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向苏熙芸姐妹微微一颔首,命几个婆子带了东西鱼贯而去。
苏倩云呆呆瞧着她们的背影出神,许久都没有回过头来。苏熙芸上前道:“这件事情跟咱们没关系,你就不要多想了。”
苏倩云回头,道:“熙芸,你应该是恨她们的吧?连毁掉双手这样狠毒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要不是你这两日偷懒不想绣,恐怕已经着了道了!”
苏熙芸点头,道:“说实话,刚刚真的挺后怕的,可是你不也应该恨吗?这些针送过来你也是要用的。”
苏倩云叹气:“你刚刚说要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小题大做了。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查出了这样的结果来。”
苏熙芸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开始我或许没有这样想,因为毕竟是老太太命人送来的东西,可是那个林嬷嬷也实在是太可疑了。她居然跟大姐暗中有来往,那么这件事情便不简单了,我叫小绿去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些东西里面有问题了。”
苏倩云点点头,却又道:“你说,老太太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吗?”
苏熙芸“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苏倩云纳闷无比,她刚刚有说什么搞笑的事情吗?
苏熙芸笑完便正色道:“姐姐,你太天真了。先不说林嬷嬷会不会供出她身后的主谋,咱们就先说老太太,你觉得,她有可能会去查这件事情吗?查出来不过是伯府里面又多了一桩丑闻。要是牵连到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大姐,她可就更不高兴了。你说这马上都要出嫁了,老太太能让她背上残害手足姐妹的坏名声吗?”
苏倩云闻言,一张脸黑如锅底:“照你这么说来,咱们俩差点被毁掉双手这件事情,老太太就不追究了?”
苏熙芸笑笑,道:“你看着吧,最后只会死一个林嬷嬷,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完的。”
苏倩云却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后来的事情发展果真如同苏熙芸所料。林嬷嬷以残害府中小姐的罪名被杖毙。苏黛云什么事情都没有。甚至苏倩云她们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还能瞧见她依旧亲昵无比的坐在苏老太太身边,俩个人依旧亲密如初。
苏老太太甚至都没有给苏倩云姐妹俩一个交代。连问也没有问一句。
苏倩云便知道这件事情苏熙芸料想的丝毫不差。她不由的心情低落了起来。
苏熙芸不知道的是,在春晖院的暗室之内,苏老太太狠狠将苏黛云批了一顿。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府里这些女子将来都是有用的!即便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将来出嫁之时能为伯府出一份力,只有伯府好了,你嫁入侯府了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听!”苏老太太气冲冲道、
“祖母!不是这样的!”苏黛云委屈的道:“孙女一直都听您的话的。”
苏老太太冷哼一声,道:“那些淬毒的针线,旁人不知道,我确是清楚的!你还想狡辩吗?”
苏黛云泪水涟涟,却讲不出话来。
苏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恨她们两个,我最宠爱的是你,你还有父母亲人在身边,她们如同我一样的疼爱着你,在这府中,你可以说是集千万宠爱在一身。但是倩云跟熙芸有什么?我不待见她们,双亲一个去世,一个在庵堂,在这府中,根本就无依无靠,就这样你还要跟她们过不去,这是为什么?”
面对苏老太太的责问,苏黛云只顾啜泣着,却始终都不肯开口讲话。
“那两个女孩子眼看着再过几年就大了,因为她们眉眼像极了她们的母亲,我便不喜,这些年是疏于管教了些,可是我却没有说不叫她们活下去!那两个姿色都是上品,将来不管是入宫为妃,或者是给皇子们做妾,都是不错的人选。将来不论是哪一个入了宫门,我们伯府可就能扬眉吐气了!”
“能为家族带来荣耀,是身为伯府女子的荣耀!”苏老太太掷地有声道。
苏黛云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东丸投号。
苏老太太却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讲着,苏黛云望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忽然间脑子轰的一声,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103章 迎亲
苏老太太后来讲了许多,但是苏黛云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能为家族带来荣耀,是身为伯府女子的荣耀。这句话,只用苏倩云她们去做,她就不用了吗?苏黛云觉得,她嫁给秦萧也是为伯府带来了荣耀了的。不同的是,她是去做侯夫人,而她们却是给别人做妾。
这样想着,苏黛云心中还是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春晖院里,当苏老太太忽然郑重其事的讲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瞬间便涌上一股忧喜半参的感觉。虽然明明知道那句话指的是苏倩云她们,可是她自己却也感到一种异样。
因为这股异样,苏黛云在此后的十多天里都没有再去寻找苏倩云她们的麻烦,无形之中收敛了许多。苏老太太看到她这样,以为是自己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起到了作用,心中赞许不已。
她一高兴,便拿出珍藏多年的珠宝添进苏黛云的嫁妆里。
苏黛云开心了,大夫人也开心了。
苏熙芸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苏黛云,可是直到出嫁前夕,对方都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这到让她吃惊不已。但是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明日苏黛云就要出嫁了,伯府里面为此已经忙碌了一个月。尽管苏黛云只是嫁过去做平妻,但是老太太却是按照正妻的排场去弄的,她还派人打听了杜若云的嫁妆跟陪嫁,给苏黛云准备的更多。力求她不被杜若云给比下去。
最近府里的下人们都议论纷纷,苏倩云与苏熙芸两个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会接收到不少同情的眼光。
苏熙芸无奈笑笑,心中却充满讽刺,她知道这些下人们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她跟苏熙芸。不就是因为苏老太太几乎将自己的体己都拿出来给苏黛云做了嫁妆嘛!以为她稀罕似得!
苏黛云听到下人的议论声却无比高兴,老太太的宠爱独她一份,旁人都享受不到。只可惜,她明日要嫁的那个人却还要同时娶旁人。那份宠爱,她一个人是享受不到的。
苏黛云想着想着,脑海之中忽然就出现了秦萧与杜若云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顿时脑海之中就充满了怒气,无论老太太这些天来如何的开解她,大夫人如何的劝说她,她始终都没有办法完全放下这件事情。
她怎么可能会毫不在意?好好的世子夫人,却硬生生被旁人给夺了去,平妻,说的好听点是妻,说难听就是有些身份的妾罢了。
这些天来,她每日里无所事事,一直都在想着这些事情,嫁衣是半年前就已经绣好的,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杜若云,果然心中好受了不少,可是今天,她却无法抑制的想起了这些让人难受的画面。
苏黛云不甘心,她在脑海之中第一万次的想象着杜若云怎么不去死!
这一夜,她一直到很晚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就是初八,苏黛云出嫁的日子。
她还在睡就被下人们从被窝里面捞了出来,紧接着,便被请去沐浴,直直洗了两个时辰,她才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了中衣走出浴房,紧接着,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就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按在椅子上开始梳妆。
梳头是要儿女双全的全福老人来梳,丫鬟们只是先将苏黛云的头发理顺而已。但是梳理的过程中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扯痛了苏黛云,痛的她皱了下眉头。
原本苏黛云是要发脾气的,但是考虑到今日是她成亲的日子,这么多人在场,她便生生忍下了这口怒气,只是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把那丫鬟吓的双手直打哆嗦,连头也梳不了了。旁边大夫人看不下去了,挥手叫那丫鬟闪到一旁,她自己接了梳子开始给苏黛云梳起头来。
苏黛云从刚刚开始起,脑袋里就一直都昏沉沉的,理智上她知道今日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但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会觉得无法集中精神,刚一在椅子上坐下来她便不想动。此时休息片刻,她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
这时候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到大夫人一边专心致志给她梳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看到那张充满了慈祥,专注,怜爱,不舍的脸,苏黛云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来。
她再怎样任性,怎样娇纵无礼,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条件宠爱她的人。老太太再宠爱她,却也比不过眼前这个人。等到今日出嫁了,进了别人的家门,这份宠爱,这份百依百顺,她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大夫人慢慢给苏黛云盘着鬓发,却从镜子里看到女儿眼眶红红的,一下子,大夫人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屋子的丫鬟们见了,忙不停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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