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八福晋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她和八阿哥夫妇在皇子中算是最黏糊的一对儿,她管家严谨,可有些事还是能透出来,比如说八阿哥一个月能歇在上房二十多天,这么高的频率,她成婚快两年还没怀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当然,别人有没有怀疑苏兰芷不知道,主要是她自己怀疑了,没办法,虽然这里的八阿哥只成亲两年,可历史上那位,直到死八福晋都没生过孩子,可八阿哥却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也就是说,八阿哥是没问题的,那只能证明问题出在八福晋身上。
这个怀疑在很早很早以前,苏兰芷就曾听人言之凿凿的分析过,不管事实如何,这个结论反正是扎根在苏兰芷脑海里了,所以现在看到八阿哥府上子嗣犹虚,第一时间又想了起来,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现在已经有很多地方都改变了,八阿哥府上的事未必一成不变,所以她的这点猜测全都闷在了心里,谁也不能倾诉,感觉还怪憋屈的。
弘晖一直安静的听她们说话,现在苏兰芷思维发散,想的问题比较诡异,可能露出些不太好的气息,他略微动了动,苏兰芷忙低头问他:“弘晖可是冷了?”
弘晖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刚才有点冷,现在好了……”
苏兰芷和敏妃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感觉到什么寒气,不过想到小孩子感觉比较敏锐,两人也就罢了,苏兰芷忙从乳母手里接过一件斗篷,把弘晖严严实实的包好,看看天色,对敏妃说:“时间也不早了,寒气浸上来,咱们不觉得怎样,弘晖却受不住,不如先散了吧,明儿再聊也不迟。”
敏妃也是极心疼弘晖的,闻言忙道:“姐姐说的是,咱们只顾着说话,却把弘晖给忘了——不是我夸他,这孩子真真可人疼,大人说话,他不插嘴不捣乱,就安静的在一边听着,我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懂事的孩子,姐姐快带他回去吧,别让他受了凉。”
苏兰芷颌首,待弘晖给敏妃行了礼,才抱着他往自己院里走,敏妃略站一站,她身边的人就上前说:“主子,咱们也回吧。”
敏妃点点头,笑道:“原本是想找淑姐姐画幅画的,白出来一下午,结果忘得一干二净……罢了,咱们也回吧……张嬷嬷,你往皇女们的住处走一趟,让安儿和宁儿过来,晚上都在我那里用饭……”
☆、212、宫里
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方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众人有志一同,都看向太子,太子肚子里很有些真材实料的,他上前一步说:“回皇阿玛话,儿子以为,陈大人的建议是极好的,开海禁,与西方各国增加贸易,确实可以增加税收,而且不会给百姓增添负担,只是沿海的治安是个大问题,儿臣认为,应该在沿海地方增加八旗驻军,保护百姓的安危,还可以对来往船只人员进行监管,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皇子。直郡王跟太子对着干习惯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儿子认为,那些海外国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实在没必要太过看重他们,而且,沿海处历来不平静,倭寇横行,开了海禁,岂不是给那些倭寇提供了方便?儿子以为万万不可。”
皇帝神色莫辨“嗯”了一声,众人都不敢搭话,皇帝点名问胤禛有什么看法,胤禛说:“儿子认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皇阿玛,不管是倭寇还是西方的船队,他们从来都不会因为咱们是不是禁海而停止活动,闭关锁国虽得一时安全,却让大清成了聋子瞎子,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历年来,西方各国都有使者到我大清传教,他们对我们的了解日渐加深,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儿子认为,我们也应该走出去,看看别人都有什么优点,学回来变成自己的,师夷长技以自强,师夷长技以制夷。”
胤禛听苏兰芷说的。胤禛原先也有着“天朝上国”的盲目的优越感,觉得除了大清朝就全是些蛮夷,苏兰芷当时听了他的想法,就说了这两句话,然后让他去把这些年她让人从西方带回来的书都看一遍,等到他看的差不多了,苏兰芷又问他对西方国家有什么看法,他只回了一句“自己以往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现在,他特别想把这种思想传达给别人。
其他人听到胤禛的话,有人深思,有人不屑,皇帝倒是挺感兴趣,不过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暗自记下,随后又问其他皇子的意见,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新意来,有附议太子的,有附议直郡王的,而胤裪和胤禵则是胤禛的坚定拥护者。
皇帝倒是从他们的话里得了些心灵感,不过他称孤道寡的,还没做决定的事不会往外说,哪怕对着的是他的儿子们,也要保持他做帝王的威严和神秘。
等皇子们阐述完自己的观点,皇帝也就让他们都退下了,他自己又批了会儿折子,头低了半晌,脖子怪难受的,就起身活动活动,带着梁九功等人不觉间又踱到景仁宫门口,想要抬脚进去时,方想起苏兰芷并不在宫里,不禁自失一笑,转头往宁寿宫去看望太后。
胤禛从乾清宫出来,本想回户部去,却被太子叫到了毓庆宫,他和太子很多观点都很相似,颇有些不谋而合的感觉,因而两人比较谈得来,太子对着别人虽然高傲些,有时候脾气也不怎么好,但对胤禛还是挺不错的,两人先是说了几句闲话,太子就细问起他对开海禁的看法,胤禛本就有意想说,一听他问,忙把自己这想法说了,还提了几句西方国家的火器火枪的威力,太子问他从何得知时,他就把早准备好的借口呈上:他和京里的传教士有些来往,平时留心试探,有人不大防备,就被他套出话来。
这原本就是事实,胤礽也是早知道的,因而并无一点怀疑,他本人对西洋文化也有些了解,两人聊得投契,不觉间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乾清宫的一个内侍跑过来传话,说皇帝找他,他才忙向太子告退,转头又往乾清宫去。
到了乾清宫,只见皇帝随意在榻上靠着,他行了礼,皇帝让他起身,他静候一旁等吩咐,半晌不见皇帝出声,不禁好奇的悄悄抬眼看向皇帝,发现皇帝竟然在发呆,这让胤禛大为惊奇,要知道皇帝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很高大威严的,这样的皇父也会发呆?真是稀奇事,而是什么人什么事让皇帝发起呆来,胤禛在心里偷偷猜测。
皇帝愣了会神,也没发现胤禛在偷偷观察他,径自说道:“你额娘去行宫有些时日了,今天朕去给皇额娘请安,路上遇到几个奴才懈怠懒散,这宫里没个主事的就是不行,佟佳氏虽然细心,却年轻威信不足,底下人并不怕她,还是要你额娘在宫里看着才行。你明天带着人去把你额娘她们接回来吧。”
胤禛嘴角偷偷勾起一个弧度,面上却力持正经,严肃的应了声“是”,皇帝摆摆手让他退下了。胤禛低着头忍笑,直到周围没人才敢露出个笑脸来,倒让他的人一头雾水。
翊坤宫里,宜妃慵懒的歪在美人榻上,旁边一个宫女斜坐在边上给她捶腿,宜妃合着眼,漫不经心的说:“高贵人今天又在侍弄她那些花花草草?”
宫女低声说:“是,高小主今儿一天都没出屋子,皇上昨儿个赏了她两盆水仙。”
宜妃轻嗤一声:“有事做才好,省的天天妖妖娆娆的在我面前晃,看得人心烦。对了,我新得了一些好皮子,你挑几块好的给布贵人送去,再敲打敲打底下的人,别让布贵人受了委屈。”
那宫女应一声是,起身自去张罗,不多时捧出几块皮子来,宜妃一一看过,觉得可以送人,才让宫女出去。她直起身子喝了口茶,叹道:“淑姐姐和敏妹妹都不在宫里,真是寂寞呀……”
她的心腹嬷嬷劝道:“已经进腊月了,贵妃娘娘和敏妃娘娘应该快回来了,主子再耐几日。”
宜妃说:“我不耐着性子等又能如何?淑姐姐她们身子不适,圣上才允她们去行宫休养,我倒是想跟去呢,偏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只能留下!见天儿看着个病西施在我眼前晃悠不说,老九也不争气,净给我惹事,为他的胡闹,我给老八家的赔多少不是!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火,偏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得我……哎呦,嬷嬷,快来帮我揉揉,我这头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