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蕙细声说:“二妹只是跟相公说笑,相公莫往心里去。杰儿,那是你二姐姐,她在家时对你极好的,你还记不记得?”苏杰也不买他大姐的帐,可能是在齐永明怀里待着不舒服,伸着手要兰蕙抱,兰蕙把他接过去,他就上手抓兰蕙的头饰,片刻就把兰蕙头发抓乱。
兰蕙是温柔大姐,哪怕头皮被小弟抓的生疼,也只柔声细语哄他松手,兰蘅可没这好脾气,伸手在苏杰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倒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抬头瞄瞄四姐,不甘不愿的缩回手,嘴里嘟囔一句“四姐坏”,就把头埋进兰蕙怀里不肯出来。
兰蘅把苏杰从兰蕙怀里扯出来,指着兰芷认真道:“这是二姐,你还没给二姐问好。”
苏杰小心看兰芷一眼,见她一直笑着,就觉得比板着脸的四姐好,乖乖的说:“二姐好。”,兰芷笑着回一句“杰儿也好”,苏杰就迫不及待的冲她告状:“二姐好,四姐凶,二姐打她……”气的兰蘅又照他小屁股上拍几下,他就做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很无辜的看着兰芷,兰芷还不觉什么,先把兰蕙心疼坏了,忍不住抱怨兰蘅几句。
兰芷皱皱眉,对齐永明说:“我姐姐心太软,兰蘅又小,我们家有什么事你多帮衬一把,尤其是苏杰,家里只他一个男丁,我娘和大姐都惯着他,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求他有多大成就,总不能走了歪路,姐夫费心教着吧。”
齐永明忙应下,兰蕙在一旁听着,就有些赧然,兰蘅说:“二姐放心,从大姐出嫁,弟弟都是我带着呢,我可不像娘和大姐,见他滴几滴眼泪就心软,我才不会事事纵着他。”
兰芷笑道:“嗯,姐夫不在家时就要靠蘅儿管着他,有你们在,我在宫里才能安心呢。”
兰蘅被最尊敬崇拜的姐姐夸奖,有些小羞涩,也有些小骄傲,嘴角不受控制的上翘,脸也有些发红,苏杰睁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她,甚至还伸手摸摸兰蘅的脸。
兰芷交代兰蘅几句话,就让她抱着苏杰到一边玩,又往旁边挪几步,方悄声问兰蕙婚后生活过得如何,兰蕙红着脸,低头说:“他对我自是极好的。”多的却是不好意思说,不过兰芷套话功夫了得,到底被她套出不少细节,知道齐家对兰蕙是真的好,兰芷才放心些。
说到齐家,不得不提起齐永明的祖父母,齐爷爷夏天时病重,急着把兰蕙娶进家,也有冲喜的意思在里面,而兰蕙过门后,齐爷爷的身体还真好了许多,现下虽是寒冬,也没见他添什么病,熬过今年不成问题,因而齐奶奶对兰蕙更满意几分。
兰蕙的嫁妆颇瞧得过去。兰芷留在家里六百多两,齐永明送的聘礼,除却些绸缎首饰,还有三百两聘金,李氏是个肯为儿女花钱的,聘礼全部当兰蕙的嫁妆外,又添了不少东西,而且家里还有些祖上留下的木料,倒是上好的酸枝木,虽比不上楠木,在他们这等人家,已经很是体面的,用那些木料做了些箱笼柜桌,有这些大件家具陪衬,加上花三百多两买的五十亩陪嫁田,晒嫁妆时,让街坊邻居们眼红不已。
齐家两老虽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但孙媳妇嫁妆丰厚,他们只有高兴的,深觉这门亲事结的好,兰蕙是他们老两口看着长大的,性情温柔和顺自不必说,模样也好,又知书达理,若不是腿上有些缺陷,他家永明怕是攀不上,原还有些担心苏家被苏文败光,怕嫁妆上不好看,现在看来,这苏家家底倒也不薄,不会成为孙儿的拖累。
因此种种,齐家老两口自然没有不对兰蕙好的理由。
13、齐永明
更新时间2013-6-1 19:48:31 字数:3057
听兰蕙话里话外都在说齐爷爷和齐奶奶的好话,苏兰芷不免有些无奈,她那实心眼的大姐,只要人家对她有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回报十分去,即便别人对她不好,她也能自动自发的替人家找出若干理由,似乎在她眼里就没有坏人。
好在齐家两老兰芷也是熟识的,知道这老两口都是厚道人,不用担心他们苛待兰蕙,不然,就凭齐永明一个月在家待不了三五天,兰蕙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兰蕙站的时间久些,腿脚就有些受不住,齐永明心细,忙招呼兰蘅过来扶她到一边休息,回头看见兰芷调侃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你姐姐受不得累,而且,她这几天身子不大爽利,祖母说可能是有了,我正准备过两日请大夫……”
兰芷皱眉,很快换成笑脸:“那要恭喜姐夫了,姐姐早日诞下麟儿,齐爷爷心里会更高兴吧?”她很不赞同女人十四五岁就生孩子,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扫兴的话。
齐永明果然很高兴,一个劲儿傻笑,兰芷又说:“这就是姐夫不是,姐姐既然身子不方便,就该让她在家好生歇着,怎么今天还带她出来乱跑?”
齐永明笑着说:“不妨事,我雇了马车,我们坐车来的,不会让她累着,而且自你离家,兰蕙就没见过你,不让她亲眼看到你无恙,就是在家坐着,只怕也不安心。”
“不知道姐夫这次能在家待几天?”
“临近年下,营里的事也不多,本就要在二十放假,我请了十来天假,这个月都能在家陪着祖父母和兰蕙,一直到过完灯节才回营的。”
兰芷又说:“你能好生在家几日也好,齐爷爷虽比先前好些,身边仍离不了人,齐奶奶照顾他一个尚且乏力,更别提姐姐,若姐姐真是有孕,年后你回营去了,让齐奶奶和姐姐怎么办?”
齐永明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也跟兰蕙商量过,准备过几日找人牙子买两个人使唤,既能照顾祖父母,也能帮兰蕙做些家务,好在家里现在也有几个闲钱。”
齐永明考虑周全,兰芷也就放了心,转而问起他的差事,齐永明说:“还不是那么着,你也知道,我所在的亲军营几乎都是八旗子弟,只有极少数旗下包衣,我身上虽有品级,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仍是奴才,难免被人看不起,好在军中之人大多直爽,最多说几句酸话,倒很少有人下绊子使坏,且我如今也算是入了上面的眼,没什么事也没人刻意跟我过不去。我就想着,怎么才能立些功劳,能早日恢复旗藉,恢复祖上的荣耀。”
齐家并非包衣世家,他们原姓齐佳,正经的满洲八大姓之一,隶属正白旗,可惜当年是多尔衮手下,有一个族叔更是多尔衮的亲信,后来多尔衮下台,他们这一支就受了牵连,他族叔一家均被没入辛者库,其余人等则被贬入包衣,他家当时只剩他祖父母和他三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没能免罪,一并充入正黄旗包衣。
齐永明还隐约有些他家未入包衣之前的记忆,倒也记得些当时的境况,加上齐爷爷人老唠叨,总是在他面前回忆以前,他心里才会早早立下要重回旗藉的念头,而他也一直为此而努力。
苏兰芷劝道:“你也不要心急,你身在军营,立功的机会多得是。据我推测,十年内必有战事,你如今位卑职小,就是有千般才能,也发挥不出来,倒不如趁这几年努力表现,尽力往上升一升,到时候也好建功立业,危险也能小一些。”
齐永明点头称是,低声问:“我约莫着是时候了,你说呢?”
苏兰芷说:“你看着办吧,只是定要确认托付的人可靠才行,别当了人的垫脚石。”
齐永明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苏兰芷也就不多问,瞅着时间不多,忙把兰蘅叫过来,问她家中情况,兰蘅说:“家里一切都好,八月时,姐夫盘了两家绸缎铺,低价转给咱们家一个,因着皇后娘娘备嫁,京中各处生意极火,咱们家也跟着赚了不少。二姐也知道,娘她不善经营,爹又指不上,我们就听从姐夫建议,把铺子租了出去,一年也能收个几十两房租,虽然少些,胜在稳定。”
兰芷又问:“爹他还跟以前一样?”
兰蘅苦笑道:“可不是么!他那脾性,哪是肯改的,如今家里略宽裕些,他就故态复萌,成日不着家,已经有两次喝的烂醉倒在大街上,若不是街坊邻居看见,帮着送回家,只怕上个月就冻死在街头了!娘担心的不行,怎么劝他也不听,说得多了,他又发脾气,娘怕他打我们,也不敢狠劝,只能由着他罢了。”
苏兰芷也唯有苦笑,苏文就是头犟驴,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非但不回头,还想用头把南墙撞个洞的,苏兰芷也不过能管着他不对家人挥拳头而已。
“爹哪来的闲钱买酒喝?娘又给他钱了?”苏兰芷忽想起一事。
兰蘅摇头:“哪儿能啊,娘生怕他喝出个好歹,怎肯给他钱买酒,只是他知道家里有钱,跑到胡同口酒肆拿酒,全都是赊账,人家掌柜的来家里找娘要账,娘总不好不给。娘也知道自己心软,怕自己忍不住给爹钱,家里的钱全是我收着呢。”
兰芷看看才到自己肩膀的妹妹,伸手摸摸她稚嫩的脸,叹口气:“难为你了。”
兰蘅扭扭身子,说:“这有什么,听娘说,姐姐像我这般大时,为了让一家人能吃饱穿暖,天天跟着姐夫到处寻赚钱的门路,我才做多少事,跟姐姐吃得苦比,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