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香 (卫榛)

　　方嬷嬷见陈拂香站住了，视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庄含烟，脸色微变，随即又是一片平静，庄含烟看着陈拂香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得陈拂香有一种错觉，好似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陈拂香不动声色的扫了庄含烟一眼，视线在庄含烟微挺的肚子上扫过，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伤心，可真正遇到了却也不过如此。
　　庄含烟见陈拂香的视线略过自己的肚子，微微有些得意，可见陈拂香那双眸子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心中更是有些不确定。
　　庄含烟打定主意给陈拂香个下马威，视线扫了一眼身后的婆子们，邱氏便急忙将萧清源抱到了她的跟前，雪桐也急忙将萧于惜放在了地上。
　　萧于惜已经五岁了，两只小短腿很快就跑到了庄含烟跟前，嘴里还叫着，“母亲，母亲……”
　　庄含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又复开始逗弄邱氏怀里的萧清源。
　　陈拂香唇角勾了勾，对着方氏点了点头，方氏的视线在庄含烟身上淡淡的一扫，便引领着陈拂香向西北院落的方向走去。
　　庄含烟见陈拂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不由得蹙了蹙眉，暗道这古代女人不都是视儿女为命的吗？想着庄含烟给了身侧的司棋一个眼神，司棋会意，便趴在萧于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萧于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便飞快的跑了起来。
　　边跑还发出咯咯的笑声，陈拂香脚步不由得一顿，回头便看见冬日那小女孩飞舞的样子，心中更是感触，好想抱抱她，但是她知道此时不能。
　　不等陈拂香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身上便是重重的一痛，陈拂香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去，就见萧于惜捏着鼻子对她坏笑，嘴里还叫嚷着，“打死你这个坏女人，打死你……”
　　旁边的婆子面面相觑，这大小姐竟然连自己的亲娘也敢打，这要是大了还了得。
　　陈拂香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平静，可紧握着的手依旧是颤抖，她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惜儿，最要怪的人就是她自己，可是被自己的孩子骂个坏人，饶是陈拂香做好各种准备，心中却也是抽痛。
　　陈拂香咬了咬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把这一页掀过，否则这么多婆子看着，若是传出去萧侯府的大小姐，竟然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敬，该是怎么样的风波。
　　这于惜儿还是对自己都是极为不利的。
　　“方嬷嬷，带我回房休息！”陈拂香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好似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一般。
　　方嬷嬷有些不确定的在陈拂香身上一扫，这若是旁人早就怒了，可偏偏这个陈拂香怎么表现的如此淡定。
　　方嬷嬷也不敢多想，一路将陈拂香引领到了素水斋的地方。
　　这里离着甘棠院最远，甘棠院以前叫香满阁，乃是陈拂香的住所，也是整个萧侯府最舒服的地方之一。
　　可是后来萧靖寒为了迎娶庄含烟便将陈拂香住得香满阁改成了甘棠院。
　　陈拂香从前并未仔细看过素水斋，如今看起来虽然有些寡淡，布置的却是极为的精巧舒适，据说这是老祖宗的小女儿曾经居住的地方。
　　可是后来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有保住，只得了萧靖寒这么一个孙子相依为命。
　　陈拂香不知道老祖宗为何要将素水斋拨给自己，但是眼下处却甘棠院和老祖宗住得金佛堂，也就只有这素水斋能够勉强入目了。
　　推开素水斋的门，里面是的布置极为简单，却又并不让觉得空荡荡的，甚至依稀能够看出主人的淡泊与雅致来。
　　方氏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陈拂香却是心思百转，萧老祖宗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要她陈拂香乖乖的守着这块地方，平静淡泊。
　　不争……
　　陈拂香笑了笑，无争，真的就是不争吗？
　　“有劳嬷嬷了，不知道我的婢女和奶娘可还在？”陈拂香声音十分的清雅，但是方嬷嬷却是听得心中一跳，“陈姐姐已经被国公府接了回去，茶香和墨香两个丫头也跟着她，至于书香姑娘和兰香姑娘，暂且不在此处，不若我在给夫人点两个小丫鬟先使唤着？”
　　陈拂香伸出纤白的手指，捏着那翠玉杯子晃了晃，“哦？不在这儿？不过我早已经习惯了书香和兰香，别人恐怕使唤的不顺，嬷嬷还是多帮帮忙。”陈拂香站起身来，凑到方嬷嬷跟前，“听说嬷嬷的小儿子最近想要考举人？”
　　“是，是……”方嬷嬷急忙应道，老祖宗虽然也答应了帮忙，但是年老了忘性有些大，若是自己一遍遍的提及反倒是不美，方嬷嬷整个急的上火，要去求庄夫人和自家老爷，方嬷嬷又有些不敢确信那些人是否会真的帮助自己，毕竟方家不过是萧侯府的一个奴才，这会儿猛地听到陈拂香提这事儿，方嬷嬷是心思百转，陈家虽然没落，但是对付自己儿子一个小小的贡生可有的是办法。
　　可若是陈氏帮忙，说不得也是个转机，不过方嬷嬷也没有立即表态，她做事素来喜欢三思而后行。
　　陈拂香病不想在这上面为难方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嬷嬷不要着急，好生的想想。”
　　“是……”方嬷嬷低低的应声。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嬷嬷刚刚想告辞，就听见外面一阵尖锐的哭喊声陈拂香身子顿时一僵，随后便走出了素水阁的院里，方氏也是叫苦不迭，暗道这些守卫都是死的，竟然让一个疯婆子闯了进来，不由得急忙拦住了陈拂香，“太太，您不能去！”
　　“怎么？”陈拂香的声音微微挑起，脸色依旧带着那块面纱，视线却是极其的冰冷，手指用力的一拨方嬷嬷，“闪开！”
　　
　　第023章 皇后
　　
　　方嬷嬷没防备陈拂香力气竟然如此大，身子不由得一个趔趄摔倒在旁边的座椅上，等回过神，陈拂香早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一抹裙角一闪便不见了。
　　方嬷嬷急忙起身，向着陈拂香的方向追了去。
　　便见素水斋里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的女子满头污垢，身后的婆子丝毫不顾陈拂香已经立在院里了，伸手上前便想按住那个女人。
　　陈拂香正被女子拽着衣角，身子猛地向前一个踉跄，方嬷嬷从屋里出来，正好见到的便是这个场面，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老祖宗把利弊给她分析的透彻，这若是陈拂香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陈家那群疯子得把侯爷生吞活剥了。
　　“谁都不许动手！”方嬷嬷怒喝一声，所有的人顿时蔫儿了下来，他们多数是后进府的，前头太太身边儿的人大都被赶了出去，便是陈氏的奶嬷嬷，都被留在陈家的子孙们接了回去，这也让他们越发的张狂放肆了，可是面对萧老祖宗身边儿的人，所有的人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忌惮，瞬间都住了手。
　　陈拂香缓缓的俯下身，将那疯癫的女子的发丝轻轻的拨开，手指不由得一颤，“兰香……”
　　兰香和书香要比茶香与墨香大一些，两个人可以说是陈拂香身边儿最得力的人儿。
　　兰香原本就是突然听到了太太要回来的消息，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自己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心里万分的欣喜，不由得长呼一声，“小姐！”
　　陈拂香视线微微在这些婆子奴才丫鬟的脸上扫过，才看向方嬷嬷道，“我不过离府一年，这下人们就如此的不懂规矩！莫非这萧府真的像是外面说的已经沦落到奴才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的不成？”
　　“哪里！”方嬷嬷一抖，陈拂香这话说的很重，这件事若传出去了，恐怕萧府后面的子孙也会受到影响的，想到方嬷嬷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看了陈拂香一眼，难得她就不在乎自己的儿女吗？
　　“方嬷嬷这是要睁着眼说瞎话吗？蒙骗老祖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况且老祖宗这么依仗你！”
　　方嬷嬷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有些吃不准刚刚还想趁机用自己小儿子的功名来讨好自己的陈拂香怎么来了个大反转。
　　“奴才不敢！”方嬷嬷急忙应道，视线却是扫了前边儿的几位一眼，“还不快给夫人认错！”
　　“凭什么！咱们家自有庄夫人那等好人，何必要这个坏女人！”一个小丫鬟不忿的道，视线又扫了地上的兰香一眼，有些厌恶，“要怪也怪这个疯婆子，竟然想要谋害我们夫人肚子里的小金种，难不成一个丫鬟还比不上主子贵重！”
　　那小丫鬟如此说，剩下的婆子奴才皆是不动声色，方嬷嬷的脸色也有些差劲，没想到这庄含烟的人竟然连自己的脸面也不给。
　　陈拂香轻笑一声，“好大胆子的狗奴才，竟然敢置喙起主子的决定来了。你恐怕不知道吧，我这坏人可是三品诰命夫人，身为一个奴才不仅诋毁诰命夫人，还妄图给本夫人添加上莫须有的罪名……”陈拂香的声音不紧不慢拉的很长，突然暴喝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那小丫鬟语结，视线顿时向着另一个婆子看去，那婆子也不怕，“回夫人，要是我们有证据，早就送这个小蹄子去官府了。”
　　陈拂香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兰香，兰香拼命的摇了摇头，“夫人还请快救救书香姐姐！呜呜……书香姐姐病的好厉害，他们竟然连个大夫也不给请，我若不是装疯卖傻，肯定早被他们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