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佟国维先前知不知道,眼下惠妃一系人提了,惠妃还在佟佳贵妃面前说了,佟佳贵妃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才有了她召见佟国维夫人的事,佟国维夫人其实也姓赫舍里,跟隆科多夫人多少有些关系,而且,婆婆再跟媳妇是天敌,只要有一点明白的,也不会看着儿子闹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所以,佟国维夫人回去就叫人到隆科多府上请赫舍里氏过来,也是想先问问实情,说不定是旁人诬陷隆科多呢,当娘的,总不想把自己儿子往不堪上想,这也是人之常情。谁知等了半天,却直等到一个婆子来回禀说赫舍里氏不舒服,改天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要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佟国维夫人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正心里疑惑呢,又见那婆子眼生,从没有在儿媳妇身边见过,不由更加疑心起来,当下冷着脸命令来人,说只要赫舍里氏还有口气,抬也要把人抬来,然后直接派了几个人再去请赫舍里氏,其中包括她身边得用的嬷嬷。
过了半晌,才见到去的人回来,还真如佟国维夫人命令的那样,是抬着赫舍里氏回来的,赫舍里氏正如先前那婆子说的,病的下不来床,佟国维夫人看到儿媳妇蜡黄的脸,先就是一惊,后又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脑子一团火直冲脑门,差点没晕过去。
不是佟国维夫人没经过事,而是赫舍里氏穿的也太差了些,眼下已经是寒冬腊月,她只穿着一身单衣,还是粗布的,就是府上三等婆子都穿的比她体面,佟国维夫人简直快要气死,不管别的,直觉就是儿媳妇不给隆科多面子,故意穿成这样丢他的人,当即就骂了赫舍里氏几句,谁知又跑来个瘦小的孩子,正是他那多日不见的孙子岳兴阿,跪在她面前求情,说自己额娘不是故意的,而是住的地方就没有体面的衣裳,请老太太别怪罪等语。
佟国维夫人派去接赫舍里氏的心腹都有些不忍,告诉她赫舍里氏住的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里面只有两床薄被,连个炭盆都没有,她们过去时,还有人拦着不许她们见赫舍里氏,妾侍李氏说要亲自去请夫人,她们没理,硬闯到小院里,才见到被软禁的赫舍里氏。
佟国维夫人没话说,又骂赫舍里氏是傻子还是哑巴,都这样了难道不知道派个人到家里送个信,难道公婆还能不给她做主?赫舍里氏只是哭,通说不出话来,岳兴阿才六七岁,却口齿伶俐,抱着佟国维夫人的腿求她救救自己母子,佟国维夫人再大的火,此时也不好发作在赫舍里氏母子身上,何况岳兴阿是她亲孙子,看他小脸瘦的,她也心疼,忙让人服侍赫舍里氏梳洗,又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又是请大夫的,忙活了半晌。
等佟国维下朝回来,听他夫人说了此时,也是大怒,先见了岳兴阿,问他有没有受委屈,岳兴阿跪着不说话,他让人去扶,岳兴阿却呲牙咧嘴的躲开,佟国维心知有异,硬拉着他解开衣服查看,才发现身上十几道鞭笞痕迹,岳兴阿身为嫡长子,敢这么对他的是哪一个,佟国维不问自知,就只是问为什么打他,岳兴阿才说了缘故,原来赫舍里氏病了,屋子里又冷得很,他去求隆科多给赫舍里氏请个大夫,隆科多不肯,他找李氏想要点炭,李氏嘲讽他几句,又到隆科多跟前告刁状,说他对庶母不敬,过了两天,他看赫舍里氏病重,就想偷溜出府,到国公府求助,被李氏的人发现,抓到后被隆科多抽了二十鞭子。
佟国维好言安慰孙子几句,就安排他下去休息,自己生了半晌气,让人把隆科多叫了来,训了他一顿,又让他暂时把李氏送到庄子上避避风头,隆科多嘴上答应了,回去却跟没事人一样,过了几日,佟国维见他没动静,干脆让佟国维夫人去办这件事,趁着隆科多不在家,捆着李氏塞到马车上送出城去。
不过,佟国维没想到的是,这李四儿可是隆科多的“真爱”,没有李四儿他吃饭都不香,而他府上的人绝大多数都被换成李四儿的亲信,眼见李四儿被绑走,当即有人去给他通风报信,结果这一位听说“真爱”受苦,连差事也顾不上,当即飞奔回家,找自己额娘要人去了。
隆科多在国公府大闹一场,抢了李四儿回家,他老娘被他气的晕倒好几回,此时也不说赫舍里氏没本事,拢不住男人的心了,实在是他这个儿子鬼迷心窍,为这个侍妾,连老娘都不要了,他媳妇又能怎么办?何况赫舍里氏性子也有些软,要不然也不会窝囊到这个份上。
佟国维正上朝呢,一个小厮过去说了隆科多的事,饶是他老奸巨猾,也忍不住心血上涌,不过一屋子大臣,他不能在众人跟前跌面儿,强装没事人儿,好容易熬到散朝,一点儿都不耽误往家赶,回去又把隆科多提溜进府收拾一顿,这次他的好儿子可没那么好说话,跟他犟了几句嘴,还发话说要处置四儿,除非踩着他的尸体,一句话把佟国维气的好悬背过气去,他施施然走了,临走前还硬是把还在养病的赫舍里氏和岳兴阿拎走了。
隆科多这么一闹,本来就是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御史们也不是人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总有有风骨的,或是想出名的人,结果就是关于隆科多宠妾灭妻的弹劾被呈上御案,不管佟国维再如何后悔没有早做处置,也全是于事无补。
皇帝见了弹劾,也是一团火窝着,隆科多是他的表弟兼妻弟,平时也能干,他夸了好机会的,还把九门提督的职位给他,对他是何等信任,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皇帝怒了。
☆、220、不同
皇帝见了弹劾,也是一团火窝着,隆科多是他的表弟兼妻弟,平时也能干,他夸了好几回的,还把九门提督的职位给他,对他是何等信任,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皇帝怒了。
当然,作为皇帝,他不会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少不得让自己的暗卫们先查证一番,谁知不查还好,查出来的事更让他肝火上升,如果不是快过年了,不想影响喜庆气氛,他真想让隆科多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子的怒火。
本来皇帝心情就不好,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在回宫路上被伏击,若不是福大命大,只怕能平安回来的一个都没有,凶手们打着乱党的旗号,他明知不是,却一时查不出真正主使,再想到自己的后宫里有这等蛇蝎心肠的人,他就忍不住恶心,这等胆大包天的人,今天敢刺杀妃子,是不是明天就要刺杀自己了?自己这几年是宽厚些,难道他们真以为自己就不会杀人?
皇帝早下定决心一查到底,且凡是有胆子干这等事的人一个都不姑息,主要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太骇人,是皇帝决不能容忍的。
谁知一事未了又添一事,他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众多,尚且要遵守规矩礼法,一个奴才,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把他定的法典放眼里,还是自觉比他这个君王还尊贵?隆科多是有才,可这世上有才能的多了去了,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影响大局,就算他愿意抬举佟家,不过佟家也不是就他一个人,他既然自己作死,皇帝也愿意成全他。
因为隆科多的事,皇帝发了场脾气,佟佳贵妃只好到乾清宫外请罪,皇帝也没见她,她着了气恼,回去就病了,让人给隆科多传话,隆科多也不听,佟国维夫妇不说管教隆科多,反而怪赫舍里氏立不起来,佟佳贵妃知道后,对家人的心也淡了不少。
大过年的,众人也不愿惹皇帝不高兴,所以皇帝压下折子不发,也没人不开眼去催,只是皇帝心中有事,实在不能开怀,这一日又晃到景仁宫找苏兰芷说话。
“兰芷,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对他?”皇帝拉着苏兰芷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苏兰芷一惊,说:“陛下,难道前些天伏击我的人的幕后主使查到了?”
皇帝点点头,又催问苏兰芷会怎么做,苏兰芷垂下眼帘,淡声说:“您想我怎么做?我不知是什么人让您如此维护,上次他们对太后下手,让太后娘娘得了天花,您说没查出是谁,这次您又要说什么?既然您不想处置他们,便不要跟奴婢提起就是,只要您不说,奴婢就不会知道是谁,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人,您不就可以安心了?”
皇帝苦笑:“你这年纪越大,脾气反倒越发古怪,朕不过随口问一句,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处置他们的?朕既然说过要给你做主,又怎么会出尔反尔?至于上次,朕是真没查出是谁的手笔,不然,放着谋害皇额娘的凶手不理,朕成什么人了?便是这次,一切的也不止你一人,你有焉知就是冲着你的?敢下手的外围人士,朕已经清理过了,至于主使,现在在牢里关着,等年后再说吧!”
皇帝这般好脾气,苏兰芷反而不好再发作,只能呐呐的道了歉,皇帝又笑了,两人说了会儿话,皇帝又抱怨起佟家来,说佟国维不会做阿玛,教养不严,又说隆科多行止无状,又是佟国维夫人持家不严,连赫舍里氏也落了个性情绵软不堪大用的评语。
旁人也倒罢了,苏兰芷却看不惯他们把责任推到赫舍里氏身上,虽然因为元后和索额图的缘故,她对这个姓氏不大待见,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上人家赫舍里氏才是受害者,虽然软弱了些,可软弱又不是罪,她的做法反而是男人们提倡的“出嫁从夫”,就因为不敢反抗丈夫的决定,就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这未免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