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了头,后头学样的就多了,更有大胆的小娘子,拉着同伴再壮一把胆,竟敢凑到端木莲生身边搭话:“……哥哥姓什么?家住哪里?……”
完全无视李思浅。
端木莲生揽着李思浅,无视众花痴,微微俯身笑道:“咱们还是去镜湖看水灯吧,这里人太多,太吵闹。”
李思浅侧头横着他,抿嘴笑道:“我替你想到一桩生财之道,一年一回,这军费绰绰有余。”
“嗯?”端木莲生带着几分警惕。
“咱们找个稍稍开阔点的地方,摆个摊,我负责收银子,一两银子摸摸你的手,二两银子可以亲亲脸,看这样子,这一晚上怎么着也得收个几千两。”李思浅这话怎么听都透着酸溜溜的味儿。
端木莲生大笑出声,弯腰抱起李思浅,“胡说八道!爷是有家有室的人,除了你,闲人匆近!咱们去镜湖,这里没意思!”
“哎!放我下来!成什么了!”李思浅被端木莲生一下子抱起,在众人尖叫嘘声中,脸都红透了。
“爷抱自家媳妇儿!谁能怎么着!”端木莲生既不理会李思浅的抗议,也不理会满街尖叫口哨,抱着李思浅大步转进巷子,上了早就等候着的车子,黑山抖动缰绳,车子绕了几个弯,往城外镜湖缓缓而去。
镜湖极大,靠近明州城这边的湖面上漂了数不请的大小灯笼,岸边虽然也有很多游人,可一来岸边不象城里那么处处明亮,二来跟城里相比,这里游人的密度小了不知道多少,端木莲生和李思浅漫步湖边,倒没有象在城里那样引人哄动。
端木莲生牵着李思浅,两人也不说话,只看着湖中轻轻摇动、烛光暖暖的灯笼,信步慢慢沿湖而行。
“浅浅,你能陪我来这里,我很欢喜。”在一株大树下,端木莲生牵着李思浅停步,双手揽在她腰间,低头在她耳边,叹息般低低说了句。
“我也很喜欢。”李思浅伸手挽在端木莲生的脖颈,掂起脚尖,在他唇上点了下。
端木莲生象是被李思浅的大胆吓了下,随即低低笑起来,推着她靠到树上,俯身吻在她唇上,细细辗转缠绵。
“浅浅,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美最好的上元节。”端木莲生脸颊贴在李思浅脸上,声音微哑。
“嗯。”李思浅把头埋在端木莲生怀里,她不想说话,这会儿多好的情话都是多余的,她就想这么偎依着他,耳鬓厮磨,两唇相接,他吻过她那么多回,可接上他的唇,她头一回心跳如急促的鼓点,她喜欢这样,喜欢现在,喜欢他。
“浅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李思浅不想说话,不想动,“不回去。”
“不是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端木莲生轻轻的笑,俯身抱起李思浅,跟着前面黑山手里的一盏小灯,大步往湖边过去。
不远处湖边,泊着只不大、却精致干净的画舫。
端木莲生抱着李思浅上了船,黑山和青云一前一后撑起船,船离了岸,缓缓驶向湖中。
“今晚咱们不回去,就在这船上看灯赏月,喜欢吗?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船行湖中,黑山和青云不知道去了哪里,端木莲生从后面抱着李思浅站在船头,月亮的清辉洒满湖面,不远处湖面上的灯光随风轻摇。
“莲生,谢谢你!”李思浅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抱着他,“莲生,我喜欢你!喜欢得很!有今晚,我很满足!”
“浅浅,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年年我带你坐船游湖,不管我们在哪里。”
“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就象现在,就我们两个,你眼里只有我,只看着我。”李思浅踩在端木莲生脚上,掂起脚尖凑上去吻他。
第232章 野花香
上元节一夜游湖回来,李思浅发现端木莲生好象变了。
他变的非常放肆。吃饭的时候,他在她面前挑挑拣拣,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他从前在她面前披着衣服,衣冠虽说不整,可那也是用了心的,是优雅的,有节制很讲究的,如今他是真真正正的衣冠不整,他当着她的面张着大嘴打呵欠,有一回她甚至看到他抠鼻子,有一回他甚至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屁!
李思浅晕头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叫她浅浅,可多数时候,他叫她‘媳妇儿’,他的脸皮也厚了,她那张脸都板的比石头还硬了,他照样馋着脸叫着‘媳妇儿’往她脸上凑。
李思浅有种要崩溃的感觉,这还是男神么?还是那个高冷的大帅么?说好的傲然冷酷不食人间烟火呢?!
难道她天生的体质不好?就象她从前养过那只狮子狗,活生生把一只傲娇的贵族狗养出了整天在泥地里打滚、追鸟打狗的土狗相。
高大上的端木大帅,这也是毁在她手里了么?
唉!
好在李思浅想得开,如今虽说形象有损,可确实比从前实用多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好事一件。
明州城这个年假一直要休到出了正月,端木莲生和李思浅打算二月初二启程赶回沙头镇,回去早了他们得露宿,沙头镇上那家客栈还关着门呢!
月亮渐弯,月暗星繁。
“浅浅?”端木莲生在李思浅耳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李思浅立刻就醒了,这语调、这态度,又来了!
李思浅压回冲到喉咙口的一声‘嗯’,闭着眼睛装睡着,这回跟上回一样,他叫她,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睡沉了。
唉,笨蛋啊,她睡觉有多轻,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端木莲生手脚轻的几乎没有声音,李思浅半是听到半是感觉到那厚重的门帘掀起又落下。睁开眼,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
院子里那株高大的香樟树下,端木莲生背对着她,他对面的人,露出一个侧面,垂地黑袍,戴着风帽。
是个女子,就是那年冬月的绝代佳人么?
李思浅的目光全部落在那半片黑袍上,她的心好象院子里的月光,晦暗,却安静。她甚至没去猜想这是谁,她来做什么。
她在屋里,她在外面,他多数在屋里,有时候,他也会站在外面。
李思浅头慢慢靠到窗棂上,又想起上元节那夜湖上的月光,太美的东西,果然都不太现实。
黑袍轻轻抖动,仿佛月下娇花被冷雨敲打,佳人的风姿,就是这样一低眉一回首,一个脚步,就风情万种,这一角黑袍的抖动,如此悦目。
她扑在他怀里,莲生的手慢慢抬起,生硬的拍在黑袍上,一下,又一下。
李思浅的心,跟着那手的节拍,敲了一下,又一下。
黑袍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她的脚步在退,她的目光肯定没离开他,一直到她退出了院门。
院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黑山真是擅长这个,这客栈的门,他想让它无声无息,就能让它无声无息,强将手下,果然无弱兵。
院门关了,端木莲生还是那么站着,只是手慢慢背到了身后,仰头看着月和星,他头仰的那么高,是为了把眼泪仰回去吗?很久以前,她经常这样高傲的昂着头,为的是让眼泪流回去。
李思浅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安安静静走到床前,放好衣服,重新睡好,身后,门帘掀起了,莲生俯下身,一丝丝寒气扑到李思浅脖子上脸上。
“浅浅?”
她闭着眼,人吧,太敏感、睡觉太轻,都是坏毛病,今夜,她从未有过的厌恶自己,她怎么就不能闭上眼睛就睡成死猪呢!
端木莲生在她身后躺下了,她背对着他,可她仿佛看到他仰面躺着,头枕着双手,正出神的看着帐顶,她若是他,也睡不着呢。
千里之外的京城,东宫。
太子妃俞氏气的浑身发抖。太子已经两夜没回来了,她才知道,那个贱\人!她竟敢引诱太子做下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这是淫人妻女,这是失德!
俞太子妃用力捶着胸口,她这口气气的太厉害,胸口一阵阵刺痛。
太子!俞太子妃恨的牙都能咬碎,他越来越不象样!她苦口婆心,磨薄了嘴皮,他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为君不易,他难道不知道么?官家对他日渐不满,她劝他,他竟然毫不在乎!
后宫新添了七八个年青貌美的贵人,个个都是一幅宜生养的模样!
她说给他听,他居然哈哈大笑!俞太子妃仿佛又听到了太子那笑声,心里堵的几乎透不过气。
她想方设法提醒娘娘,可娘娘!一想到娘娘,俞太子妃这气又不打一处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的蠢货!
他们母子,怎么就觉得这天下一定是他们的了?官家还有一个长子呢!那七八个美人儿,若真有人生了儿子……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来?
怎么就不能谨慎些呢?
俞太子妃越想越闷气,越想越心塞。
阿爹说的对,太子也罢,娘娘也好,只宜束之高阁,当面旗子用一用,都不是能一起谋事的主儿!
他和那个贱\人,这事不能听之任之,若是传出去……
俞太子妃简直不敢想。
得把那个贱\人远远的打发了!
俞太子妃眼睛微眯,叫了内侍进来吩咐道:“叫邵大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