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这上面,仔细想了想道:“是有一个,叫青筠,鼻子旁边还有一颗小痣的对不对?”
霍灵璧道:“看来我果然没认错,我也只见过一回,刚才我去买栗子糕,看到她匆匆进了旁边的药铺,药铺的老板亲自送了出来,直摇头叹气,我觉得那人眼熟,就多嘴问了一句那人买的什么药,药铺的老板便说是红花。”
孕妇食用红花会导致小产。
薛子桢也愣住了:“她是惠嘉公主身边的宫女,买红花做什么?难道做出了什么丑事?”
霍灵璧道:“丑事是肯定有的,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宫女自己不检点还是替别人出来买药,我已经叫霍镝去查了。”
薛子桢道:“左右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青筠自己犯了错误也好,什么人犯了错误也好,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霍灵璧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药是买给惠嘉公主服用的,你可知这是什么后果?”
薛子桢呆住了。
惠嘉公主作为武功侯府的世子夫人,有了孩子自然要生下来,除非这个孩子不是冯武夷的骨血,不能生出来,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明惠嘉公主行为不检,在外头与人有了首尾?
薛子桢的心顿时凉了一半,道:“那你要小心点,这事即便查出来了也别张扬,可不是什么好事。”
霍灵璧笑了笑:“没事,就是闹出来,咱们也只当成看笑话罢了。”
薛子桢和惠嘉公主之间的恩怨他是知道的,若是能让惠嘉公主出丑,那自然是极好的,所以他想把这件事查清楚,也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罢了。
霍镝办这种事向来得心应手,不到两天就查了出来:“惠嘉公主在杨树胡同那儿置办了一座宅子,时常借着回公主府的机会暗中前往那儿与人私会。”
霍灵璧道:“与谁私会可查出来了么?”
霍镝道:“是个戏子,叫苏合,乃是苏魁章的族侄,当初苏魁章被罢官,全家都迁回了祖籍,唯有苏合没回去,流落到了戏班子唱戏,据住在杨树胡同的人说,这宅子一直空着,打从去年夏天才开始往里头住人,来来往往的都是坐小轿,从没露过面。”
霍灵璧冷笑:“惠嘉公主还真是敢啊,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私会奸夫也就罢了,先帝的孝还没过呢,这就弄出一个孩子来了,她还真有能耐!”
霍镝觑着霍灵璧的脸色道:“世子爷要不要把这件事捅出来?”
霍灵璧道:“这和咱们无关,冯武夷不正想着和离么?你悄悄把这个消息透给他,他是个直性子,自然按耐不住,到时候闹上门去,咱们正好瞧好戏。”
霍镝应声而去,不出两日,冯武夷便去杨树胡同大闹了一场,然后跑到了宫门口跪着要求和离,冯家上下也全然没想到惠嘉公主居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因此没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就连武功侯都保持了沉默。
顺和帝见冯武夷这么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摆明了要大闹一场,也颇为头疼,唯恐这件事闹大了有损皇家颜面,只好关起门来解决这件事。
冯武夷去杨树胡同的时候,惠嘉公主已经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正在卧床静养,苏合正在一旁侍奉,不成想冯武夷闹上门来,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就是恐惧了,顺和帝把惠嘉公主召进宫的时候,惠嘉公主还是面色苍白,一看便是失血过多没有将养好。
冯武夷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多看惠嘉公主一眼都嫌恶心,反正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坚持要和离,若是还让他忍气吞声,他宁愿和惠嘉公主一起同归于尽!
冯贵太妃是力挺自家侄儿的,连带着赵太后也觉得惠嘉公主此举太过过分,并没有说任何求情的话,因为一直以来,惠嘉公主闹出来的事太多了,也让人厌烦了,更何况以往的事都只是行事张扬跋扈,如今的事却涉及到名节问题了,要知道,惠安公主可还没有出嫁呢,她可不想为了一个惠嘉公主就害了自己的女儿。
惠嘉公主私会情郎,首先就犯了七出之罪中最严重的一条,继而,她身为皇家公主,国孝家孝两层孝,却闹出来一个孩子,便是不忠不孝,这又是两条大罪。
条条大罪历数下来,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早就要被浸猪笼或者开祠堂了,但惠嘉公主的生母丽太妃却苦苦哀求,情愿下半辈子削发为尼,为惠嘉公主赎罪,如此一来,顺和帝也不好太过绝情,便下旨同意冯武夷与惠嘉公主和离,同时将她送到皇寺中囚禁,永远不许出来,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下半辈子的日子也可想而知了。L
☆、第一百五十一章 岁月
至于苏合,在所有人眼中,他就如同蝼蚁一般,顺和帝直接下令将人处死,远在家乡的苏魁章还想着借着新帝登基重新起复呢,听闻这事便蔫了,苏合毕竟是他的族侄,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有管教不严之罪,尤其是苏合敢勾引公主,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出仕了!
惠嘉公主的事虽然捂得严实,但还是有不少人家都知道了,明面上不敢议论什么,背地里却免不了嘲笑一番,连带着冯家也被人指指点点了许久,武功侯和冯夫人都气的要命,他们只得冯武夷一个儿子,原想着让他早早成亲成家立业的,却不想尚了公主,成亲后也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惠嘉公主自己闹出来事来,反倒连累的他们冯家面上无光,如今即便是想给冯武夷再娶一个媳妇,只怕也是极为艰难的。
但冯武夷却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反而暗暗庆幸摆脱了惠嘉公主,和离后接连四五天都在外头宴饮喝酒,一副要大肆庆祝的样子。
约莫过了半个月,冯武夷突然来霍家登门,想见薛子桢,薛子桢也没有拒绝,抱着棠哥儿一起去了待客的花厅,冯武夷看到胖嘟嘟的棠哥儿就笑了,逗了一会才笑道:“只可惜,长得与你不怎么相似,与霍灵璧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薛子桢笑了笑,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倒是冯武夷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也别想着说些什么宽慰人的话了,我倒是很庆幸她自己弄出这么一桩事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和离呢。这段日子,取笑我的人也多了,我要是真的在意,只怕早就气死了,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向你辞行的,我要走了。”
薛子桢惊讶道:“走?去哪儿?你是武功侯府的世子,将来难道不准备继承爵位了么?”
冯武夷无所谓道:“我本来就对这些权势名利不甚在意。当初回京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而留下来也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想着我若是凭借侯府世子的身份,胜算可能要大些。谁知,到头来还是有缘无分,我喜欢的姑娘嫁给了旁人,反倒不得不娶了个不喜欢的。现在也是该远走高飞的时候了。”
薛子桢听了他的话,心知肚明。淡淡笑了笑:“冯世子可有兴趣再与我合奏一曲?”
冯武夷眼前一亮,顿时连连点头,薛子桢便让奶娘把棠哥儿抱了去,然后取了笛子过来。
如今她用的乃是霍灵璧送她的玉笛。笛音清越铿锵,非一般的竹笛可比。
冯武夷也是经常一管紫竹箫挂在腰间的,此时笛箫合奏。照旧是一曲凤鸣九天。
恍惚间,冯武夷好像回到了当初似的。他坐船从莲花台下经过,突然听到了笛声悠扬,仿佛在笛声中找到了知己一般,后来的第一次见面,更是让他一见钟情。
只可惜,两个人终究是没有缘分,冯武夷心生黯然,箫声也慢慢呜咽起来,倒吹出了几许离人的哀愁。
霍灵璧站在门口,看看冯武夷,再看看薛子桢,阴沉着脸色,心里郁闷的不行,直到薛子桢看到他,这笛声才停了下来,冯武夷也停住了箫声,看了霍灵璧一眼,然后朝薛子桢笑了笑,主动提出了告辞。
霍灵璧哼了一声,也没说去送送,反而看向了薛子桢:“你和他说什么来着?这么高兴?还吹笛子?我想听你都没给我吹过。”话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几分委屈,薛子桢笑道:“他是来辞行的。”
霍灵璧一听冯武夷要离开了,心里那股醋意才淡了些,但还是不理会薛子桢,摆出了一副你要赶紧来哄我的样子。
两个人先后回了双桂堂,霍灵璧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薛子桢坐到了他身旁:“这么生气啊?我也吹笛子给你听如何?”
见霍灵璧没反应,她思虑片刻,起身坐到了门边,拿着笛子吹奏起来。
原先霍灵璧还以为她起身是要走的,赶忙就要站起来阻拦的,等看到薛子桢坐在了门边时,又重新坐了下来。
薛子桢吹奏了一曲凤求凰。
刚开始,霍灵璧没听出来,他本来就是一介武夫,就是看书,接触的也多是兵书兵法,对于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向来是懒得学,也学不会,平日里应酬喝酒,席间总喜欢请个唱小曲的助兴,他也全当成耳旁风一样了,从没听进去过,但凤求凰的曲子毕竟有名气,他听了一阵子就听出来了,登时眼睛闪闪发亮,只盯着薛子桢瞧。
她愿意为她吹奏一曲凤求凰,是表示她对他就像卓文君对司马相如那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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