行到半道的时候悄悄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汉子回过头。
“为什么？”不是要带她去见韩森吗，这是什么情况？
“让你下车就下车，别浪费时间啦！”陈渺渺也回过头催促，“快点，快点！”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着惊慌，和来不及藏匿的一抹对未知的害怕。直到流流被推下车，那双眼眸还映在她的脑中，引擎声起，那辆车子驶向前方的黑暗……
这是为什么？
她的思绪是混乱的，身子没有在寒风中站稳，便被拉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光是嗅到他的气息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嘘——，我们先离开这里。”韩森低声说道，拉她进了旁边的车子。
车子发动，开向另一个方向。
车灯的光芒如水流冲刷过前方的路面，韩森的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向前方。
有人说，要想不被杀，那就学会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
“你的枪，指的人不该是我。”韩森面不改色地开车。
对准。不许颤抖！流流握住自己持枪的手，竭力维持。
“你杀了罗铭的三叔？”她问。
“嗯。”韩森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从前的你可不会问这些。”韩森盯着前方，“那些理由，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理由就像借口，不费力找就能得到。罗临，有人希望他活着，也有很多人想要他死，包括我。杀人需要多大的理由，才算顺理成章？就像现在……”
“想要杀了我的你。”他竟笑了，“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要为那我认为不该死的人报仇！！”
他为什么可以把人命说的这么轻易？那天晚上，罗铭难过的样子还在眼前，像他那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报，仇。”韩森咀嚼着这两个字，猛地踩下刹车。
车身猛烈一晃，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枪差点从她手中脱出。流流奋力握紧枪柄，韩森的手伸过来，钳制住她抓枪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她看到自己的手腕在面前扭曲……
流流咬牙承受着手腕的剧痛，和他对视。那是一双幽深的眸子，漂亮到危险的程度，闪着一簇簇怒火。
“为了一个和你无关的死人，你居然想要杀我？你知不知道，我却在救你！”韩森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座椅上，双手折叠举过头顶，掌控绝对的主动权。
他会杀了她，他会，他会……流流一开始就这么确信着，现在又说什么在救她的谎话。
仿佛读懂她的嘲讽，韩森眼中的怒火更甚，“你知不知道，每天为了说服我自己不去杀了你，我有多痛苦！！”
流流笑，“为什么要痛苦，你可以动手啊！”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左脸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口腔里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韩森的抬着右手，眼神阴郁，“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每个人都劝我除掉你，每个人都和我说你该死，我也一直劝我自己，那么干脆就杀了你就好了！可我就是下不了手！很可笑吗？关若梨，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轻易，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我！！”
折磨，他说折磨，明明每次都是你在折磨别人。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就乖乖的，不好吗？”韩森俯下身，将她的身体锢进怀中，“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韩森的怀抱是炙热的，带着他的怒火，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他的期盼。流流没有挣扎，只是叹息，“就算以前都是虚假，你还想要回到从前吗？罗铭说的不错，你不是傻子，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不是傻子，我却是傻子。身为一个卧底，居然会爱上自己的任务目标……”
五年是不是太长。
她化名关若梨被组织派来监视这个男人，每每逢场作戏，场场曲意逢迎，长期看着那个人，她生出了欢喜，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最不应该爱的人，就是这个人。对他产生爱慕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成为了失败的卧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