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众姐妹面面相觑,换个方式再问:“妹夫脾气可好,房里有没有丫头,睡觉时可打呼噜……”一连串的问题。
知言回:“我先睡着,怎么知道他打不打呼噜;脾气,没瞧出来,有成亲三日就吵架这一说;丫头,房里只我的丫头。”
知棋越听越不对,九妹这是没开窍,合是对妹夫没上心,白替她忧心。真是什么人什么命。
☆、第88章 静夜细语
知言和孟焕之在首辅府分别被人盘问考较多半日,只觉焦头烂额。用过晚饭,临出门时,方太君拉着两人的手,眼眶中泪花打转,哽咽着声嘱咐孟焕之:“我把九丫头交给你,若是犯错了你尽管指出,她倒皮实海打胡闹惯了,用不着精养细护。你祖母若是好,你二人自当在膝下承欢,若她不好,几年后来燕京,我可要瞧着她平安康健。”
孟焕之手上微用力,应诺道:“知言嫁入孟家即是孟门中人,护妻小周全,修远当是义不容辞。”
方太君噙泪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轻语说:“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你们。”嘴皮抖动几欲落泪,她一生经历诸多事,生在燕京繁华地,初嫁时也过了几年平和日子,乃后历经风雨做了首辅府的老封君,早把富贵荣华视为浮云,挂在心间唯有儿孙骨肉。
方太君忆及自己出阁时祖母也是这般密密细语交托到秦敏手中,到自己的女儿出嫁方能体会到当年个中滋味,再往后,长在身边的孙女一个个出阁,心头如割肉一般,难以舍下。
知言今天可是不敢哭,生怕招得方太君感伤落泪,强撑着笑颜安慰老人:“老祖宗,只当你巴不得打发我出门落个清静。我不在家,阿福都可睡个安稳觉,等有朝一日我回来,你莫要嫌烦才是。”
方太君嘴唇微翕,忍回泪水,点头不语,屋里几位太太也都抹泪。
秦敏在旁插话:“好了,沧州又离得不远,你若想她,可派人去接,连孟家弟媳一并也接来。悲悲切切闹得孩子们心中也不好受,他们明天要出远门,当要个好彩头。”
方太君这才松手,放知言和孟焕之归家,知言再依依不舍看一圈家中诸人,一步三挪坐上轿到前头换车。
秦枫带几个儿子亲送出来,指着院中两车东西说:“几样药材补品,给伯母补身体,也托我让她请安问好。”
孟焕之恭谨回话:“谢岳父一片心意,小婿会转达到祖母处。也请岳父放心,小婿定护得知言平安,不会让她受委屈。”
秦枫心说算你小子识相,为着爷的女儿才下了血本,抚须含笑,轻拍孟焕之肩背,态度亲热,俨然一副父子情深的画面。
秦昭命人牵来了飞翩,交于妹婿手中,他轻抚马背笑说:“此马名飞翩,是我送给九妹的,她素喜欢纵马,你也一并带去,若有机会也带她游玩一两回。”
孟焕之应诺舅兄后,细观飞翩,面上微微一笑。
秦枫等又走向车旁,同知言告别,瞧着车内独坐的女儿,秦枫直觉得她好生可怜,小小年纪嫁出去,莫要遭罪还好,若是有不妥自己饶不了孟家小子,脸上都挂不笑,柔声说:“受了委屈不许憋在心里,写信回来告诉为父,我为你出气。”
秦昭在旁很无语,老爹不靠谱,长兄不能跟着说让妹妹可劲胡闹,万事有兄长担着,又他向来严要求几个弟妹,因嘱咐道:“出嫁了不可使性子,也别同妹夫置气,凡事都好商量。记着一点,妹夫最敬重祖母,万不能犯了他的忌讳惹得不喜。”
秦晖一脸笑意:“九妹,燕京一有新奇的玩意,我会托人给你捎去。”
秦旷历经军中磨练,倾世风姿中带出强悍,因是换声期,只扯着破嗓子惜字如金:“保重”
秦昌早早爬上车,偎在知言身边,最后悄悄耳语:“姐姐,有空我去沧州看你。”说完溜下车,再回首时,眼睛汪着水汽,小模样可怜巴巴。
知言心骂讨厌,个个搞得像生离死别,这么煽情惹得又想流泪,咬着唇只是点头。
秦枫再细看女儿一眼,放下帘子,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
孟焕之负手站在远处容知言父女兄妹告别,回府后果然瞧见小娘子闷闷坐在妆台前,远眺一眼,她今天并未落泪。
孟焕之走近盯着丫头们卸下的首饰,是祖母早些年就备下的那套,今天一早出门便瞧见知言戴着。
立冬加快手底动作,几下为知言通过头,带着小丫头们退出。知言依是坐着不动,无聊间手底下玩着珠花。
孟焕之瞅着镜中的人恹恹不快,轻咳一声,寻话头说:“听闻岳家有十三位小姐,除了故去的大姨姐和远在西北的姨妹,今日还是少了一人。”
知言“哦”了一声,下午抽空她倒是去知恬屋中坐了片刻,一眼便瞧见知恬双眼肿成核桃,瞅见自己眼泪又像开闸的流水一般。知言耐心开解哄得知恬展开笑颜,才又去了正荣堂。
孟焕之见引不起知言兴致,因说:“今天牵回飞翩,倒让我想起一件趣事,我那处还有一样你的旧物。”
知言蓦地想起信物一说,回头急问:“什么旧物?”
孟焕之卖起关子,轻哄知言:“不急啊,等你到沧州便知晓。”
真不地道,勾起人兴致反倒半遮半掩。还有他那是什么口气,纯属哄小孩。知言装小孩多年,不自觉行动中带着憨态,可也明白除了家中诸人真心疼爱逗哄,其余人多半没功夫陪半大孩子玩,孟家更是不可能。
孟家需要一个能撑得起门户的儿媳,知言就不信沧州没有门当对户的人家想把女儿嫁给孟家,孟焕之二十岁才定下亲事,定是孟老太太想为孙儿寻个稳实的人家,择个刚禀主正的孙媳回来。知言再一团孩子气回沧州,指不定孟老太太有多失望,说不定影响到孟焕之的主观印象。
知言正视孟焕之,郑重其事地说:“焕之,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哄,我虽年纪不大,素日跟着祖母和大伯母行走,明白做人儿媳妇该做的事,到了沧州定会孝敬太婆婆,学着担起家中杂事,不会做出辱没秦家女儿名声的事,更不会累及孟门清名。”
孟焕之微惊,知言的表态事出突然,出乎他的意料,原想过娘子年幼不要紧,只要心性不差,娶进门再慢慢调|教,不曾想她倒是落落大方甘心挑起责任,真是小瞧了她。盯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知言同几日前的小花猫做对比,孟焕之不由微笑,应道:“好,是我想岔了,失礼在先,望娘子莫要怪罪。”
油腔滑调,谁说他老成来着?知言暗撇嘴,站起来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先躺下。
孟焕之瞧着小娘子从自己身边绕过,带着一点气性,嘴角轻挑,吹灭屋内别处烛火,拿着灯台走到床帐边,上床后,吹灭烛火睡下。
方才被孟焕之打岔,分散了知言诸多离愁,此时躺下睡不着,心事又泛上来,觉得鼻子酸酸的,祖父母都老了,下次见面不知在何时?秦枫也是快四十岁的人,渐渐身体不如前两年,听闻都无光趣喝花酒;秦昭明年要娶亲,几个姐姐也都要出嫁;唯自己不在京中,全怪身边躺着的人。
孟焕之凝神细听得小娘子轻吸鼻子,便知她挂念着家人,人前要强,躲在暗处偷着哭,伸手从枕下抽出帕子递过去,温语劝道:“待回去拜见过祖母,开了春我带你上燕京住几个月。”
知言从伸过肩头的手中接了帕子,轻声说:“谢谢,我难受一阵便过去了。说起来,不知家中太婆婆身体如何,她定是天天盼着我们早日回家。”
黑暗中孟焕之许久不出声,末了轻叹:“你倒是比我明白,前几年,我四处游历,每赶在年下才回家,只待月余,又急着出门,从未想过祖母的心思,只想着自己立志四方。难料祖母积年有病,只我在家时偷着吃药,也不让我把脉,生怕羁绊住我。”
知言听出对方心中的愧疚,安慰道:“老人都是这般心思,只要你成器比什么都好,祖父也常说男儿志在四方,时常放几个哥哥出去历练,只他们出门时间短,数月便回。”
孟焕之赞同道:“四舅兄比我年幼,却是见识处事都有独到之处,跟祖父着力栽培不无关系。”
知言闷闷地说:“四哥明年五月娶亲,我还没见过未来嫂嫂的面,不知道她配不配得上四哥。”
孟焕之轻笑说:“莫要忧心你四哥,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知言“嗯”了一声,转头秒睡,次日天不亮,却被孟焕之唤醒,穿好衣服才见丫头们端着水盆等物进来服侍,略用几样早点,动身出门。
天刚蒙蒙亮,四处雾气弥漫,才出孟府大门,秦昭带着两个弟弟已候了多时,为着送知言等出城。
知言此次回沧州只带丫头婆子和柱儿,留大寒爹娘兄长一家在京看守孟宅,原孟府的两个老家丁如同朽木般,恐不顶事,只留他们在燕京中府中养老。
出得东门,太阳斜升时,秦昭拱手:“就此别过,愿妹夫和妹妹一路顺风,早日抵达沧州,昭等着来年妹夫来京再聚。”
孟焕之也道别:“谢舅兄相送,修远先行别过,后会有期。”
车队起行,知言坐在车里回头看着远处的亲人,身影越来越小,心中也默念:珍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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