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用出门,也不代表林瑾宁就这样清闲了。
次日一大早,林瑾宁就收到了来自杨家的信和谢礼。
信由舅母江氏亲自执笔,先就林瑾宁去杨家时她去护国寺祈福、又不能提前返回因此不在家的失礼之处而告罪,后又再三感谢了林瑾宁对于杨蕙的开解之恩,表示杨蕙如今已经大好了,不再一个人躲着胡思乱想,而这些都是林瑾宁的功劳。
林瑾宁飞快的看完信,又一脸无奈的望着杨家送来的整一大箱子的谢礼,不由得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因为她身份变了啊,若她如今依旧只是林家小姐,只怕舅母虽依旧会感谢她,但着谢礼却不会这么贵重。
林瑾宁垂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杨家的这些谢礼,她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所以,等办完公的司瑁回府、将将用了晚膳之后,林瑾宁就拉着司瑁往软榻上坐了,而听完林瑾宁话中意思的司瑁则半晌不曾言语。
“相公,如何嘛?”林瑾宁毫不掩饰满脸期待的看着司瑁,硬生生将司瑁看得耳根红了。
不过一想到林瑾宁之前的话,司瑁的脸色又变回了纠结。
“……让我暗示六表哥往送到你表妹家的礼里头塞情诗……”说到这里司瑁不由哽了哽,老半天才抖着嘴接着道:“我一个大男人,真要管这个……”
“可相公与六表哥感情好,总不能让我写内宅妇人去求罢?”见司瑁一脸的惨不忍睹,林瑾宁不由劝道:“我表妹那些日子心里忐忑得不行,我想着归根结底还是六表哥送到杨家的礼里头没什么出彩的东西,叫表妹心里没底了罢?”
“……没什么出彩?销金石还……”不小心一下子脱口而出的司瑁立刻意识到不对,于是马上闭嘴。
可惜已经晚了。
林瑾宁听得清清楚楚--“销金石”。
“是了,相公我倒忘了问你,你当初送给我的销金石耳坠是从哪里得来的?”只听林瑾宁就这样毫不避讳的直接问出口了。
林瑾宁深知,她与司瑁的感情是货真价实不做假的,虽然两人才成亲不久,但是却仿佛当真是前世的姻缘一般,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又是怎样性格,似乎两人之间都出不了什么矛盾,当然此刻也就不会为这一点小事而消磨了感情。
故而,林瑾宁也就干脆的开口了--她真心的想对司瑁坦诚些,而不是如她前世一般,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自己辛苦,也伤人。
果然,司瑁并没有反感于她的问题,反而是奇特的立刻就红了脸,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尤其待司瑁看清了林瑾宁满脸的好奇,他的脸上还不由得浮起几分尴尬和愧疚。
见司瑁脸上的神色变了几轮,林瑾宁也就不想再问了,便赶紧喊停道:“相公……我不过感动于相公的用心,因此随口一问罢了……你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不问了。”
不想,林瑾宁这番话,却反而仿佛鼓励了司瑁一般,让他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只见司瑁鼓足勇气,握住了林瑾宁的手,却又不敢直视林瑾宁的眼睛,只微微低着头道:“我自幼不受宠,那销金石的耳坠原本也不是父皇赏赐,而是……而是我从大姑姑那里求来的。”
说着,司瑁便干脆一鼓作气,将自己怎样从秦觅那里拐着弯在长公主处求了这样一对那时才新制出的耳坠,又是怎样帮着秦觅打听杨蕙的消息,还自己夹带私货的顺便打听了林瑾宁的消息。
末了,司瑁还颇为愧疚的对林瑾宁道:“虽说这耳坠是新制得、大姑姑也未佩戴过的,但到底是转过一次手的东西了,我万怕你嫌弃,故而实在不好说出口……”
说到这里,司瑁不由苦笑一声。
林瑾宁身为林家嫡长女、先云阳郡主的嫡系后代,能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哪里在乎这一对儿小小的耳坠,更遑论还是一对曾经转过手的耳坠?
不想,原本垂头安静的听着司瑁解释的林瑾宁,此时却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只见林瑾宁抬起头,双目直视司瑁的眼睛,柔柔笑道:“相公你也是想太多了,我在乎的又哪里是这一对耳坠?我在乎的是相公当初给我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和这副耳坠后头的用心!”
说着林瑾宁便站起来,缓缓走到司瑁那一头,又与司瑁共同坐到软榻同一边,这才道:“更别说,相公为了这一对儿耳坠,为我做了这许多事,我心里高兴得很,哪里还在乎这耳坠从何而来?是相公多虑了。”
闻言,司瑁定定的瞧着林瑾宁,见她神色间毫不作假,他也算略略放下了些心,那满心的苦涩,也稍微少了些。
外人只看到他身为皇子却没有一点皇子当有的气度,总是如一个透明人、跟屁虫一般跟在四弟和六表哥的身后。
可谁又知道,纵使再不愿意,他又能如何呢?
他不似大皇兄司瑞,虽生母早逝,却被惯来豁达的沁妃养大,更别说作为一个无母的皇子,大皇兄反而不会被养母如何苛责。
他不似二皇兄司珩,是由曾经也算得宠的生母敏贵嫔亲自教养长大,甚至还有一个同母的弟弟、现年十三岁的七皇弟司玖。
四皇弟司珏、五皇弟司琅两人更别说,可他甚至还不如如今才不过十四岁的六皇弟司瑜。好歹人家母妃蕊妃位居妃位,虽然母子两人都不受宠,但因蕊妃娘家枝叶茂盛,也足以为其撑腰。
他唯独比得过的,不过是八皇弟司珉和九皇弟司珑两人,也仅仅只因为他早年被记上了嫡谱,身份上比这两个弟弟要高上半阶。
可偏偏命运弄人,这两个注定没有登天之命的弟弟,却反而成了父皇最宠爱的幼子。
这样算下来,阖宫九位皇子,只有他一个人一直活得最不尴不尬,可他却竟还不知道自己该怪谁。
怪母妃身份不高?母妃是阖宫平民出身的宫妃中唯一一个诞下皇子的,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更别说她是他的亲娘,若无赵嫔,又哪来的司瑁?
怪父皇对他不重视?先不说他本身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又凭什么叫父皇对他另眼相待?更遑论他别的兄弟应得的赏赐份例,父皇也从不曾少过他一丝一毫。
怪环贵妃对他们母子的打压?说句公道话,这些年环贵妃最多也只是因看他们母子两人不顺而对他们不冷不热、无视打压,但真正对他们下死手的情况却是一次都不曾有。至少,自从他那位“母后”死后,他便再不曾担心过自己的小命了。
那怪谁呢?只有怪他自己。
也因此,司瑁心中其实一直很自卑,偏偏他又不能争气--能平安活到这么大,除了他母妃出身低这个原因之外,再就是因为他一贯以谨小慎微的姿态示人的缘故,若他当真出息了,只怕早就要被那些有皇子的宫妃不惜铤而走险的干脆除掉了。
要出息还是要小命,这原本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而司瑁既然选择了要活着,就注定了要一直“不出息”。
故而,这么多年,司瑁都只能一如既往的忍--被环贵妃明里暗里的嘲讽要忍,被人当成弟弟的跟班要忍,被看不起也要忍。
忍着忍着,也就成了习惯。
忍着忍着,他也就忍成了现在这样从不出头、万事小心的性子。
司瑁曾经以为,他这一辈子,或许都要就这样平静无波、小心翼翼的过完。
直到那天,在护国寺看见了以袖遮脸的林瑾宁瞪他的时候那鲜活的样子,说句俗气的话--那时的司瑁心中,便如那干涸了许久的土地里忽而下了一场春雨一般,骤然就活了。
偏到了那时,他还要忍--忍着不去想这个十之八九不会嫁给他的女子,忍着自己唯一一次的心动。
却没想到,或许真是老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愿?他居然真的娶到了她--自开国后就一直辉煌的林家嫡枝的嫡长女、云阳郡主后代、当任赏花宴春魁--林瑾宁。
当真天可怜见。
娶到了林瑾宁,尤其是这样一个与他同心同德、共同进退的林瑾宁,司瑁心中压抑多年的勇气和傲气仿佛是一匹未驯的野兽,直到荀氏之事事发之时,被彻底的放出栏来。
他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娶到了心仪的妻子,又怎么能让原本娇生惯养十几年的妻子一进门就和他一起过着瞻前顾后、走一步算十步的日子?
于是,他头一回下定决心对着父皇给环贵妃上眼药,竟然就成功了。
司瑁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不过再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他要为自己和母妃这么多年的提心吊胆而讨回公道了!最多将来他不落井下石,也算是对于环贵妃从未对他下手的感谢吧。
就这样,司瑁才会对林瑾宁说出那样一番类似“坐山观虎斗”的话来。
更别说他娘子的嫡亲妹妹即将嫁给五皇弟、他娘子的表妹即将嫁给六表哥,就凭这两样,几乎使得将来的照王府哪怕会受到波及,但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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