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我还是刻意模糊腹部的疼痛。
没有再向后躲闪,扑进他的怀里,隐忍难受,笨拙地表达我对他的依恋,“皇上,我舍不得您,多想一直一直都和您在一起。”
喜悦从他口中翔跃,“墨兰,朕喜欢你的表白,朕听着放心。”
他可知我的表白是多么的无奈,他的放心无形中增添我的眷恋,期待与他相守一生,可害怕也随之而来。
我的脸贴着他的心房,鼓足勇气而问,“皇上,若是我一口气不来,该去向何处安身立命?”
他愣住,久久无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连他的呼吸也藏匿在暗处,终于开口,“气话?你心里还是恼朕?”
我摇摇头,声音细小却认真,“真心话,真是怕自己万一魂飞而去,不知回归故里,还是浪迹它处,心里很不安。”
“胡说,不准说这种气话考验朕,朕不许你胡思乱想。打住,朕生气了。”
不容我解释,更不容我须臾思虑,他迫不及待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性急口快就把我双唇密合牢牢堵住。
唇齿间他的气焰无所顾忌燃烧,他的吻来得急也来得压迫。久违的激烈表达我没有推拒,反应过来后我也流淌对他的思念回应他,彼此忘情,沉迷其中。
可惜,颈项的伤口无法支撑,疼痛迫使我放弃亲昵。他误会我的逃离,狠狠压迫着我,就算是我的呻吟声也没能让他放开。直至他忘我地按住我的伤口,我的惨痛声才让他惊觉他的情不自禁过火了。
他放松紧张,在我唇角温柔眷恋,“再说这种傻话,朕才不管你有伤没伤。”
叫来菱香掌灯,他抱起我,“从今往后,朕要你一直陪在朕身边,只要朕在宫里,朕就要看见你。”
偎紧他,搂住他的颈项,忍不住轻声问去,“若是我长出翅膀飞走了,承乾宫里再没有我,该是如何?”
菱香跟前,他也无谓体面,眉头深蹙,脸庞俯过来衔住我的唇气厉深陷进去。惊慌地摇头,辩解声冲不出口变成“呜呜”声在唇舌间传递。
他收回双唇表达出警告,霸道横亘在他眸底,“没有若是,再敢胡说?”
忽又若有所思,一本正经,真诚在他眼眸坚定且明亮,“墨兰,无论你在哪儿,只要你心里有朕,朕都能找到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冷雨锋利,杀气寒薄
是“叮咚”声?还是“滴答”声?何时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
莫非幻境轻舟,“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人在弹奏?我只想安静地休息,很想出声制止。可浓浓困倦压迫双眼,我力不从心,只得不耐烦地“哼哼唧唧”发出抗议。
感觉自己被揽在熟悉的臂弯里,熟悉的双唇熟悉的温度滑蹭在脸侧呢喃在耳旁,“墨兰,朕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好似蜷卧软绵绵的云里,“嗯嗯唔唔”软绵绵呼应,连带着好似耳畔的这份承诺也变得软绵绵。
睡到自然醒,时而浑宏悠长、时而舒缓幽细的弦声还在交错弹奏。翻身看去,昏沉迷离中在我耳旁亲密表述不会离开我的声音已经不知去向。触摸着颈脖上还在的伤,我淡然轻笑,起身走向窗户,双手猛然推开。
从天而降的雨帘挂在我眼前,滂沱大雨倾泻,急促落地撞击。恍然惊叹,原来弹奏琵琶的竟是老天爷,难怪豪放恣肆。
一件长衣加在我身上,菱香已站在我身后,问过才知我已昏睡一天。也难怪我睡得日夜颠倒,皇上抱我回寝屋后,话不多会儿,黎明到来。才睡下两个时辰,他就悄然起身,原来吴应熊进宫呈上急奏,说是平西王快马加鞭送来。
骤雨酣畅,谁不是避开躲进屋里,而吴应熊却怀揣急奏疾奔在雨中。多大的雨也不能掩盖济度被囚、岳乐领兵去往卢沟桥的事实,他若不能争分夺秒代他的父王吴三桂密奏云南磨盘山一战的真相,他又如何在胜败已决后敏锐地行他口中的“己随天命行臣躬”。
按照多尼等人的行军速度,中午就已经到达卢沟桥,不知道岳乐处理得如何。天公不作美,翻脸打破银瓶,水浆四溅,吴应熊倒是识时务给皇上进呈惩治多尼等人的罪名,惟独就剩岳乐制服大军,免除动荡。
站到殿阁前檐下,手臂伸出闯进雨水脱缰的世界,手心截住下落的雨线,遭遇拦阻的串串雨珠气愤地砸在我手心,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让我手心发痛发麻。可无论它们如何疯狂坠落,我却不愿收回自己的闯入,我的思绪就托在手心忍受着雨水的冲刷。
一袭明黄色出现在雨雾中,为皇上撑伞的小碌子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他飞奔上月台,急手打断我的掌心与雨珠的亲密抗争,三两下我就被他抱回屋里坐下。
“好好在屋里呆着,不准这样。伤没有好,再淋雨病了,身体吃不消。”
拿出手帕擦拭他脸上的雨水,外袍也都湿了,“皇上赶紧换身干衣服,这么大的雨怎就不穿雨服、戴雨服冠?实在着急,您也让小碌子跟上,明明打着伞,却湿了一身。”
“墨兰,”他握住我的手,染上红丝的双眼焦虑外溢,“你身体轻得像羽毛,轻飘飘的。朕心里不踏实,你不会真的飞走吧?”
我哑然失笑,“皇上若是寻个能工巧匠给我装副翅膀,我倒可试试。先飞上院里的梨花树,您看如何?”
“墨兰,朕是认真的。”他抱住我,我的下巴搁在他湿漉漉的肩上。
“朕想杀人,朕要宰了济度,朕要砍了多尼、赵布泰等人。吴三桂、吴应熊朕也不会放过,早不禀明真相,偏在这时候择机而上,朕是好糊弄的吗?”
不用看他的脸光听他的声就知道杀气腾腾,双臂主动圈住他,脸不由自主贴向他的颈项,“皇上的外衣凉凉的,身体倒是暖暖的,真想一辈子都恋着这份温暖。”
“墨兰,朕喜欢你这样腻着朕。”
他的杀气我充耳不闻,反而不加节制地表露我的亲昵。我想我是真的很舍不得这份温暖,这样的黏腻进入倒计时将会是有一次少一次。
“皇上,春暖夏和万物则生机勃勃,秋凉冬寒万物则丧失生机。杀气寒薄,性情也会变得孤狭,然厚德载物,则福泽久长。因为具备容忍和宽恕,您才会透出这种发自内心让妾妃眷恋的暖意。”
他的手掌轻轻覆在我的伤口,“济度这个混蛋,朕恨不得一刀割破他的喉咙。”
我信口揶揄,“不怨简亲王,谁让皇上您的皇贵妃并非等闲之辈,气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只有皇上您这样的雅量才能忍受。”
他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你这是夸朕呢?还是夸自己?连带着还耻笑济度?”使劲捏了捏我的脸颊,“杀伐决断,朕自有定夺。”
才捏疼我的脸,这会儿又温和地抚触,自言自语,“清正而有容忍的雅量,仁慈却又要当机立断,精明还不能苛求于人,刚直又不至于执拗,这样的中庸之道,堪称为君之德行,但是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他说的言之有理,真正具备这样修养的人该是对物理、事理、人理通透于心,无论做什么都能持之有度,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修炼就能促成。
任在着急忙慌进来时,全身湿透,湿淋淋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启禀皇上,苏克萨哈大人派人来报,从云南而回的大军已被阻止停驻卢沟桥,听候皇上指令重新编排。安远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征南将军赵布泰等已被隔离看守,等候皇上下令如何处置。”
一口气麻利禀报完,任在抬起头,却见哀戚之情布满眼眶,雨花、泪花分不清楚,“只是,安亲王他,被刺中要害,性命危急。苏克萨哈大人亲自护送王爷回京抢救,王爷洪福厚积,但愿还来得及。”
***
“杯酒释兵权”原本是皇上设在德胜门的计策,岳乐则搬至卢沟桥提前上演。德胜门靠近皇城,危险系数较高,然在卢沟桥演绎相较就安全许多,更何况调兵遣将、运计铺谋,岳乐比之皇上更加成熟老练。
信郡王多尼携相随出征的郡王、贝勒等宗亲以及征南将军赵布泰率军赶到卢沟桥时,见到佟国久随在安亲王岳乐身后相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岳乐镇静自如谎称皇上沉迷佛法不理朝政,简亲王济度受太后委托主理朝政,自己协理相助,此次奉太后之命前来迎接犒劳凯旋大军。亲见太后懿赐金牌,佟国久也是奉承附和,多尼等人信以为真便直入宴席,开怀畅饮。
与此同时,奉太后之命在多尼等到来之前先行赶到的鳌拜和苏克萨哈按照岳乐事先的部署,迅雷不及的速度分散凯旋而回的军队。南回的将士们疑惑不解,抱怨声此起彼伏,有些聚在一起不要分开,有的还喧哗着要求见自己的主帅。
鳌拜何等身份将士们心知肚明,倒也不敢造次。难得的是鳌拜放下身段,耐心分配并亲自引导将士们前往休息营帐。提前准备的佳肴接二连三送入营帐,大雨中来回奔波的鳌拜和苏克萨哈逐渐稳住大家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