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手上的事。苏雨偶尔看一眼苏雪,确认她没有远离自己的视线,便又安心地拾柴禾了。
时间过的飞快,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俩人身后便堆起了不少的柴禾,准备过一会儿就去镇上卖了。苏雪低着头,冬日里的暖阳透过光秃秃的枝桠照进了山谷里,晒得她小脸通红,背上也是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寒意。
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贫穷却温暖的小山村,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只是做了一个过于长久和荒诞的梦罢了。一梦二十年,不自知,如今醒来,阳光正好。
“嗖!”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一支箭擦着苏雪的发际,稳稳钉在了她身旁的一株树干上,箭羽还在不断震动着。
正沉浸在这样美好质朴的生活中的苏雪,睁大了眼没敢动一下身子,心里掠过苏雨那张殷切的脸,想到:这一次,就这样死了?
一秒还是两秒钟的时间后,她看到苏雨飞快地扔掉手里的柴禾向她奔了过来,嘴里还一连声地惊呼:“小妹,你没事吧?”
她慢慢直起身子,有些庆幸地往旁边看去,距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一支箭就那样突兀地插在了笔直的树干上。苏雪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对跑过来的苏雨道:“没事。”
苏雨一把抱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他心里害怕,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妹妹差点儿就又离他而去了,想着就又落了泪,肩膀随着抽噎耸动着。
苏雪轻轻拍着他的背,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仿佛灼烧起来,热度从手背蔓延到心脏,四肢百骸都是这份浓浓的关爱,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是为她而哭的吧?她要如何回应这份关心?
“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她替苏雨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
“怎么样谢兄?在南方打猎可不比北方,冬天才是最好。尤其是下了雪后,又肥又壮的猎物最多,我没说错吧?哈哈”正安慰着苏雨的苏雪听到远远地传来一个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还哈哈地笑着。
紧接着,就有一人回道:“果然如陈公子所说,这漫山跑的都是。”声音比起之前的那人,要冷淡了许多。
“谢兄太客气了,若不嫌弃我身份卑微,称我一声陈兄便好。”第一个男声接着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苏雪半天没有听到有人回应,沙沙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明显是朝着俩人的方向而来。
这时,另一个声音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陈公子兄弟那么多,叫一声陈兄万一别人应了,岂不是笑话?这秦南省府,也就只有陈公子担得上一声‘公子’了,是也不是?”
“呵呵,呵呵。”被称作陈公子的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又对被称为谢兄的人道:“谢兄箭法神俊,定是射中了。”
“陈公子,不如你带着人去那边看看?说不得野兔往那边蹿去了,我和谢兄往这边找找。”打圆场的那人又再次打断了陈公子的话,支开了他,对剩下的那人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往上巴巴地凑!”
苏雪使出了吃奶的劲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箭,果然见箭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谢”字,心中便有了数,哄歇了苏雨后,便整了整衣裳,向来人那边望了过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前说话的几人便从一处树丛里钻了出来,发上还挂着枯草。为首的那人看到苏雪把玩着箭枝,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等人,不由地一愣神,也来不及整理仪容仪表了。
“不知姑娘可否看到了被箭射中的野兔?”回过神来,为首之人向苏家兄妹拱手问道。
“什么野兔……”苏雨正要说话,就被苏雪拉回了身后,她慢悠悠开口道:“这箭是你的?”
男子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不知……”
苏雪瞅了瞅他身后的几人,明白这伙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便道:“野兔没见到,箭射人命倒是有幸体验一回,不知谢公子有何说法?”
男子惊异地看了一眼苏雪,明白她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意领神会地对旁边背着箭筒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便从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没想到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一点心意,还望姑娘海涵。”
苏雪心安理得地接了过来,放在了封在棉衣内侧的布包里,也将手中的箭还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没事。那我们先走一步。”说完,边回身将捆好的柴禾背在了背上,走了。
苏雨见她接了过来,诧异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赞成,就要开口拒绝。无奈苏雪瞪了他一眼,就把要出口的谢绝咽了回去。然后便被苏雪拖着,俩人背着柴禾下山去了。
一行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交易,半晌没回过味来。
第六章 人心
更新时间2013-12-11 17:01:14 字数:2395
下山的路上,苏雨一直盯着苏雪看,几次想问什么,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苏家公子,上山拾柴禾啊?”刚下了山,便遇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对俩人招呼道。
“嗯!徐爷爷,下雪路滑,您还出门?快些回家吧!”苏雨应了一声,又对苏雪低声道:“这是村东头的徐爷爷,我们屋里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徐爷爷给的。就是,就是,昨天他们赶我们走,徐爷爷也还不同意来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觑了觑苏雪的脸色,有些担心她想到那些人的话,看不起自己,又解释了一句:“我真没偷,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想着之后再告他们一声。”
听他这样说,苏雪没有应答,握了握苏雨的小手,转过身去对老人鞠了一躬,笑着问好,“徐爷爷,您老人家身体好啊?”
“好,好!苏姑娘也帮哥哥拾柴禾了?懂事了!”老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还从棉衣兜里摸出来俩鸡蛋,“本来准备顺路送到你们那儿去的,刚好,拿回去补补身子。”
苏雨赶忙拦住了老人伸过来的手,生怕苏雪又来者不拒地接了回去,说道:“徐爷爷,您家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去镇上卖了柴禾,就能自己买了。这鸡蛋还是留着给二狗子吃吧!”
说罢,就拉了苏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又对老人喊道:“徐爷爷,我们走啦!没事让二狗子上我们家玩。”
“哎!好嘞!”老人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又慢悠悠地往前走了。
“徐大叔,你怎么还让二狗子和他们玩啊?这俩兄妹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的,别带坏了二狗子哦!”路边还有几个人在唠闲嗑,见老人对他们这么好,有些愤愤地说道。
“唉!”老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们啊,净听李和水那混人瞎掰扯,他的话也能信?”
“可是张老三家的腊肉不是他拿的?他自己都承认了!”听老人这么维护两个外村人,刚刚出声的那人不乐意了,呸了一口瓜子壳儿继续道:“还有李和山家的老母鸡不是他拿的?我连襟说啦!他家二小子看那小白眼狼拎了一只鸡回去给他妹妹炖汤喝了!”
听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真是他偷的?本来我还不信,就李和水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喽!”
“要不是他偷摸了去,李和山那么个老实人,能找他去?”那人见大家都来了兴趣,瓜子也不嗑了,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要我说,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娃。你没听说啊?他爹就是因为贪墨被流放了的!儿子能好成哪样啊?”
乡下百姓,本就没什么娱乐,尤其是冬天,只能哄火闲谈的。这会儿都听得兴起,纷纷议论开了。
“这事我听我家那嫁到镇上的大姑娘说了那么一回,听说不是那么回事,都说苏老爷是个清官哪,是冤枉的!”旁边坐在一个矮板凳上的中年妇女说道。
“清官?这整个平国你能找出几个清官来?官官相护,没查出来罢了!”另一个妇女“嗤”了一声,接着话茬道。
老人见大家说开了,声音也越来越高,便咳了两声,又摆了摆手,“那李和山家的老母鸡是自己丢啦!为了一个两个鸡蛋去赶人家兄妹走,他不怕被人家吐沫星子?再说了,那俩鸡蛋还不定是人家苏小公子在他门前看到的,告了一声拿回去的呢?他自己没听到,又不好上门去要,才划拉了李和山一起去的!那只鸡,是我看着苏小公子从镇上拎回来的!人家张老三的婆娘说什么了?后来不也说那天好像听到有人喊门了么?
“那按徐大叔你这么说,是李和水冤枉他了?”听老人这样说,有人不禁想起了李和水平时的为人,便有些怀疑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见大家都信了老人的话,就急了,“就他?他有钱买老母鸡么?有那钱,怎么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买什么老母鸡啊?”原来,李和水就是这人的连襟,他平时也是个四六不着的角色,自然看不得有人这么说。
“这么说也是,有钱怎么不请大夫呢?”大家又都有些蒙了,不知道听谁的好。刚好这时,张老三的婆娘朝这边走了过来,便有人叫道:“三嫂子,三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