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问,“那他可以习武么?站桩打拳,受得住么?”
大夫点头,“只要不超过半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那就行了。
男人酷酷的将叶秋一瞥,叶秋顿时豪气的把钱往桌上一拍。
自己都想给自己点赞,她是多么善解人意!
眼看不用吃药,小地瓜也不哭了。不过对刚才亲娘“见死不救”的举动颇为不满,于是到了布铺时,宁肯窝在朱长富怀里,也绝不肯下车陪逛。
连这么个小不点都不去,男人更不会去。
在他看来,这种娘们兮兮的地方,就不是大老爷们应该来的地方。至于另一件“老”爷们,更加乐得有孩子绊着手,不必陪逛了。
眼看在车上蹲一排,没一个肯动的三位大老爷们,朱方氏翻着白眼,自跟叶秋下车了。
只还没开始逛,老爷们就催了句,“你们可快着些。”
“有本事,你们都不穿衣裳!”朱方氏忿忿回头抱怨一句,却不觉加快了手上动作。
不多时,挑了几块衣料出来,朱方氏还想着拿给几位大老爷们比划比划,小地瓜已经不耐烦的催促着要回家了。
“小苹果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它肚子饿了!”
快走快走。
天大地大,孩子闹起来第一大。不过,小苹果是谁?
小不点一脸的理所当然,“小猪猪啊。”
叶秋额上挂下三条黑线,儿子已经五音不全的唱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啊,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接下来是什么?”
小东西还余怒未消,不肯叫娘,只望着叶秋。
那叶秋才不要答。哼唧!
朱长富失笑,“你又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只猪叫小苹果?真是——”
他都不好形容了。
可小地瓜很坚持,“就叫小苹果嘛,村里都没人叫。等它长大,就是大苹果了。”
“跟个孩子争什么争?”朱方氏一句话,就把事情定性了,“咱地瓜说叫啥就叫啥。”
朱长富摇头。男人皱眉。想想刚刚那曲调,再瞟叶秋一眼,又贴个标签。
乱教孩子的女人!
晚上回了村,终于有肉了。
叶秋依旧拿石板烘热,把那块肉煮了切片,和镇上买的豆干,还有自家腌的萝卜干一起炒了个香喷喷的回锅肉。
要是再撒一把辣子,就更完美了。
叶秋正遗憾着,石板炸了。幸亏她抢救及时,菜都没事,就是浪费了不少油汪汪的汤汁,看得男人心疼不已。
“你就不能弄口好锅?”
叶秋白他一眼,“那你找个师傅给我打口铁锅啊。”
“铁锅?”
“就是士兵头盔那样的,不过打大些,再打薄些。可以做两个把,也可以做一个把。喏,就这样。”
叶秋一面形容着,一面拿根干柴在地上画了个样子。可想想不妥,又伸脚磨去,“算了,铁太贵了,别弄了。”
这时代有铁锅吗?她可别冒失,又被当成妖孽了。
男人这回看着她,很认真的说,“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如果有这么多铁,就能打好几顶头盔。战场上,就能救好几个将士的性命了。”
气氛一下了荡了下去,叶秋颇有些无语。
可男人顿了顿,忽地道,“但你这个比较省铁,随便把哪家的桌炉融一只,就足够了。”
这……
应该叫他冷场之后,活跃气氛小能手吗?
但叶秋忍不住无耻的问,“真的可以打只铁锅?”
天知道,这可省事太多了。关键是能拯救多少胃啊,天天不是蒸炖就是水煮,谁受得了?
男人瞟她一眼,似是不满她的质疑。
旁边朱长富听了忽地问道,“你是想起点当兵的事来了么?那可知道征和七年,咱们宁武县的兵,去的是哪支队伍?”
男人心中默算,征和七年不是十三年前么?他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
朱方氏插言道,“十几年前他才几岁?你问他如何晓得?”
朱长富嘴唇动了动,难掩失望之色。
男人有些不忍,想想道,“如若等我恢复了记忆,我回到军里,替你们打听打听。”
“真的?”嘴上说着不在意的朱方氏,忙激动的道,“那你记得,我儿子叫朱德全,小名叫阿虎。他左耳朵下头有个豁口,是五岁那年淘气爬树,给树枝挂的,很是好认。他今年有二十八了,八字是……秋儿,你帮我写下来,写下来给他!”
才要拉人写字,可忽地发现自己手上端着的空碗,朱方氏自觉失态,不好意思的道,“瞧我,怎么就急成这样?还是吃了饭再说吧,不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我不急的。”
可叶秋还是去拿了纸笔,替朱方氏写下朱德全的个人简介,慎重交到男人手里。然后,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可到底因为想起了多年没有消息的儿子,这顿饭再香,老两口也吃不出味儿来。
饭后男人看天光尚早,主动到后院去劈柴了,并说喂马的事情也交给他。
至于小地瓜,就在他旁边站桩。地上还插了一根草棍子,烧完才允许休息。
叶秋瞅瞅可怜巴巴的儿子,毫无解救的意思。也趁着天光,拿着从今天肉里抠下的几片肥肉,炒的一盘酸豆角出了门。
屋里,老两口不想说话,只想静静的思念一下他们儿子。
有一些安慰,旁人都给不了,只能老两口相互安慰。
……
叶秋出了门,顺着村路一直往上走,不多时,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这家本有两口窑洞,但一口窑洞打了一半就没动了,荒废在那儿,只能搁些杂物。
叶秋走过去时,还看见一只耗子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幸好手上提了个篮子,否则,菜都要摔了。
“谁呢?”窑洞里已经黑下来了,但仍没点灯。听着外面的低低惊呼声,家主停了筷子,问了一声。
※
小剧场:
某马:酸豆角炒肉,不给我吃,哼唧。
某人:就是给你,你能吃么?
某马:我不是替你说的么?
某人:谢谢,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某马:吃饱了就人模人样,没饭吃时看你还挑不挑。
某人:我就是要挑,也挑那个肉比较多的。
某马:这悲催的马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换主!
某人:那先把你嘴里的糖吐出来。
某马:……
第35章 于心何忍
“芳嫂,我叶秋。”听屋主问话,叶秋一面应着,一面笑着进来,“哟,吃饭呢?那正好,给你们加个菜,也尝尝我的手艺。”
她把那碗还温热着的酸豆角炒肉一端出来,芳嫂的小儿子,连拴儿眼睛就亮了,“有肉!”
也不打声招呼,就把含在嘴里的筷子戳进菜里翻找起来。
叶秋微微蹙眉,她家地瓜才三岁,也没惯出这毛病啊。这也太难看了吧?
虽说屋里很黑,看不清叶秋神色,但芳嫂还算懂事的告了个罪,“我家难得吃回肉,你别见怪。”
那前几天分你家的野猪肉是纸糊的不成?叶秋不去戳破,只笑了笑,“没事儿。裙子妹妹,上回谢谢你来我家地里帮忙,你也吃啊。”
听她这话,花裙子却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不能说话,但耳朵并不聋。给叶秋倒了碗水来,然后低头吃着自己面前,没有半点油水的咸菜窝头。
这个又太慬事了。
可芳嫂却看得满意,“她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好干嘛?男孩子要长身子,才要多吃些好的。”
叶秋忽觉膝盖略疼。
她会护着儿子,也心疼老人,可该她吃的,似乎也没客气过。若芳嫂看到,那不得心疼死?
正不知找什么话讲,连拴儿却说了,“这个菜是油炒的,比家里的香。得留着我一人吃,你们不许吃。”
就这短短的工夫,他已经把那菜里不多的几块肉全挑光了,连碗都整个端到了自己跟前,明显要吃独食。
“好好好,都给你留着。”
芳嫂宠溺的看着儿子,吃完了家中仅有的两个玉米面馒头,出去玩了,这才分神跟叶秋说话,“村里人早说了,你炒菜就是香,人人都爱吃,果然是这样。”
可这跟你把菜全偏给儿子,有毛的关系?
叶秋不是没见识过乡下人的重男轻女,可做得这么过分的,这芳嫂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再瞅瞅旁边骨瘦如柴,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的裙子,依旧费劲的啃着她的粗黑窝头,叶秋有点牙疼。干咳两声,直截了当道出来意。
“我今儿来,一是谢谢你们,二是想说,以后真不必让裙子去我们家帮忙了。我们家人手够了,你们家的活也多,实在不必客气。”
芳嫂脸上笑容一僵,连裙子也愣住了。
叶秋怕她们误会,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嫌弃裙子,事实上,她的活干得又快又好,连长富叔也是夸的,可我家实在是用不上啊。”
芳嫂再望望女儿,连吃窝头的心情也没有了。犹豫了半天,才讪笑道,“这回你家是请了连家,那下回有事,可以来找我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