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昨晚有没有休息好?多亏你的提醒,福临与哀家商议时,越是盘算就越是觉得可行。今日,你只需安排好喜宴,其它的福临和哀家都已商定,岳乐尽可按原计划收网抓鱼就行。”
上午,太后传令济度,说是娜敏想念亲生父母,希望济度和福晋提早进宫。同时,已经对吴应熊信任有加的尼思哈,马上传消息给吴应熊,让他提早过去齐克新府上,因为济度传话说他提早进宫,就会提早离宫,所以大家决定早些过去聚齐等候济度。
太后接着就遣雯音到永寿宫给静妃传话,重申今晚出席慈宁宫喜宴的都是各宫主位,永寿宫只能是恪妃出席,她最好老实呆在自己屋里,安分守己,身份有别,该遵守的规矩不可马虎。
太后实在多此一举,即便邀请静妃,她也不见得会来。何况太后先前明言拒绝静妃参加,现在有必要如此刺激静妃吗?
雯音哭丧着脸去传话,我充分理解,太后给她的这份差使真是很危险。
不仅如此,太后一脸和善冲着我,“墨兰,哀家今晚要让你受些委屈。为了福临,你可要忍耐沉住气呀!”
为皇上受委屈也不是头一回,只要能帮他渡过难关,无需计较。肯定地点点头回应太后,可也不免暗自嘀咕,我这委屈到底是圆是方,是轻是重?
作者有话要说:
☆、帝位危机之双管齐下
日暮夜起,华灯初上,烛火辉煌。
慈宁宫正殿,庄严中喜气添彩,气派中欢快流畅。
准时开席,皇上、太后领先入座,其余人等站立各自宴桌前,整齐行礼,待皇上朗声令诸位入座,大家谢恩,这才恭敬坐到各自位置。
皇后、惠妃、简亲王福晋三姐妹宴会前一见面就是有说有笑,济度也是和满朱习礼王爷热络攀谈,两位订婚宴的小主人公却是大眼瞪小眼,躲在大人身后彼此偷偷打量,直至开席,两孩子也没有说一句话。
皇上举杯,正打算开口说词,突然就哑然。大家的视线本是仰望着他,见他面色有变,于是随着他的目光转向殿门。
静妃淡漠站立,衣着华丽,妆容艳丽,丰姿冶丽。
众人惊讶的注目礼中,静妃徐徐步入,走到与满朱习礼王爷宴桌并排的位置。不向皇上、太后行礼,反倒是转身面向满朱习礼王爷问安,“叔叔,侄女很长时间没见着您,家里都好吗?”问候的同时也不忘冲满朱习礼的福晋点头示意。
静妃的无礼注定了她只能唱独角戏,满朱习礼王爷和福晋满脸尴尬,不敢喧宾夺主开口应答。
静妃丝毫不在意自己独白整场,眼神斜睨向同坐一桌的皇后和娜敏,“娜敏,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平日里还教你点宫里的猫腻,好吃好玩的也不叫上我。你不是要嫁回科尔沁吗?今儿个就该是咱科尔沁的家宴,却由着别人张罗,弄些不相干的人坐在这儿,你有什么脸面?”
才提到不相干的人,静妃的双目首先就和怒气升腾的皇上对峙。可她冰冷的眸子丝毫没有因为烈焰有所消融,而是把寒光一一移到我脸上,接着是康妃,然后是恪妃,甚至还有顺妃和靖妃。
太后就像是一湖深沉的静水,默默听着静妃的冷嘲热讽,别说是出言喝止,就是眼中也不曾闪过一丝愠怒。皇上不止是双眼吐火,就连脸上也是火光冲天,可他竟也是忍着,不言一声。
静妃步步移向太后前方,依旧不行礼,抬头挺胸,语气冷然,“姑姑,即便我如今被欺作侧宫,即便被逼为科尔沁的落魄凤凰,可今晚,就该有我的位置,不是吗?”
太后面无表情,凛然出声,“你可是不请自来,皇贵妃也未曾为你准备。也罢,在最下首给静妃备上一桌酒菜。”
奴才们摆桌椅、上菜实在神速,如同早已事先准备,一得令,转眼就完成。
静妃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而去,她站定,目光迅速扫遍那寒酸的小桌子、凳子,还有桌上不过几样的简单菜式,特别是所有人用的都是金器,唯独给静妃上的这一桌却是银器。
静妃立时回身,怒不可遏,太后始终自然如常,皇上则是得意洋洋。
静妃二话不说走到我桌前,疾言痛斥,“准是你干的好事,这婚宴不都是你在张罗吗?逮到机会羞辱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当我是好欺负的吗?今儿个谁给你撑腰,我也不怕。”
话音未落,她拿起我桌上盛满酒水的金杯往我脸上一泼。
瞬时,满脸湿漉漉狼狈不堪不说,眼、鼻、嘴遭受酒水的突然袭击,辣味刺得我难受极了。双手赶快擦拭双眼,掩去的不止是酒水,还有遭受刺激本能反应的泪水。
才听到皇上大吼一声,“你这个疯子。”他就已冲到我跟前,夺过我的手帕为我擦拭,同时喊着:“来人,把这混账女人给朕拖出去,朕一刻也不想看见她。”
“这是什么场合,皇上竟然毫不知晓。你要演卿卿我我回寝宫去,没人愿意看你这出。”静妃并未因为皇上的愤怒而有所收敛。
皇上放开我就想扑过去,我能感觉出,此时的他忍耐已蹿至极限。我紧紧抓牢他的胳膊不撒手,费劲地微张双眼,“皇上,容妾妃回宫去,这个样子不适宜再呆在这里,请皇上回去重新主持喜宴。”
“皇贵妃,既如此,你就先退下回宫。福临,回来坐好,像什么样子,怎么就冲了过去?静妃,既是不请自来,回你的位置坐好,不然你就离开,再在这儿撒野,哀家不饶你!”到了此时,太后终于张开她的尊口。
皇上气急败坏,“皇额娘,就她这样,居然还留下她。”定口气,皇上凶狠狠盯着静妃,“她若是留在这,朕就离开!”
“皇贵妃,回宫去整理一下自己。福临,别置气。静妃,坐着去,既然你念着科尔沁的亲人,你就留下。”太后威严的气魄不容反对。
皇上冷笑,握紧我的手,拉住我就往外走。我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小声求他放手。他不理睬,众目睽睽之下,他依然我行我素拖着我踏出慈宁宫。
“福临,你给哀家回来,你可是皇上,到底有没有皇上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太后终于勃然变色,瞋目怒喝。
连拖带拽,我就这样被毫不理会太后的皇上一路拉到慈宁门前。此时,夜幕笼罩,黑云密布,月亮似乎也被吓跑躲回云里,除去有灯的地方,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早知皇额娘要让你受这份委屈,朕绝不答应,非要做得这么过分吗?”才说着,他的指尖在我双眼、在我脸颊轻柔抚过,随即牵着我的手疾步往外走去。
当众受辱,搁谁身上都不会坦然受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眼见他此刻已经顺利出了慈宁宫,我也只能放开这些委屈,再者,这不也是我作出的提议吗?
济度和娜敏是亲生父女,和娜敏接触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特质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岂能改变。
济度的傲慢无礼可不是道听途说,他向来推崇武力,对皇上文治的方略颇为不屑,更对皇上亲汉的作法持反对意见,皇上在他眼里不过是无知的族弟。
订婚宴和寿宴同时举行,目的就是阻止济度脚踏两只船。所以慈宁宫必须拖住济度,齐克新府上的一网打尽才不会出现节外生枝。
于是,太后主创剧本,一场皇上不负责任、任性妄为出走,济度接替皇上主持喜宴,负责到底的精彩表演就此展开。当然这还要感谢太后对剧情安排的有所保留,静妃的出现,太后真是精打细算拿捏恰到好处。
显见,当初静妃身为皇后时,与皇上的争吵恶斗,太后早已司空见惯,想要挑起这两人的战火不是难事。更何况,皇上与静妃的不和谁人不知,今日无非就是皇上也被太后反设计了一回,在众人面前重演从前两人争锋相对的吵闹。
任公公的灯笼在前引路,皇上的脚步也是快速而进,被他拉住的我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接连踉跄不稳,可他就是不撒手,不容我自己慢慢走路。
入御花园,一路往北,顺贞门前停下,几个御前侍卫见他来,行礼禀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他一声令下,立刻出发。吩咐他们在外等候,此时跟前就剩下我俩,远处光亮摇曳的灯笼在任公公手里轻轻摆动。
“墨兰,既然济度替朕主持订婚宴,朕就替济度去一趟齐克新府上。朕倒是要看看,他们等来的是朕,会作何感想。”皇上的口吻中怒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兴高采烈。
“皇上,去不得,太危险了,这也是事先和太后商议好的吗?”我焦急地拉住他的手。
“非也,皇额娘以为朕就是呆在宫里等消息而已。朕要亲自出马,朕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激动难耐已经从他全身满溢而出。
我更加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恳请他三思而后行。他轻而易举挣脱出我的手,把我搂在他怀里,“墨兰,回宫去,好好歇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一定要去。你不要担心,放宽心,朕心里有数。”
放开我,他双手握紧我的双臂,热血沸腾,“朕一直以来不好寻借口收拾他们,这次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朕要抓住这次机会清理宗室。朕迫不及待要完成自己心中所想,朕盼着这一天快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