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心疼得把儿子一把捞进怀里,“谁跟你说这些了?”
“是,是小天哥哥他娘……”
叶秋眼一冷,朱方氏更是咬起了牙。但朱长富的一句话,让她们暂时熄了火,“这些事,回头再说!”
先收拾外头的,再收拾家里的。有他在,一个都跑不了。
叶秋安心了,附在儿子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成功的让满脸泪花的小东西不哭了,还瞪大眼睛看着他娘。
叶秋柔柔一笑,替他擦了小脸上的泪,又瞟了一眼陶管家,“傻孩子,你放心,娘就嫁了,那也不是后爹。那陶家二公子本就与我订了亲,他家肯认下你,也是理所应当。”
什么?
他他他,他耳朵没听错吧?陶管家惊得差点从炕上摔下去,连话都结巴了,“叶……叶叶姑娘,你说什么?”
朱方氏也是目瞪口呆,要不是今天一天叶秋都没出过门,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给人调包了。只朱长富沉稳,素知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静听她说下去。
叶秋一面拍哄着儿子,一面故作不懂道,“难道不是么?老太太命你送来这些嫁妆,难道不是准备接我们母子过门?想当年,我虽被沉了塘,但好象没退亲吧?”
陶管家脸上青红交错,叶秋怀里的小不点都看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就呆呆的问,“这个伯伯是在变戏法吗?”
童言无忌,却问得陶管家更加难堪,那面皮一下子又紫涨起来,倒是更加变化多端起来。
朱长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忍笑干咳了两声。才想说两句什么,也替人解个围,偏生那小东西忽地傻笑起来,还拍了两下小巴掌,欢喜赞道,“变得真好!”
陶管家:……
※
掌灯时分,陶家大宅。
刚刚迎回陶管家一行的正屋里,刚摆上饭菜连同盘碗一起,摔了一地。
陶宗名这回比他娘知道得晚,一路小跑着赶过来,不可置信的听完了汇报,也觉耳朵出了问题。
“你是说,那丫头居然还要我们家去迎亲?”
陶管家硬着头皮,趴在地上作答,“我略说两句,她就说……说陶家既不为把她们母子迎回去,干嘛给她送那些嫁妆?莫非……莫非是心虚?”
“她好厚的脸皮!”
陶宗名气得暴跳如雷,那丫头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就算陶家心虚,可她一个未婚失贞的小贱人,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让未婚夫家迎娶回去?
陶宗名忽地想起一事,“她既这么说,你有没有把那些东西带回来?”
既然脸已撕破,凭什么还送她那么些好东西?要是给那丫头添油加醋说出去,岂不是更让乡亲们误会?
陶管家哭丧着脸,身子更伏低了两分,“我……小的本来是要把嫁妆拉回来的……可她,她说……”
“她说什么了?”
“她说山路难行,不能辜负了家里的好意,就把东西全……全都扣下了。”
陶宗名眼前金星直冒,只觉得他的脑仁又开始疼了。
可这还没完,陶管家还有话讲。
“连车……那三辆大车,她也……说一并收下了。”
若不是带去的几人皆为雇工,并非陶家奴仆,只怕那丫头连人都不会放过。
陶管家一想着自己又饥又渴的走了几十里山路才得以回来,就觉得往后再有跟叶家母子相关的差使,打死他也不去了。
太凶残了!
当娘的心狠手黑,当儿子的也专往人心口戳刀子。
还拿糖给他,让他再变几个戏法。呜呜,他一好好的良民,什么时候成走江湖卖艺的了?
自尊心啊,碎了一地。
陶宗名犹自运着气,陶老夫人已经气得坐不住,跳起来骂了,“不要脸的小贱人,她既这么着,咱们还客气什么?便是杀人放火,我也非出了这口气不可!”
若说老太太骂就骂了,可她还气得走来走去,一个不查,踩到饭菜凝结的油花,顿时人就往后滑去。眼见陶宗名离得近,本能的伸手一抓,母子双双扑通摔个屁墩。
陶管家见此,知道报仇大计得暂缓执行,还是先去请大夫来看二位的尾巴骨吧。并在心中再次确认,叶家母子煞气太重,不能招惹。
(小剧场:
包子:啃手指,娘,他们说我凶残,那我是坏孩纸吗?
叶秋:别信他们的,凶残才能做真汉纸。
包子:点头,懂了!以后我会更凶残的。)
第5章 就欺负你
陶家人摔了尾巴骨,还不忘琢磨要怎么杀人放火,而几十里山路外的叶秋,正忙着分赃攢人品。
小山村里藏不住事。
棉花卖了高价,又劫了陶家那么大一把,要是不赶紧表示表示,在这个宗族同乡都要被株连砍头的时代,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了?
老村长朱长富红光满面,声若洪钟的当众宣布,为了表示对正式落户仙人村的喜悦之情,叶家母子给村里人送了两份大礼。
第一份,是一辆马车。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不过显然,是欢乐的锅。
仙人村地处偏远,行路艰难,土地又不肥厚,自然是穷的。全村二十多户人家,有牛的也才两三户,大青骡子更是只有村长家才有一头。那简直是全村的吉祥物,比人还精贵。
而陶家昨天为着意显摆,拖东西到村里来的,用的是三匹好马。
要知道,如今因为打仗,马匹多被军方征用。民间能拥有一匹马,不仅得有钱,还得相当的有势力。
但如果光捐一匹马,大家也没那么激动,可叶家母子给的,是一整辆车。
昨天大伙儿都瞧见了,陶家的车都是有七八成新,做得结实牢固的大马车。这以后能帮着干多少活?更别提,往后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赶着车去走动亲戚,赶集办事,这得是多大的体面了。
只怕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往后坐着车出去相亲,都能攀户好点的人家。
就算是公用,可这也是近百两银子的家当,摊到每户头上,能让每个人的腰杆子都硬上几分。
而这还不算完。
朱长富底气十足的告诉众人,叶秋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明年,若有想种棉花的,回头上我家来分种子!”
炸了锅的人群,瞬间又静了。
不是不高兴,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
说真的,朱长富当初顶着世俗的眼光,硬是把未婚先孕的叶秋带回仙人村,村里人不是没想法的。
尤其叶秋来的这三年,除了在家带带孩子,干点简单的家务,简直跟个菩萨似的,坐那儿什么都不动。就是村里最懒的婆娘,也比她要强些。
乡下人实在,若是不能干活,再长得象仙女儿,也会被嫌弃。
可今年,等到村长家的棉花喜获丰年,村里人才突然想起。
叶秋来的头一年,就在朱家院里弄了巴掌大的一块地,种出几棵长得特别精神的大棉花。当时,还给人打趣是不是在养花。
第二年,那些棉籽种到朱家地里,给他们全家收了一身厚实棉衣。
而今年,当瞧见老村长连一棵粮食都不种,全种上棉花时,村里有不少老把式是摇头的。
这样孤注一掷,万一没收成咋办?
可等到朱家那五亩地里,全都结出汉子拳头大的棉桃,又绽出雪白得跟云朵般的丝絮时,村里人全都闭嘴了。
不过那时的他们,也只敢估摸着朱家今年能赚点小钱而已。
却没想到,三年没出山的叶秋,带着孩子头一次跟着朱长富进了回城,就带回了五十五两银子。
当兵的没欺负人,给了足秤的银两和铜钱。而这门生意,听说是叶秋主动找那军爷搭话,才做成的。
在那日叶秋他们回来的当晚,仙人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一宿都没合眼。
五十五两银子,那几乎是他们十年的收益啊!还得是光景最好的年成。
原本,还不知要怎么张嘴,去管那个被瞧不起了三年的懒菩萨要棉种,可眼下人家主动说会分给大家,这是怎样的情意?
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家,比起马车的体面,种地才是真正能给大家带来最大的实惠。
所以,此刻,全村人对于叶秋落户仙人村,是发自内心的接受。
当然,对于老村长当年力排众议,把叶秋带回来的举动,他们除了佩服,也只剩佩服了。
他哪是请回来一尊懒菩萨,分明是金娃娃!
叶秋坐在屋里,一面做着针线,一面听着外头对她几乎一边倒的赞美之辞,颇为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不怪乡亲们太现实?
绝不。
无论何时何地,人都得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会赢得地位和尊重。
她用她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羡慕妒忌恨?
咝!
得意太过,不小心扎手指头了。吮去小血珠,叶秋接着专心缝手上的一件棉布肚兜。
这是她昨天在镇上买的,现在要在里面加两个棉片内垫,再略作修整,就比光穿肚兜舒服多了。
这种烦恼,没奶过孩子的不会明了。叶秋每回想起,都觉得她将来得多要点养老金,否则就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