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湛摇摇头:“自从岭南归来,父皇对王家便大不一样,越城岭的岩洞里,碧青轻而易举破除石笋阵,若岩洞内有前朝的宝藏还罢,却空空如也。”
苏全道:“殿下是说,皇上疑心沈姑娘,这说不通啊。若沈姑娘是见财起意之人,又怎会拿出二十万军饷,又怎会为整个深州的百姓捐助青苗。”
慕容湛道:“那藏宝图上的算题,数百年无人解开,此事细想起来,的确无法解释,更何况,周路带回宫的那个匣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许,父皇一直在等待机会。”
苏全:“殿下莫太忧心,暗卫来报,三日前,九皇子的船已靠岸,若不是寒冬腊月,水路难行,这会儿早到了,想必如今正赶往武陵源。”
慕容湛松了口气:“想来碧青叫老九回来了,不是为了王家了,而是为了保住武陵源,杜兆跟赵家垂涎王家的产业,这些年一直找机会想扳倒王家,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如今终于得逞,自然会大肆搜刮,碧青定是预料到此,才让老九赶回来的。
苏全道:“杜丞相想趁机搜刮想不不易,便九皇子赶不到,武陵源还有两位先生呢,更何况,杜丞相带去武陵源的是骁骑营的禁卫军,如今三位将军可都在武陵源,这些兵大都是跟着三位将军南征百战的老兵,岂会糟蹋武陵源。”
杜兆跟赵蒙带着人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急奔武陵源,到武陵源的时候已是半夜。
杜兆等人一进冀州府,碧青就接着了信儿,知道事情生变,虽不知到底哪儿出了差错,既然杜兆跟赵蒙来了,绝对不是来武陵源做客的,更何况,还带着禁卫军,皇上竟然出动了禁卫军,碧青不禁苦笑,还真是看得起王家。
碧青抱着还在睡的桂花糕,摸了摸虎子的脑袋:“虎子怕不怕?”
虎子摇摇头:“不怕。”
“好孩子。”碧青看向婆婆,这些年虽然荣养,两鬓却已斑白,心里一酸,把桂花糕送到大郎怀里,跪在婆婆跟前:“是儿媳不孝,给家里招来如此杀身之祸。”
何氏把她扶起来:“娘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你是个最心善的孩子,你做的事不会错,便错了娘也不怨你,当初若没有你,娘跟二郎的命早就没了,哪还能享这些年福啊,娘天天在佛前烧香,保佑娘来生还能得你这么个媳妇儿,哪舍得怨你。”
二郎道:“嫂子,您啥都别说了,总归咱们一家子守在一起,何惧生死。”
燕子靠着她直点头:“娘,咱们一家子都在呢,什么都不怕。”忽的狗娃子跑进来:“姑姑,姑姑,村子里的人把官兵堵在了武陵源的牌楼下。”碧青跟大郎忙外走。
赵蒙脸色极为难看,他跟杜兆还不一样,他是太子妃的亲哥哥,崔家赫连家完了之后,京里谁不敬自己几分,横着走都没人管,可就是王记不买账,自己去了几次,也没占什么便宜,那个阮小五油滑非常,客气是客气,可要是说到买卖上,丁是丁卯是卯,根本就不鸟自己。
赵蒙这次是带着积怨来了,恨不能立时踏平武陵源,钻到王家的库房里看看到底有多少宝贝,哪想这都到门口了却进不去,冷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圣旨高高举起:“圣旨在此,莫非你们都想造反不成。”
安 大牛一拱手:“这位想必是赵大人,虽说大人拿着圣旨,可这造反的罪名也不能说扣就扣。”赵蒙这两年才上个侍卫头儿当,根本不认识安大牛,见他穿着寻常布 衣,还当他也是老百姓呢,不屑的道:“本大人说话还轮不上你个庄稼汉子搭言,给爷滚一边儿去。“说着一伸手就来推安大牛。
杜兆吓了一跳,忙扯住他,对安大牛拱手道:“安将军莫怪,赵大人不识将军,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赵大人,这是安将军,常将军,不可无礼。”
杜兆心里明白,虽说早就知道安大牛跟常六跟王大郎好的穿一条裤子,可这圣旨上获罪的只是王家,跟安大牛常六没关系,更何况,这俩也不是寻常老百姓,都是军功赫赫的将军,以自己的官位,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更何况赵蒙不过一个侍卫头。
赵蒙半信半疑,这俩庄稼汉子怎么瞧也不像将军啊,正想着,忽后头的兵齐刷刷跪倒在地:“属下等参加将军。”好几十人呢,声如洪钟,震的赵蒙耳朵直嗡嗡。
赵蒙脸色难看之极,指着后头的兵:“嚷嚷什么嚷嚷,他王家要造反,谁敢拦着本大人进去宣旨,谁就跟王家同罪。”
杜兆看见王大郎跟沈碧青过来了,忙低声道:“赵大人不可莽撞坏了大计。”说着上前一步道:“王将军。”
王大郎拱拱手:“不知杜相深夜前来武陵源,有失远迎,还望杜丞相恕罪。”
杜兆心说,都说王大郎老实,如今看来也不然啊,这装傻打太极的功夫,实在不差,只不过,今儿自己既然来了,就是他王家的灭顶之日。
眼里冷光一闪,把圣旨拿出来:“骠骑将军王大郎接旨。”王大郎跟碧青跪下:“王大郎之妻沈氏私纵死囚崔凤林,罪不容诛,念及王大郎军功,先押解回京候审,王家一干家产抄没待查,钦此。”
杜兆念完,把圣旨放到王大郎手里:“王将军接旨吧。”想着王家偌大的产业据为己有,杜兆便万分得意,你王家再能折腾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都便宜了我杜兆。
正想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杜老头几年不见,你还没死呢。”
杜兆暗叫不好,这个混世魔王怎么回来了。
崔九从马上一跃落到碧青跟前,身上貂毛的斗篷一甩,甚为潇洒,打量碧青一遭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是那个德行,这么些年没见爷,连个笑模样儿都没有啊。”
碧青眼眶有些热:“你,回来了。”周围火把并不算很亮,但崔九依然看见了碧青眼角闪烁的晶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涩涩的发堵。
杜兆却不敢怠慢,忙拉着赵蒙跪下:“叩见王爷。”无论是大齐的九皇子还是百越的南蛮王,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崔九看着杜兆,又看了看赵蒙,赵蒙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可在崔九手下却没少吃亏,一见崔九腿肚子都打转。
崔九微微弯腰:“这不是赵蒙吗,怎么着,这几年爷不再,没人收拾你小子,皮又痒痒了不成,跑武陵源来耍威风来了,也不看看武陵源是谁的地盘,爷虽说如今成了南蛮王,可这武陵源,王记,深州,都是爷的买卖,谁敢动一下试试,爷要他的命。”
赵蒙吓得一哆嗦,忙往后缩。
杜兆不禁看了碧青一眼,心说这女人实在狡诈,想必早得了信,这才把九皇子叫了回来,九皇子这一句话,她王家的产业买卖谁还敢动,不对,这女人怎会得信儿,莫非刘盛?
杜兆顿时明白了过来,子峰对这女人的心思,这么多年了竟还没放下,冒着杀头的危险,替她遮掩了刘盛的事,太子殿下跟王家自来亲近,顺水推舟,刘盛就死了个稀里糊涂,而自己,如今明知道刘盛是武陵源动手灭口,可子峰是主审,这件事也只能隐下。
这一步一步算计的着实精准,不过饶是沈碧青再能算计,这私纵死囚的罪名,她王家也扛不住:“沈碧青私纵死囚崔凤林,人证物证俱在,此系正事,还望王爷莫要阻拦才是。”
崔九呵呵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若是这件事,跟王家可没干系,当初是爷瞧着小表弟在天牢受罪,心里不忍,这才想了个法子把小表弟弄了出来,又怕小表弟无处容身,让他去了雁门城当大掌柜,这事儿都是爷干的,怎么着,杜老头,你是不是把爷押解回京问罪啊。”
杜兆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九皇子会一肩抗下所有的罪名,这事儿可难办了,九皇子身份特殊,如今可不只是大齐皇子,还是百越的南蛮王,若是因自己莽撞,以至两国交恶,自己可担当不起这个罪名,却圣旨在手,若不押解人犯回去,如何交代。
正为难的时候,忽听武陵先生道:“杜相,看来其中大有隐情,不如先把人带回京,待回了皇上再做道理。”
杜兆也只能应允,刚要下令锁拿王大郎两口子,武陵先生低声道:“杜丞相,人情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事儿若是做的太绝了,可没杜丞相的好处,且不说九皇子,这武陵源跟深州的买卖,认真说起来,还有令郎的干股呢,若此事翻出来,你杜府恐怕也要受牵连吧。”
杜兆脸色一变,却听碧青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囚车呢,如今有机会,咱们一家老小也坐一回吧。”说着从她娘怀里接过桂花糕。
大郎扭身对常六跟安大牛道:“武陵源就交给你们了。”安大牛跟常六点点头,兄弟之间,不用再说旁的,心里已明白。
大郎扶着三位老人上车,又把虎子抱了上去,燕子也上去了,赵蒙忙道:“燕子妹妹,你又不是王家人,上去作甚?”
燕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我娘的闺女,是王家人。”说着跳了上去,赵蒙碰了一鼻子灰,心说,我这好心没好报的,不吃饱了撑的吗,见东篱先生都没拦着,自己也懒得管了,既然她找死那就别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