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香 (卫榛)

　　“京兆伊大人素来公正严明，不会欺负我这个小女子，就劳烦余大人将这个恶徒先带回衙门吧！”
　　“多谢萧夫人的配合，余某一有消息，就会派人禀告夫人的。”说着那余统领一声令下，“带走！”又分别将周遭看热闹的人询问了一番，画了押才带着卷宗走了。
　　看起来是个办事利索的人，陈拂香正想要向许嬷嬷道歉，就听许嬷嬷道，“夫人不必客气，今日之事实属应当，只是老奴想请半日休假，还望夫人批准。”
　　“嬷嬷说得是哪里话，嬷嬷身体不舒服，等身体好了，再做事也不晚。”陈拂香视线在许嬷嬷被庄重祥啐了一口的衣服上一扫，旁边的书香就已经下去准备衣服了。
　　谁料许嬷嬷并未放在心上，“还请夫人在给老奴安排一辆马车，老奴要去张府一趟。”说完许嬷嬷就住嘴了。
　　陈拂香一愣，不知道许嬷嬷去张府做什么，但好像许嬷嬷确实是从张府出来的，不像是林嬷嬷自幼长在宫中，恐怕在张府也有自己的家人，在想到许嬷嬷今日受了委屈，便道，“嬷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让兰香跟着伺候您。”说着又嘱咐兰香拿了些礼品。
　　许嬷嬷也不说话，任凭陈拂香安排了，才带着兰香出了侯府。
　　这边儿萧老夫人就传话来了，请陈拂香去佛堂一趟。
　　陈拂香原本有些疲惫，却也不得不去一趟，好在林嬷嬷主动愿意作陪。
　　萧老夫人的佛堂显得极为肃穆而内敛，那些摆设看起来不是很起眼，可单另拿出哪个来都是价值千金。
　　凡是识货的进了她这佛堂就没个感慨的，可陈拂香却是一点都不惊奇，不说她家爷爷便是太后姑姑生前的摆设，哪个不比这个奢华。
　　陈拂香眼观口口观鼻，通报的丫鬟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了，萧老夫人还没有让人叫她进去，大概就是想要给自己个下马威瞧瞧。
　　经历了慈静庵的那一遭，陈拂香再看萧老夫人这儿也不过如此。
　　林嬷嬷一言不发的站在陈拂香的身侧，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暗道这萧侯府的老夫人当真是个老糊涂。
　　方嬷嬷透过窗户缝往外瞅着，就看见了站在陈拂香身边儿冷着脸的林嬷嬷，皱了皱眉，才对萧老夫人道，“老夫人，皇后赏下的那个林嬷嬷也跟着呢！”
　　“哼，这个女人不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就不安分，刚刚传话的说是庄二爷在咱们府上被衙门绑走了？”萧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佛珠，猛地睁开眼睛。
　　“是这么说的。”方嬷嬷惦记着陈拂香的许诺，有意示好，“就是不知道这庄二爷怎么就到了内宅呢？”
　　萧老夫人将手里的念珠啪一声扣在桌案上，“庄家那等破落户，能有什么好人，私闯内宅这等事都做得出来，算了，你让人把那姓陈的叫过来！也别怠慢了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
　　“是！”方嬷嬷恭敬的走了出去，亲自迎了林嬷嬷和陈拂香进来，“老夫人最是面硬心慈，老人家都喜欢子女安安稳稳的，今个儿您多说些好话就过去了。”
　　方嬷嬷是好意，陈拂香却是笑着不接茬，笑话，萧老夫人若真是个心软的，前世自己的三个子女便不会沦落到那般惨境了。
　　陈拂香随着方嬷嬷刚一进屋子，就感觉前面飞来了个什么东西，林嬷嬷手利索的往后一拉陈拂香，一个青瓷碗便在陈拂香跟前碎裂开了。
　　“跪下！”隔着珠帘，萧老夫人端坐在上方，若是以前，萧老夫人让跪，陈拂香也就跪了，可今日若不是刚刚林嬷嬷那一下，这东西若是砸到了自己脸上，定是毁了容了。
　　自己好好的陈家女，跑到你萧侯府来当夫人，就因为当初自己喜欢过你孙子，你就不拿我当回事了吗？
　　“不知道孙媳犯了何事，老祖宗就要罚我跪这碎瓷碗！”陈拂香的声音有些冰冷。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说说，自从你回来，这个家什么时候就安稳过？”
　　“老夫人这话就过了，我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素水斋，可有人要没事找事，我哪里管得了，况且这侯府可不都是庄含烟管着吗？”陈拂香无所谓的道。
　　“好好……我今日算是知道是什么是强词夺理了。”萧老夫人压着怒火道，“不管怎么说，她好歹怀着身孕，你就不能让她一让了吗？哪里还有大夫人的样。”
　　“老夫人说得这话真是叫人奇怪，哪家的嫡妻要看贱妾的脸色行事。”陈拂香略嘲讽的沾了沾唇角，“自己怀身孕就不要到处乱窜，惹是生非了，您说是不是？”
　　见陈拂香这么说，萧老夫人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有证据的，暗道那姓庄的也不是个安分的，娶得这两个孙媳妇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声音却是平和了许多，“不管怎么样，这孩子都是我萧家的血脉，靖寒原本子嗣就少……”
　　萧老夫人的话音未落，就被陈拂香打断了，“祖母说的是，萧家的子嗣原本就不丰，该多给侯爷备几方妾室才行，如今庄妹妹也实在是不懂事，哪里有怀着身孕了，还霸占着爷们的，我看老夫人身边的点翠姑娘就很好，温柔大方……她能去照顾爷，我心里也放心，只可惜如今爷现在也瞧我不瞧一眼。”说着竟是用帕子沾着眼角哭了起来。
　　萧老夫人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处，站在她身旁的点翠俏脸羞得通红，一双妙目不断的往老夫人身上扫。
　　
　　第034章 嫡长
　　
　　萧老夫人自然是能够感觉到点翠的目光，一双眸子却是狐疑的盯着陈拂香，若说这个女人曾经有多么爱自己孙子，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竟然主动想给自己孙子纳妾，这就让萧老夫人有些不踏实了。
　　只是陈拂香半张脸都被遮在面纱里，唯有一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露在外面，让人一眼就觉得不是作假。
　　莫非，慈静庵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氏被毁了容？否则陈氏回来这么久，却偏于一隅也不敢多言呢。
　　萧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越发肯定陈氏因为自己家族没落，又深爱自己的孙子，如今是退而求其次了。
　　只是自己不同于别的人家，不太喜欢给孙子房里安插人尤其还是自己身边儿的点翠，点翠有几斤几两，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萧老夫人挥了挥手，“好了，今儿个给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那庄二爷再是有不对，也是外头的爷们，传出去对你，对侯府都不好，况且都是一家子人，你就甭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让靖寒去衙门给徐大人说一下，你看如何？”
　　陈拂香心中冷笑，这老夫人明着是想要咨询自己的意见，可压根一点想要征询自己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陈拂香没有意见，一切都听夫君和老祖宗的。”陈拂香微微垂了眼，至于那姓庄的能不能这么容易从衙门内出来，就不是她陈拂香说了算了。
　　萧老夫人见陈拂香这般恭顺也没有了言语，不知道为何总是感觉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道，“你若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
　　陈拂香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道，“有件事想要知会老祖宗下，惜儿如今也不小了，又是我萧侯府的嫡长女，我想着若能得了林嬷嬷好生教养，将来对我萧侯府也是有利的。”
　　萧老夫人闻言就是一顿，“既然你都决定好了，就这么办吧。”
　　“是！”说着陈拂香就带着林嬷嬷出了萧老夫人的小佛堂。
　　萧老夫人这才回头看向身侧的方嬷嬷，“你觉得今日陈氏做的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古怪？”
　　“这……我是觉得陈夫人倒是比庄夫人更爱侯爷，也是真心实意为侯爷着想的，这嫡长女在家族联姻之中最为看重，当初为了庄氏侯爷冷落陈氏的孩子，可这嫡长女的分量和作用……您也是清楚的。”
　　“我自然是知道，这一家子除了嫡子就是嫡长女了，可惜陈氏生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样，否则我也不会对庄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此说来，你倒是让我警醒了，这侯府之中，陈氏还有两个儿子呢，身为母亲总是为孩子计深远的。”萧老夫人点了点头，“总归陈氏没坏心，我就放心了。”
　　方嬷嬷不敢在多言，眼神一瞥身侧有些云游的点翠，暗道这丫头可是从小就喜欢侯爷，可惜老夫人看不上，否则也不会到这会儿也不给指个人了。不过看这模样，好像是春心动了。
　　陈拂香从萧老夫人的小佛堂出来，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老夫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在她的眼里萧靖寒和萧侯府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林嬷嬷不动声色的跟着陈拂香，心中却是对陈拂香有了几分了解，暗道这位也是个能忍的主儿，陈氏陈良那等老狐狸，儿孙又岂是等闲之辈。
　　两个人三拐五拐的就到了萧于惜住的兰苑去了，原本萧于惜是住在陈拂香原先所在的院落，也就是现在的甘棠院的偏院的，如今庄含烟嫁了进来，萧于惜就被萧靖寒随意的迁到了此处。
　　陈拂香与林嬷嬷越往兰苑走，脸色越沉，不说这里杂草丛生，就是这院落破败的样子，也可见这主子多么的不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