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门口响起青时的声音。
“进来。”
青时直接回禀:“忘忧城忽然多了个新钗,彼岸。但这种花不太吉利,传说是死人花,只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且出的初歌十分诡异,一出便被禁了。因为被禁的缘故,倒有许多人都在暗中搜寻。这彼岸姑娘,便是叶七,她的身份是路问君的红颜知己,据闻,路问君似有意纳她为第七个妾侍。”
白叶面色沉了下去。
他知她性格,她与路问君二人之间清如明镜,但成为了他的女人,还想套名做他人的侍妾,绝对不可能。这落西,怕是被他宠坏了。
白叶接过青时递上的资料,上面是彼岸唱的初歌。
忘忧阁的金钗以花为名,每位金钗出阁时都会唱一首属于她们的歌,叫初歌。同时伴随的是这种花的花语。彼岸的花语是相忘,情人离别时相赠,从此不相往来,无爱无恨。
白叶冷着脸看完初歌。
《它之香》
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温柔
热情胜火,鲜红赛血,张牙舞爪,挥霍年华
我自十指紧扣,垂眉虔诚祈祷
鬼门关后,黄泉路上,忘川河畔,奈何桥下
浅浅淡淡孟婆汤,浑浑噩噩守千年
不忆前世,不忘今生,不思来年
望乡台塌,三生石崩
路迢迢,水遥遥,轮轮回回万万年
我自花开你不来
花不谢,莫回头;花若谢,相思稠
我花开时不见叶,相生相错不相会
愿我如花君如叶,愿君如日吾如月
“愿我如花君如叶,愿君如日吾如月……”低沉的声音,“休想,封杀她,不得让她登台。”
“是。”青时退下。
她这是在挑衅他,居然这般出来抛头露面。
“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你,要想捧红你更是难上加难了。”路问君有些头疼。原先的二十四朵金钗皆是寓意花开富贵,吉利详和,这朵突如其来的彼岸花,打乱了忘忧阁的秩序,几乎是破坏了原有的一种平衡。就像白纸上落下的一滴墨,极其刺眼。
“无碍,就这样吧。我就出来冒个泡,渐渐隐去不是更神秘么。”落西笑道。
确实,彼岸花出现得有些突兀,原来忘忧阁是一派和谐,被她搅乱了。她就想冒个泡,她在挑衅白叶。
他不是高高在在的北国长生王么,又何必看上她。却也不是自暴自弃,她只是想随性而为罢了,不想再有任何忌惮。我偏这样,你奈我何。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起吧。我想知道。”落西忽然道。
他微微一怔,似在衡量。
“还不愿意说么?”落西道,“你我之间仍有秘密。那便仍无信任可言了。”
路问君轻叹,而后站起身来:“你与我去中央秘室。”
暗室中。
“信中说,一定要让你远离他,不能爱上他,否则,终有一日,你会因他而死。而且,不能让你得知此事,必须瞒着你……”路问君将信中交待之事缓缓道来。
落西听完,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信中之人,是未来的她。没想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栽在白叶手上了。人总会被同样的人吸引,就好像有些女人总会找上渣男一样。
此生不认识他,仍是被他强烈吸引了过去,又爱上了他。想必,自己也是痛过了的吧,才会如此告诫路问君。
唉,若是直接告诉她,想必她的好奇宝宝又会作祟,反而主动找上白叶,只怕看他一眼,便会失了自己的心吧。
可惜未来的她仍是失算了。她与白叶,此生终是相遇上了,她又爱上了。
惭愧,惭愧。
于是,这彼岸便成了忘忧阁唯一一朵未绽放便先凋谢的花。忽然出现,又忽然熄灭。让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忘忧城是何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落西又恢复如常,该吃吃,该喝喝,经常和忘忧城内的金钗相聚在一起,日子比起以前过得更加风流快活。
后来曾经在郊外遇到过一次白叶,落西也只是笑笑,却不和他说话。白叶本就寡言,几番欲言又止,二人便如此错开了。
这段时日以来,落西只遇到过他这么一次,但是,他却在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有时清晨醒来,总觉得被子里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墨竹香,所以最近她赖床赖得利害。
她还想着他。
这日,轻尘正帮她梳头,一撩起长发她便看到脖子上浅浅的红印,手抚上脖子道:“有蚊子了吗?”
“没有吧?”轻尘回道,天气还算阴凉,这阵子晚上睡觉皆是好眠,一觉到天亮。
落西皱皱眉,昨晚也不觉得被蚊子咬了,并无想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出自《唱脸谱》,这首歌不错,杭天琪唱的。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越剧,也蛮好听的。
☆、回忆当初痛难忘
“主子,有夫人的消息了。”
“晃当”一声,桌案上的茶杯不甚被他扫落在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栗。
五年了,快五年了,她仿佛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直到今日,才传来她的消息。
手下的人发现过好几次她的“尸体”,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绝对不是她,整整五年,每一日每一夜,他从没放弃过寻找她。
记不清有多少次,他梦见他睁眼醒来,她就睡在他旁边,像从未离开过他一样。
“她在哪?”他开口,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却忍不住收紧了拳头。
“五日前出现在洛阳城,但一路上极其隐蔽,所过之处不留痕迹。一诺的反追踪能力极强,猜测他们应是往京都的方向而来。但,却一直未联系我们,也未曾联系过无极宫的分部。”
“再探。”
“主子,夫人昨日在留离城出现,应该走不远……”
“备马!”
他骑着夺月在平坦的官道上狂奔,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刻骨铭心。他要找到她,他要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一定有她的原因,她不会无故离开她。他不信,他不信她会与一诺私奔。他要她的解释,他要听她解释,他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已经思念成魔了。
“娘亲,你看,这个好好玩啊!你快过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拉着一个黑衣男子跑到一个卖糖人的摊贩前。
小男孩生得实是可爱精灵,与身边的黑衣男子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黑衣男子面色冷清,似无动于衷。
被唤做娘亲的女子拿着一串糖葫芦快步走了过来,如此一看,小男孩的这双大眼睛与她如出一辙。
“来,小鱼,拿着。”女子将糖葫芦递给小男孩。
“谢谢娘亲!”小男孩很是兴奋,自小在山林中长大,难得出来一次,未曾想外面的花花世界竟是这般好玩。
“娘亲你看,这是一只福蝶,好漂亮!”小男孩指着面前的糖画,口里咬着糖葫芦,一双眼睛却是调皮转动着。
女子蹲下身,看着小男孩的唇:“蝴蝶,不是‘福蝶’。”
“福蝶。”小男孩认真道。
女子抚额,又帮他理了理衣裳,道:“只能买一个。”
“夫人,”黑衣男子开口,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宜久留。”
“哦。”女子应了一声,匆匆买了支糖人画儿便抱着小男孩离开了。
一路上,小男孩头转来转去好奇又惊喜地望着四周围,仿佛生多两双眼睛也不够看似的。
路过一个首饰摊时,女子却放慢了脚步,忍不住停在了摊前。
摊主一看,这女子衣着朴素,虽是生得姿色颇好,却浑身上下无一饰物,怀中还抱着一小男孩;再看她身边站着的黑衣男子,模样生得好看清秀,却是一脸冷清,与他神色不符的是手中拿着一支糖人画儿。
“这位夫人,您要买点什么?”摊主热情招呼道。
“嗯,我看看。”女子说着,放下了小男孩,不忘拉着他的小手,另一只手拾起了摊上的一只花簪。
“姑娘好眼色,这只是桃木簪,可以避邪安神,是我亲手雕的,三十文也不贵。”见女子不说话,又对那黑衣男子道,“这位爷,给您夫人买了吧。”
那黑衣男子仍是面无表情,女子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十四文,可以我就要了。”
“姑娘,再加三文钱吧。二十七文,真没多收您的。”
“那就算了吧。”女子说着放下了簪子。
“唉!行行行,二十四就二十四了。”
女子笑了起来,露出左腮一个深深的酒窝,从怀中掏出钱袋。
摊主接过铜板细数,女子将簪子插到了头上,蹲下问小男孩道:“娘好看吗?”
小男孩伸出手摸了摸簪子,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好看!”
女子笑开了颜,又站起来侧了侧头问黑衣男子:“一诺,你看簪子插得对吗?”
男衣男子只瞄了一眼,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点了一下头。
摊主见了便笑道:“夫人,这小孩子长得和你夫君真像!下次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