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后,鼻息间飘浮着那股难闻的消毒水气味儿,人多到和菜市场里的有得一拼。
突然想到这个医院里面,有两个重病之人都和我有关系,还真是挺讽剌的。
陪爸爸拍完片后,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取,我只好先把他们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妈妈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你千万不能心软,云正博不是人,他就是条狼,有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他会一辈子咬住你不放的,要救,也让他女儿云蓉去救。”
说完云正博的事情又说施正南:“看上去他挺关心你疼爱你,可是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就怕将来他又像景沫之一样伤害你的话,那该怎么办?”
我又好笑又好气:“妈,你能不能消停点,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老是拿些未知出来伤害自己的心情,你不累呀?”
爸爸都被我们逗笑了:“女人啊,就是爱当林黛玉。”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医院帮爸爸取片子。
谁想走到放射科那幢楼时候,无意之中看到云正博就坐在我必经路边的休息椅上。
他看上去很孤独,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白了一半的头微微下垂。
几个月前,他还是市政厅里最得意的一把手,可一转眼,他就变成了一个生死垂危的迟暮老人。
我狠下心,打算转身离开,等他走了再回来去取片子。
谁想到我走到大厅里正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时候,竟然听到景沫之的声音穿过重重人群叫我:“良良。”
我顿觉恶心,站起来就走。
他急忙跑来堵在我面前:“良良,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大厅里的人都在看我们,两个人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很快让人们侧目。
我只好无奈的低声道:“出去外面说。”
我们来到避静的停车场上,天阴沉沉的,大团的黑云厚重压下,跟我现在的心情很像。
“良良,我救你件事。”景沫之先开口。
“如果是关于云正博,那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救他的。”
“不,不是云正博,他的病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可思意的看着景沫之,他的冷血再一次让我瞠目结舌。
景沫之有些尴尬的垂了下眼睑:“我的意思是,就目前来说,我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不是不管他。”
“你又要让我找施正南?”我不想理他,转身要走。
“良良,别走嘛,就当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你就再帮我一次成吗?”
连婆婆都拿出来了,我真是拿他无语。
他接着说:“前不久我用公司的流动资金去南非拿了一批货,是钻石,原本听别人说这种东西一过手就能赚大钱,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拿回来的这批货成色不好,有杂质,所以就算卖出去,也亏了不少,退货又不可能。”
我冷笑看着他:“这所谓的听说,应该是云蓉嘴里的小道消息吧?”
景沫之无奈的点点头:“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和施总说说,看看他有没有可靠的卖家,请他帮我把这批货给出了……。”
“景沫之。”我打断他:“你当自己是谁,自己没那个本事,却什么事情都想让施正南帮你收尾,你做梦吧,我告诉你,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来我面有诉苦,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也是你活该。”
“良良,你怎么这么无情。”他有些怨恨的看着我。
“我无不无情,不是由你来评判的,再说了,就算我有情,也不会滥用到你的身上。”
我骂完转过身,云蓉就站在我们身后。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我们:“景沫之,我去产检,你竟然在这里偷偷和苏良幽会。”
“云蓉,你说他什么都行,但别带上我好吗,我恶心。”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往放射科走去,真是早上起来踩狗屎了,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们。
云正博不在原地了,我拿了片子出来的时候,看到云蓉和景沫之还站在停车场吵。
我心想这就开始吵了,好戏还在后头没有开始上演呢。
只是后来的两天,我都觉得心不在焉的难受。
总是想起顾清漫的姐姐,想起云正博。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里,我发觉自己的想法在悄悄动摇。
施正南见我这样子很是担心,昨天晚上,他甚至抱了我一整夜不敢撒手。
我梦到云正博死了,他走进我的梦里,抱怨我见死不救,说我没良心,不配做他的女儿。
梦醒后我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我紧紧抱着施正南:“我该怎么办?”
施正南叹了口气:“总之你不能去,你这么瘦,不应该去承受那些痛苦。”
“可我心里怎么这么不安,毕竟,他生了我一场。”
施正南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好了,如果你真想要救他,那我尽最大的关系给他找骨髓源,至于你本人,就别想了。”
其实骨髓只能有血源关系的人才最好,这点我是清楚的,施正南这么说,也只是想要暂时安慰我。
一天后云蓉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异常的客气:“苏良,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吧。”
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冷应她一句:“电话里说也一样。”
“不,你放心,我绝不提景沫之和公司的任何件事情,我们只聊爸爸。”
‘我们’‘爸爸’这两组词想联起来,真的很陌生。
我稳了稳心神:“说吧,在哪里见。”
“六月花咖啡厅。”
半个小时后,我走进咖啡,远远看到云蓉落寂低头着在搅拦咖啡。
我走过去坐下,她才抬起头来勉强一笑:“来了,喝点什么?
我给自己叫了杯拿铁,说实话跟云蓉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喝咖啡真的难受,才突然发现,其实我们这辈子,都是没有这种坐在一起聊天的缘分,因为是勉强的,所以怎么会不难受呢。
云蓉一直在看自己的咖啡,好像里面有什么诱人的东西似的。
“说吧,我工作室里还有事。”我急着走,不想再跟她多呆一秒钟。
“爸爸的最佳移植骨髓快要过去了,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如果我狠心,此时我的心里,就不会重重一沉,如果我真是那种狠得下心的人就好了。
可我却若无其事的笑笑:“谢谢你把这个消息带给我,可是,又怎么样呢?我是不会去救他的。”
云蓉的目光越过我看到我身后,同时,我也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向我走过来。
这个女人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只当是路人,也没留意,这会儿她向我走过来,满脸憔悴,两眼通红,我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和云蓉相似。
“苏小姐,就当我……我求求你,你……你救救正博吧,你要恨,要怪,都怪我好了,你要怎么恨我都行,你要打我骂我也行,我为当年对你妈妈做的事情道歉,我……我给你跪下了。”
这算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扑通一声真的跪下了。
“妈,你干什么呢,快点起来。”云蓉自然不会答应,站起来去扶她。
“不,云蓉,你让我跪,只要苏小姐答应,我做什么都行。”
咖啡厅里一下子围过来好多人,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转瞬间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冷漠的人。
“妈,你起来。”云蓉还要去拉她。
“不……不,你让我跪。”
我又犯了看不下去的毛病,云蓉挺着个大肚子,如果她们母女两在这么演苦情戏下去,我到真担心她们假戏真作,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起来吧。”我向女人伸出手。
☆、077章 :我去北院
云蓉母女两都愣了一下:“你答应了?”
我说:“先起来。”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把手伸给我。
这只手又冰又凉,二十七年前,一定是只温柔娇嫩的手,将我妈妈击得一败涂地。
我的胃里一扯,泛起一阵恶心感,女人站起来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放开她。
“苏小姐,谢谢你,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大好人。”
这话还真够讽刺,我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并没说要帮你们。”
云蓉母女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我才懒得理会她们,拨开人群往外走。
恰好这时候杨柳进来了:“良良,怎么回事?”
她刚好路过,从玻璃窗里看到大家都围着我,便急匆匆进来。
“没事,走吧。”
“云蓉?”杨柳看到了她:“喂,你这个小贱人,今天又想对良良做什么,哇,还带了帮手。”
我急忙位住想要往前走的杨柳:“算了,我们走。”
“不行,我到是要问问这个小贱人,当小三的滋味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很幸福,还是亏心事做多了,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做到睡不着觉?”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云蓉母女两都快气晕了,杨柳这话虽然只征对云蓉,可是她自己不知道,她把云蓉妈的嘴巴也一块儿给打了,两个人当然是气得不行。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刚刚,大家都还以为我不是好人呢,现在究竟谁才是真正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