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琼……”恰好杜楚楚也拿出一枚玉盒,妍秀的脸蛋上红彤彤的,几乎不用敷胭脂也可美艳如花,“这、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可我手艺实在不行,你别笑话。”
裴喻寒接过打开玉盒,里面是一条蓝色如意纹玉带。
要说杜楚楚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比较自信,毕竟她常常做糕点给裴喻寒吃,多少了解裴喻寒的口味,但这是她头一回绣东西送人,也不知他喜不喜欢这样的款式颜色,有些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挺好的。”裴喻寒答出三个字。
他轻易不夸人,为此这句“挺好的”,已相当于赞美了,杜楚楚开心得简直合不拢嘴:“那改日你系上,让我瞧瞧。”
裴喻寒扬起嘴角,颔首一应:“好。”
叶香偶傻了眼,她没料到会与楚楚的礼物撞到一块,看着那条蓝色如意纹玉带,针脚细密,花纹路线也精致,显然是极用心绣出来的。
原本掏出一半的锦匣,被她下意识塞回袖内。
“对了小偶,你的礼物呢?”杜楚楚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问。
“我……”察觉裴喻寒也投来目光,叶香偶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虚红,“我、我没准备……”
“没准备?”杜楚楚惊愕地眨眨眼,“上回咱们聊天,你不是还在想送什么好呢吗?”
“是啊。”叶香偶尴尬地挠挠头,“可是我最近功课忙,绣娘又让我绣一幅十分繁复的图样,结果我就给忘了。”她笑得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表哥,对不起啊。”
裴喻寒什么都没说,大概根本不在乎。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杜楚楚却被她气得够呛,本打算她俩一起送礼物给对方,能更让裴喻寒开心呢,不过好在裴喻寒没在意,她只好吩咐木喜端来那碗长寿面,让裴喻寒吃长寿面了。
一顿饭结束后,裴喻寒留下来教楚楚吹笛子,叶香偶自然不好打扰二人,独自离开,回到镜清居后,她“扑通”一下趴在床上,将头挨着枕头傻傻发呆,不知过去多久,她用手按下自己的心房,发觉那里疼疼的,有点想哭,越往深处按,就越疼的厉害,恨不能窒息。
她也不是对自己的女红没信心,而是知道哪怕她绣得再好再精细,但跟楚楚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就像她与楚楚,对裴喻寒而言,有一个就够了。
她心里有些对不起诗表姐,毕竟她答应过对方,要亲手做一件礼物送给裴喻寒的,但诗表姐或许不知道,其实裴喻寒有楚楚就好了,因为楚楚可以让他笑,可以让他开心,才是他最好的礼物。
她突然坐起身,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银剪,虽然有片刻迟疑,但仍是将那条行云绕梅雪玉带狠狠剪成两段,那时心里总算是痛快了。
晚上用完膳,由于腹中有点积食,她独自在园中散步,夜晚冷月如勾,春风微凉,渐深的黑夜,衬得心也更静了,促织喁喁,竹叶婆娑,流水低潺,白日听不到的声音,此刻听来,美得令人想屏息凝听。
她不知不觉走到西北角院的小田地,只有这里,是唯一属于她的地方,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可以坐在竹藤秋千上荡来荡去,没人打扰,尽情想着心事。
不过这回她刚进来,眼中突兀映入一道白影。
大半夜的,周围黑漆漆一片,总仿佛潜伏着无数妖鬼一般,而这样的白,愈发叫人心惊肉跳。
叶香偶险些就尖叫了出来,不过又很快反应到——那道影子似乎颇为熟悉,大着胆子定睛一瞧,结果更加傻了眼。
居、居然是裴喻寒。
他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秋千上,右手里正拿着什么,恰好晚风袭来,叶香偶在空气里嗅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第40章 [连载]
她又探着鼻子闻了闻,最后认定那的的确确是酒的味道,不过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深更半夜,裴喻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身边连个家仆也不带?而且……
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楚,裴喻寒右手拿的是一个壶酒,他一仰头,就使劲往嘴里灌下一口,那是最烈的竹叶青。
裴喻寒……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这是叶香偶万万没有料到的,今天明明是他的生辰,楚楚特意过来为他庆祝生辰,他应该很开心不是么?
但现在,叶香偶只觉得他的样子显得孤寂而哀伤,浑身上下,甚至还透出一丝绝望的感觉,好像他早已经死去,此刻不过是一个无法投胎转世的孤魂,得不到救赎,得不到解脱,徘徊在混乱的红尘中,过着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那种死不如生的痛。
他并没有发现她,只是孤伶伶的、自顾自地喝着酒,月色朦胧下,他的手指、颈项、脸庞几乎都是晶莹透明的,整个人宛如琉璃堆砌,美得叫人舍不得伸手,怕他碎了。
眼前的裴喻寒,既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毕竟叶香偶所认识的裴喻寒,总是傲慢冷漠的,又何曾像现在这般颓然、了无生气过?
况且他还坐在她的秋千上,不禁让叶香偶生出一股地盘被占领的感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主动跑上前:“裴喻寒,你怎么又喝酒了?”
裴喻寒刚是灌下一口,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晃悠悠地抬起头。
叶香偶被他身上那股浓馥的酒气呛得够呛,下意识将酒壶夺过来,晃了晃,差不多是见底了,她瞪大眼珠子,一时又气又急:“居然喝了这么多?你不怕胃疼了?还要不要命了?”
说完,她忽然一愣,因为裴喻寒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两只眼睛红红的,仿佛要哭出来。
叶香偶感到心脏要跃出胸口似的,剧烈一跳:“裴喻寒,你怎么了?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家仆呢?”
他不说话。
叶香偶尴尬地想着,该不会是这家伙喝得晕晕乎乎,自己也不知怎么就绕到这里来了吧?况且大半夜穿那么少,也不怕着凉!
她把酒壶放在地上,伸手拽他的胳膊:“起来,起来,你跟我回去。”
原本拽着他一个大男人,叶香偶肯定是颇费力气的,不料裴喻寒居然十分听话,被她拉了两三下,就乖乖站起身。
叶香偶正打算将他带回书房,哪知裴喻寒一用力,竟是把她牢牢纳入怀里。
叶香偶“唔”了一声,险些要断掉呼吸,因为他搂得很紧很紧,像个怕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将脸庞埋在她的颈窝处,是一种极其依赖眷恋的姿势。
叶香偶缓过神后,全身顿时就僵住了,裴、裴喻寒正抱着她……
她立马挣扎下,但裴喻寒双臂也跟着一紧,她越挣扎,他就收拢得越紧,到最后恨不能把她的骨头勒碎,她急得想要大喊,却听他嗓音沙哑地说:“你肯原谅我吗……”
春夜寂寂,他仿佛冷得要命,浑身都在颤抖。
那时,脖颈处有一丝微凉的湿润,他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说了无数遍,那种艰涩与痛楚,宛如饮下一口鸩毒,五脏六腑在扭搐渗血,声音微微哽咽着。
叶香偶听得一头雾水,完全答不上来,结巴地吐字:“裴喻寒,出、出什么事了?”
裴喻寒终于缓缓松开手臂,捧起她的脸,一双眼睛痴痴柔柔地凝着她:“你怎么不叫我少琼了?”
他又是那种恍惚的眼神,用拇指爱怜地在她粉腮间摩挲,仿佛她就是弥足珍贵的珍宝,让他总也看不够、摸不够,他从未这样待过她,简直让叶香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她大脑轰隆一震,完了,难不成他又跟上回一样,因为喝醉了酒,所以……
她正值一团乱麻,裴喻寒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唇。
叶香偶吓了一跳,慌张推开他的胸口,转身就跑,可惜被他从后用力一搦,她焦急忙慌地踩到裙裾,结果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她不遑反应,裴喻寒已经压在她身上,疯了一样的吻她,吻她的眉毛、吻她的眼角、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撬开她的嘴巴的,舌头被快速地交缠在一起,激烈的翻江倒海,他浑身都在颤抖,既像痛苦,又像痴迷,就这么吻着她,不准她喘气,仿佛是打算把她活活吻死,叶香偶挣扎了好几次,他就好比一座山峦纹丝不动,这回叶香偶终于知道男人酒醉后的可怕之处了,现在的裴喻寒简直就是一只狼,不仅感受不到她的挣扎,还在拼命地对她又嘬又咬,甚至扯开她的衣领,开始往下啃她的脖子……
叶香偶傻了眼,可又不敢真的大喊出声,如果被家仆看到这一幕,今后她还怎么见人?而裴喻寒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根本推不动,此刻又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她空出的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忽然抓住一块石头,开口叫着:“裴喻寒,裴喻寒,你快点放开我!”
裴喻寒却在她肩处咬了一口。
她惊惶失措:“少琼!”
裴喻寒终于抬首,就听“砰”地一声,叶香偶举起石块朝他脑门砸了上去,裴喻寒显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懵了一下,紧接着身形微微一晃,便伏在她胸脯上一动不动。
叶香偶呼哧呼哧喘了两口大气,推开他就跑,不过跑到半截,总算是找回一点理智,又折返回来,蹲在旁边呼唤:“裴喻寒,裴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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