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她再如何挣扎着想摆脱这混乱不堪的局面,却仍是敌不过造化弄人。
东聿衡对她是喜爱的,应是很喜爱的,她明白这一点,而现实是他也喜爱他后宫的女人,他或许只把她当一个挑战,尝一种新鲜,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为了爱情要努力让他散尽后宫,这太不现实了……可是现实太憋屈,她平平淡淡地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三年,为了未来努力着,却眨眼之间来到这封建的王朝,过去的一切化为乌有,她的汲汲经营没了一丝意义。在景朝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却依旧挽回不了李子祺的命,自己却一再阴差阳错,上了战场,封了诰命,最终还是被皇帝强纳入宫。
她开始觉着,自己再隐忍下去,也不能再熬出什么头了,别是万一自己历经苦难,成了皇太后的终极目标前一刻,她又将穿到其他地方去了。
种种的种种,让她在进宫前就下定了决心,她想肆意一回,只当与一个皇帝谈一场镜花水月般有倒计时的短暂恋爱。等他再度去了别人的床上,她就逃得远远的,将这虚幻的一切埋在心底,也不枉疯过一场。她甚至连怎么逃离都想好了……惟一没想到的是,她真正爱上了他。
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可她做不来逆来顺受,如今无牵无挂,更是不必在一个男人与众多女人之间耗费完青春与生命。
她爱上东聿衡了不假,更是因为她爱上了他,才更要逃得远远的,她怕她这种性子会让自己变得疯狂。
她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是长命不了的。
可是她不在乎了,她宁愿这一刻过得好,也不愿打落牙齿和血吞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只想在春禧宫安安静静地过一段虚假快乐的日子,也是她太天真了么?她不去找事,事儿却件件找上门来。
沈宁躺在西殿的床上,苦笑一声,从来不识情滋味,细尝之后方觉苦。
东聿衡,这个混蛋男人,没有人,天下就太平了……也不对,没有他,天下就大乱了。
沈宁烦躁地转身,睡觉!
东聿衡躺在东殿里,睁着眼听着外头动静,他以为等沈宁冷静下来就会过来请罪,可等了半晌,安静得连个影子也没有。
那病痨鬼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皇帝恼得一踢薄被,闷闷睡去。
☆、第六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沈宁被宫女唤起来,千哄万哄地请她去为东聿衡更衣,她去是去了,却是沉着一张脸,也不看龙颜喜怒,默默地为他换装。
东聿衡脸色并不好看,从头至尾也不发一言,只临走时重重哼了一声。
下午,沈宁听宫中嬷嬷说,延禧宫接到了懿旨,庄妃被罚俸禄半年,坐完月子后禁足半月。
秦嬷嬷道:“娘娘,陛下心中是偏袒您的,您千万再别与陛下置气,生生把这份情推给了别人。”
沈宁沉默片刻,却是说道:“劳烦你去帮我把司天台的李无双叫来。”
李无双跟着李家众人过年时来了长阳,是沈宁惟一一个带进宫的人,因为她的天赋如今也只在宫中才得已发挥。她让东聿衡亲自见识了她的才能,东聿衡虽稀奇,也并不很重视,只看在沈宁的面子将她安排在司天台,由专人教授她学习算术。
沈宁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没过多久,李无双便来了,还是那副呆呆讷讷的模样,一来便向沈宁要纸笔,带她来的太监说她方才正埋头算计,怕是正算了一半就被她硬叫了来。
沈宁也不打扰她,看她穿着女官的衣服,脸色也较之前圆润,就知道她应是过得不错,反正她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个能算数的地方就成了。
待她终于停笔,抬起头来对沈宁腆腆一笑,“夫人。”
沈宁招招手,让她坐到面前递给她一个水果。
“夫人,您再唱无双曲。”李无双捧着水果请求。
不知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这首无双曲,沈宁曾唱了一次,李无双便头回将数字以外的东西牢牢记住,并不厌其烦地求她唱了一遍又一遍。
“嗯,好。”沈宁应她的要求,打着拍子清唱了一遍。
沈宁歌喉不错,在现代又常混迹各大ktv,没有专业的也有业余的水平,春禧宫中的听得津津有味,秦嬷嬷心想娘娘怎地从不在陛下面前献唱,今个儿却屈尊唱给一个小丫头听。这娘娘,忒怪了些。
李无双听后,嘻嘻笑了许久,轻轻咬了一口果子。
临走之时,李无双突地记起一件事来,本是跨出了门的又蹭蹭地转了回来,“夫人,师父想见您。”
沈宁奇怪,“你的师父是谁?”
“覃师父。”
一个太监在旁道:“回娘娘,教无双姑娘的正是覃和风覃相师。”
相师?莫非是那日对她古怪打量的人?“你师父为什么要见我?”
李无双皱了眉头,她努力想记理由,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去接李无双的太监收了覃和风一点钱财,此时笑着插嘴,“奴才在旁边倒是听了一两句,覃相师似是说想向娘娘问一问他师父的事儿。”
“他师父又是谁?”沈宁愈发稀奇。
“回娘娘话,覃相师的师父正是大相师温士伯。”
“咦?”沈宁吃惊不小,竟还真有些渊源。只是他怎地知道她见过温士伯?她略一思量,“我知道了。”
是夜,沈宁听得东聿衡去了云嫔殿中,秦嬷嬷劝说是四皇子殿下忽有不适,陛下才去云嫔娘娘之处。她轻笑一声,眸中却有些复杂。
也不过如此。
然而提起四皇子,她又想起二皇子东明晟来。她已知贤贵妃曾与庄妃不合,皇后有皇长子东明奕,德妃正养育亲子,位份低的又不敢认养这排行第二的皇子……怕是东聿衡也打了主意由她抚养。惟今之计,是得看看他那些位份低的妃子里头有没有温柔一些的,然后劝东聿衡将其封妃,领养二皇子与皇长女。
沈宁打定主意,决计明天就去观察观察。
她在贵妃榻上缩了缩,又想起东聿衡来,望着莹莹跳动的宫灯,出神许久。
秦嬷嬷与秀如立在一旁,见主子脸色淡淡,不知心里头想些什么,担忧地互视了一眼。
谁知须臾后,沈宁猛地从榻上坐起,愣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娘娘,您可有吩咐?”秀如忙道。
“哦,我去找本书看看。”沈宁笑一笑。古代的夜晚是安静乏味的,没什么娱乐,她从来是读书消遣,静待睡眠。
她刚一起身,隔着纸窗却看见宫院里突地灯火通明。她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仪仗……
果不其然,外殿顿时有太监来报,“娘娘,御驾到了。”
宫婢们一喜,拥着神情复杂的沈宁出去迎驾。
东聿衡一袭明黄常服大步跨入正殿,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徐徐走来的沈宁。
“臣妾(奴婢)给圣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看也不看,径直走进内殿,“更衣。”
一干奴婢忙起身跟了进去,沈宁起来,咬着唇望着大开的偏殿菱花门,一时犹豫止步不前。
“娘娘。”秦嬷嬷在一旁焦急唤了一声。
沈宁皱着眉头,听得里头一声斥责,“滚开,笨手笨脚的东西!”
睿妃娘娘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微眯的大眼儿也变得晶亮有神。她快步走了进去,挥退面带惧色的桃儿,涎着笑看向东聿衡,“臣妾来为陛下更衣可好?”
东聿衡低头冷笑一声,“奴才笨,主子又能聪明到哪去?”
“……”沈宁现下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一双小手在他身上乱摸,“咦,怎地一日不见,陛下好似瘦了。”
“胡扯!”东聿衡瞪她一眼,言语虽厉却并不叫她退下。
春禧宫宫仆莫不松了一口气。
谁知待她伺候完,东聿衡歪上榻,依旧冷冷道:“行了,你也不必在这儿,回你的西殿去罢。”
嘿!这还傲娇上了。沈宁眼中笑意更甚,把闲杂人等都清了场,自己上前两步愣是扭着钻进东聿衡的怀里,东聿衡口里叫着放肆,下去,手却没推她一下,反而还似是环住了她。
“陛下好狠的心,昨夜真不叫我回来,我在那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沈宁撒娇地道,把睁着眼睛说瞎话发挥到了一定水平。
敢情她还等着他叫,东聿衡一想也是,自己出口便是金口玉言,她哪里还敢抗旨?这么一想,又听她软语撒娇,气也消了大半,嘴里还哼哼道:“不是你自个儿请愿的么?”
沈宁不想跟他纠缠昨夜的争吵,往他身上拱了拱,“求陛下开恩,昨夜我想着陛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今夜就让我回来罢,好不好?”
东聿衡被她磨得欲.火上扬,他搂着她,直勾勾地问道:“哦?你哪儿想朕了?”
那幽暗的眸子带着沈宁已然熟悉的情欲目光,那话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床头吵架床尾和……她的脸颊不自觉地飘红,却也红唇轻启,拉了他的手在脸上摩挲,“臣妾的嘴儿想陛下亲一亲,”她握着他的手轻抚自己的唇瓣,而后滑到自己的身上,“这儿想要陛下摸一摸,”最后她咬着唇儿将那大手继续下滑,“这儿,想要陛下好好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