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落西道,皱眉望着他,摇头,“我不要叫鱼枫。你是叶十七,你是白叶,你不是鱼枫。”落西双手按住头。
鱼枫,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一个女子哭喊的声音。
鱼枫,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
阴暗昏黄的地牢,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蓬乱的长发掩住他的脸,他的身上血迹斑斑,黑衣碎成了破布。
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执着血腥的长鞭……
落西的身子有些瑟抖,白叶抱住了她:“怎么了?”
落西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他:“你不要伤害一诺。”她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那种刺痛感,又来了,让她无法承受住,很快她便晕了过去。
白叶面无表情,收紧了怀中的人儿。
落西醒过来后不见了白叶。
落西按住头,白叶怎么可能会伤害一诺呢?不可能的,他不会的,他不会的。但是,那个地牢,她看到的那个地牢,感觉又是那么地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事。
落西觉得不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自己的未来,都有一片空白的地方,却无从弥补。想不起来,那便不想了。何必自寻烦恼。
晚上吃饭时,白叶仍是面色如常,依旧为她布菜,动作优雅得像王子一般。其实,他就是个王子。
这阵子以来,他甚少过去听风轩了,只是听说弃书身子不太好了,而洛时在除夕那日便入住了听风轩。唉,心病还需心药医呀。落西一直纠结是否要去开导一下,但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
她已经自认成为文弃书的情敌了,还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后面过了一阵子又听白叶说弃书已经想开了,不再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只是仍有些思愁忧郁,终日呆在听风轩。
时如白驹踏过,落西数着手指,快到白叶生辰了。
落西也不知送什么好,犹豫间想给他绣个荷包,这对落西来说是非常地难得。绞尽脑汁设计好花样后,便整日关在房中学刺绣,只是绣出来的委实送不出手,要是温柔在就好了。落西唉声叹气的。
其实,扶琴和抱月二人女工手艺皆是难得,但落西却不愿向她们讨教,也不想让白叶知道,忽然想起,轻尘手艺似乎也是不错。
而且,冷落了她们这么久,不如回去看看吧。于是,这日早晨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向白叶提出要回未名居走走。
“可要我陪你去?”白叶合上案上的折子。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忙你的吧。”落西双手放在身后,就差像小狗一样摇尾巴了。
白叶微笑:“那,晚上回来吃饭。”这几日,她一直偷偷关在房中刺绣,真以为自己不知道。想到那片枫叶,他嘴角泛起笑。
“嗯嗯,我会的,你记得多多休息,不要太累了。”落西甜甜的笑。
“嗯。”白叶打开折子,却不见她离去。莫非是,要他送她?
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却是不住摇晃着上身,不知想做什么。
“怎么了?”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我陪你去?”
“不用。”落西摇头,仍是晃着身子。近来他甚是宠她,她变得有些乖张起来。不过,他喜欢。
“我会想你的!”落西说着,踮起脚尖便亲吻了他的脸颊,转身便想走。
就这样么?白叶嘴角泛起笑,将她拉回自己怀中,却是低头吻了下去。
他喜欢吻她的感觉。只有将她抱在怀中,他才感觉她是他的。
一吻结束后,白叶才放开她。
落西手指触在自己的唇上,也没有看他,转身就跑开了。
他勾起嘴角笑,他就喜欢这样反调戏她,看着她脸红心跳。待她走出他的视线,他才回到桌案前,脸上恢复平日的淡漠。
落西骑着白白便往未名居的方向走去,墨诸跟在身后护送。落西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听白叶手下的人禀告,京都城内最近来了一个类似神棍的人,占卜很灵,但却极其古怪。他占卜挑人占,而且不收钱财,只要占卜之人一物。后面的没听清,依稀听到是从山上下来的人……
山上下来的人……
落西想一探究竟,便拐道入了城。
“墨诸,你知道那个占卜的神棍在哪里吗?”
“归一斋。”墨诸冷冷道,也未阻止她,只是跟在她身后。
“哦,城东那个是吧,那我们去看看。”落西驾着马跑了起来。
归一斋内有不少人,只知那占卜人在二楼,一楼已是连坐的位都没了,许多人只能站着,没一会儿,便见一男子从那房中出来,却是垂头丧气的。
一旁等候的好友连忙上前问道:“如何?”
男子愁眉道:“他说我寿命只到不惑,我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仅余十年寿命了。”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跟着叹息。
落西笑,这些求助占卜的人本身就缺乏安全感,依赖性强,容易受人暗示。而占卜皆善于揣摩人心,只要猜到一二,点而不破,求助的人便会感觉占卜人猜得真准。就好像十二星座一样,不过是一种概率学,其实是任何人都适用的。
男子经过落西身边时,落西说了一句:“这样不好吗?”
那人怒目,瞪了落西一眼。
落西笑道:“且不说他占的卜是真是假,若你还有十年寿命,那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十年的时间还不够吗?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二十岁的时候便被人卜算出会在四十岁那年死去,于是,他便参了军成为一名勇士。每次打战的时候他都冲在前锋,立下了累累战功,因为他知道,不到四十岁他是不会死的。结果,他三十岁那年便成了一位大将军,威风凛凛。你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为何还不如一个弱冠之人想得通透?”
那人顿时沉默了。
落西又道:“只要你想做,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也都不会迟的。”
那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对落西作了一揖:“谢姑娘赐教。”
“不敢当。”落西笑着,想上二楼,却被人拦住了。
拦住的人道:“姑娘,若想占卜,请解开九连环。”说着,便指了指大堂中央,只见中间有一桌案,案上有一银盘,盘中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九连环,看起来价值不菲。
落西笑,走过去,拿起九连环,往地上轻轻一摔,九连环霎时间便碎成了一地晶莹。
“嘶……”一时间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解了。”落西一脸无辜道。
“姑娘,你这不是解,你这是摔。”一旁的东家上前道。
“但是解开了不是吗?”落西眨着大眼睛望着他。
“这……”东家有些难堪。
“姑娘投机取巧,我不应。”楼上的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男子。身形似乎有些高瘦,身披一件黑色连帽斗篷,整个人藏在斗篷中,宽松的帽子垂下来,挡住他的脸,看不清面容。
“我又没叫你,你应什么。”落西道,又不是拿葫芦的孙猴子。
那人也不觉难堪:“姑娘此行莫不是来求一人下落的?”此言一出,落西微怔,她只是过来看看是不是此人真如传闻中那般,若有可能,她想算下一诺的下落。毕竟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就差求神拜佛了。
“那你可知?”
“在下不知姑娘所求何人。”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像他的人一般也被蒙在黑暗里。
“那我告诉你,你可能查出?”
“在下说了,我不应。”
落西一挑眉:“那你如何能应?”看样子,是和她扛上了。
那人道:“我问姑娘一个问题,姑娘若能在三声之内答出,我便帮姑娘占上一卜。”
“说。”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落西脸瞬时僵了,她数学差,偏出数学题。
“三,二……”
“等一下,”落西忙道:“我知道的。”
“那姑娘请说。”
落西清清嗓子:“嗯,假如鸡和兔能听懂人话,便让它们各抬起一只脚,94减35,等于……等于……”落西忙数着手指,“等于69。然后……”
“爹,94减35不是59吗?”旁边一个七六岁的小男孩抓着一个大人的袖袍天真问道。
落西听闻,赶紧又算了一下,95减35,60减1,对,是59,忙清清嗓子道:“嗯,等于59。这时,再让它们再抬起一只脚,59减35,等于……四十……不对,24。嗯,24。鸡只有两只脚,这个时候鸡的两只脚已经全部抬起来了,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剩下的24只脚是兔子的,由此可知,有12只兔子。35减12只兔子,剩下的……二……十三,便是鸡了。对不对?”落西算完,微微出了一身汗。
“姑娘答对了,不过姑娘花的时间太长。”
“不对呀,你刚刚说三声内答出,但你刚刚只数了三和二,一还没数呢,而且,我刚刚不是在解释给你们听么。”
“姑娘何必如此狡辩。”那人说着,便转过了身。
眼见他要回房,落西忙大声道:“那我给你出一道题,你若能在三声之内答出,我便认输,不纠缠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