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他还年少,坐不住也是有的。”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和羽林军们厮混,不想跟他们这群老头子一起在殿上枯坐而已。少年人嘛,坐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皇帝自以为猜透了叶启的心思。
叶启一出承天门,便快步走向朱雀门,平时倒不觉得什么,这时心里焦急,只觉这段路怎么走也走不完。
朱雀门值班的羽林军只留两人在紧闭的宫门口站岗,其他人都躲在值班房里闲坐吃酒。今儿是大年三十,满城的爆竹声声中,大家不免放松了些儿。
叶启来到朱雀门口,并没有瞧见他留在这儿的人。站岗的人已瞧见了他,笑着跑过来,道:“大人怎么得空过来?”
叶启是皇帝身边近臣,官职又比他们高得多,加上为人随和,平时和他们的关系都不错。
叶启笑道:“酒吃多了些,有些热,出来吹吹风。你们可吃酒了?”
若在平时,轮值时断然不敢吃酒,此时不同,那羽林军便笑道:“这个时辰轮到小的,待过了这个时辰再吃。”
叶启拍拍他的肩头,道:“虽然过年,也要小心些。过几天某拜完年,再与你们一起吃酒,热热闹闹。”
羽林军士恭恭敬敬道:“不敢,不敢,哪里敢劳动大人。”
屋子里听到动静的录事丢下酒碗跑出来,行礼道:“大人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吃碗酒。”
叶启道:“好。”
屋里坐了十几人,却并没有他要找那个。叶启这才放下心,吃了他们一碗酒,说了一会儿闲话,相约初五一起去富贵锦后,叶启走了出来。
既然小闲没有送信来,想来书宁没有发动。
…………………………
叶标、叶欢都被轰去睡了,陈氏看看沙漏已到四更三刻,吩咐按品大妆,准备进宫了。
天色陡黑,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分。明月掀起毡帘,陈氏缓步而出。
书宁情知白等一晚,只能明天再寻机会了,目送陈氏被丫鬟们簇拥而去,悻悻然去锦香的小屋商量对策了。
明天,有机会吗?过了明天,机会更难寻吧?
不断的爆竹声声,把小闲吵醒了几次,她只好在耳朵里塞了两块布碎,才睡得安稳。
跟平常一样,五更时分,她醒了过来。
此时,江嬷嬷正为陈氏戴上凤冠。
陈氏看着铜镜中自己雍容华贵的尊容,感概道:“我当娘子时,每逢元日,都陪娘亲进宫向皇后请安。那时候总盼着,有朝一日自己也着诰命朝服,进宫去。一眨眼近二十年了,当日的皇后早成为太后,我也老了。”
汪嬷嬷笑道:“夫人哪里老了,有资格进宫的夫人们中,哪个有夫人好看,哪个有夫人年轻呢?”
陈氏便笑了,道:“怎么没有,安国公夫人华氏,还不到三十岁呢。我都快四十了……”
说到年龄便伤感哪。也不知叶德能活多久,一朝他不在,由儿子继承爵位,自己可就成为老夫人,只能混吃等死了。
江嬷嬷嗤的一声笑,道:“安国公夫人年轻有什么用,顶头还有一位严苛婆婆呢。”
老安国公死得早,现在的安国公七岁便继承爵位,十七岁上娶了现在这位夫人,却婆媳不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安国公府是京城的笑话呢。
江嬷嬷的话不知怎的触动陈氏的心事,她敛了笑,道:“三郎就是不听话,若是他肯娶了丽蓉,以丽蓉的教养,断不至悖逆我。”
江嬷嬷左右端详,确认凤冠戴得端正,退后两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道:“说起三郎,不知夫人听到没有,昨儿他们去看摊戏,小闲被书宁推倒,踩了三郎的脚后跟呢。”
“是吗?”陈氏不悦道:“这个小闲,怎么到哪儿都能惹事啊。”
江嬷嬷道:“应该不是。几人中就她身板单薄,看摊戏的人又多,推来挤去的,站不住脚也是有的。”
可不是,瘦高瘦高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哪禁得人潮推来推去。
“没带随从吗?”
陈氏话一出口便知问错了,叶启有的是死忠,走到哪跟到哪,这些人情愿自己死了,也会保护叶启不伤毫发。不过,如果是一个丫鬟的话,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陈氏自行脑补了现场。
“怎么又说书宁推她呢?”陈氏想了想,想不起书宁长什么样子。以前到她跟前回话的,只有锦香,后来换了小闲。丫鬟们来来去去的,她哪有精气神理会。
江嬷嬷笑道:“所以她们才当笑话说呢,书宁被挤得站不住脚,倒向小闲,小闲又被书宁推得站不脚,踩了三郎君的脚跟,要不是三郎君穿了靴子,怕是连鞋都踩掉了。”
陈氏想像叶启被踩掉鞋的狼狈样儿,不由也笑了,道:“所以说,人多的地方危险得紧。我一向不爱去这些地方,也就他们年轻,不知轻重,才兴致勃勃跑去。”
江嬷嬷附和道:“可不是。”
此时拿了手炉进来的明月回道:“时辰差不多了,夫人也该上车啦。”
好在卢国公府离皇宫不远,要不然怕是五更天就得出发呢,哪能边打扮边说闲话。
有江嬷嬷陪着说了一会儿聊话,陈氏一宿未眠的疲倦消了不少,接过明芳奉上来的参汤喝了,披上斗蓬,上车去了。
江嬷嬷并没有随同前往,她回房小憩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翠绿色没有一丝杂质的玉佩,看了又看,抚摸半晌,小心放入最底下的箱子里,自言自语道:“待小四成亲,给她做嫁妆。”
这块玉佩自然是小闲送的。
叶启走后,小闲想了再想,只有先向陈氏吹吹风,让她有心里准备,而且吹风的人还得是她的心腹,又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技巧。在汪嬷嬷与江嬷嬷之中,小闲选择了江嬷嬷。
倒不是陈氏最信任的人是江嬷嬷,而是汪嬷嬷忙得很,身边跟了一群人,哪有时间耐心和小闲闲谈?
江嬷嬷就不同了,她贪财,易说动,此时又没有事,和一群管事嬷嬷自行在厢房吃酒呢。
当然,这也得益于小闲平时人缘不错,与江嬷嬷没有直接冲突。虽然翠烟对小闲仇恨得很,但翠烟并不是江嬷嬷的得力心腹,只不过是她投靠了江嬷嬷而已。
在翠烟与小闲之间,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啦。
所以,小闲悄悄过来,不仅送上玉佩,还许诺让江嬷嬷的小女儿小四进院里服侍,从三等丫鬟做起。
那块玉佩已经让江嬷嬷动心了,不过说两句话,就得到如此重的报酬。再提到让小四进院子。江嬷嬷马上对小闲没口子的道谢。
能在叶启身边服侍,万一被叶启看上,成为姨娘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她的外孙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想想她便想觉前途一片光明。
叶启一晚上又是散步,又是上茅厕,来回折腾了几次,到最后,不要说大臣侧目,就是皇帝都不悦了,佯怒道:“你小子今儿是怎么回事?”
好容易捱到天亮,大朝会开始前,叶启到底没沉住气,遣人回府问:“没有什么事吧?”
小闲懒懒才起。陈氏进宫去了,待她回来才去磕头领赏钱,这段时间反而可以歇一歇。
“郎君急待消息?”小闲既感动叶启的关切,又惭愧,忙道:“你快回去禀报郎君,此事已揭过去了。”
“揭过去了?”
叶启听宰相念完贺表,随大臣们山呼完万岁,算是拜年仪式完成,便不顾一切,第一个冲出太极殿。老头子们从昨晚熬到现在,早累得够呛,看到一个身影冲出去,只有感叹:“果然英雄出少年”的份。
叶启听完小闲捎来的话,骤然紧张之下,猛然得到放松,只觉手脚酸软。
揭过去了?她是怎么揭过去的?
☆、第127章 可否
正月初一就这样乱乱地过去了,天色微黑,叶启回到院子,吩咐关院门。
看守院门的仆妇好生奇怪,今儿过年,怎么这么早关门?
剪秋等人窝在小闲屋里,边吃点心边说闲话,话题当然离不开夫人赏的银锞子。今年跟往年不同,她们得到的都一样,每人四个。
书宁也在座,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话很少。
“郎君回来了。”候在起居室廊下的丫鬟喊了一嗓子,
小闲几人忙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迎出来。
叶启大步走来,一见小闲,丢下一句:“你们候在外面。”一把把小闲拉进了屋。
丫鬟们目瞪口呆。
小闲卒不及防,差点被门槛绊倒。
“那件事,怎么揭过去的?”叶启急急问道。
他担了一宿的心事,就怕回来再也见不到小闲了。为此把皇帝大臣们丢在脑后,恨不得在小闲有危险的时候能插翅飞到小闲身边。可是最终,传话的人只传来这么一句话。这一天,他都在抓心挠肝中度过的。
小闲用力从他掌中抽出手,手腕有一道淡淡的指痕。
抚着指痕,小闲把向江嬷嬷行贿的事说了。
“这么简单?”叶启瞪眼道:“要是她能帮得上忙,她家那个什么小四,过了年让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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