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再也不会有了!”
当终于喘过气的冯辰香听到蒙旷说出这话时。她再看着青荷,忽地全都明白了。
“是你!是你自己寻死!只有你才知道我贴身藏着毒药。将军,你要信我!”
回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打得冯辰香重重摔倒在地,牙齿都松脱了两颗。蒙旷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不想死,就滚回房间去!”
冯辰香不敢招惹,只好爬起来,慢慢走了。只是临走前,再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青荷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
然后,她听到青荷跟蒙旷说,“旷哥,你再吹一次咱们家乡的小曲儿来听吧……就是那次咱们偷偷溜出去划船时,你吹给我听的那首……”
出了这道门,听见蒙旷带着哽咽吹起的口哨,冯辰香知道,她输了。
这辈子,永远没有人再能走进蒙旷的心了。
这个女人,她用最惨烈的方式,豁出自己的性命,对她,以及他,展开了最残酷的报复!
她在蒙旷的心里扎下了一根永远无法消除的刺,也替他永远的关上了爱人的门。
往后,无论谁来亲近蒙旷,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青荷,想起这个女人的种种好处,然后不自觉的把别人拿来比较,然后猜疑,然后结果必然是所有的人都争不过她一个死人。
可是,
冯辰香握紧拳头,她不怕!
死了就是死了,但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她还是蒙旷的正妻,日后就能跟蒙旷生下儿女。
男人就算一辈子原谅不了她,不爱她,但只要她能有他的儿子,守着孩子,将来的日子未必不好过。
只是目光落到自己小腹上,冯辰香露出一丝懊恼。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没有跟蒙旷成其好事,否则,过些天,她还能装着有身孕来挽回二人的感情。眼下看来,只怕要费些工夫了。
冯辰香回房自去筹谋自己的将来不提,那边李雍离开之后,很快派人送了棺材等物。
他不是想帮蒙旷,只是可怜青荷。
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就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死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蒙旷的难过到底有限,青荷已经死了,他再抱也活不过来,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尸体交出去。
可是,良心的遣责又让他觉得自己太过薄情。于是,他亲自帮青荷擦洗了身体,又给她换上新衣,安放进棺材里。
有人来问,“是不是就在潞州挑个地方,把人葬了?”
蒙旷本来是不同意的。再怎样,他也应该好好办场丧事,再把青荷带回南楚去安葬,省得留在异乡做个孤魂野鬼。
可如今这样的大热的天,他怎么带着棺材上路?再说南楚也不平静,他要赶回去处理的事还那么多,怎么耽误得起?
所以话在舌尖打个转,就成了,“把她化了,收了骨灰带回去吧。”
虽不能保全尸体,但能把她的骨灰带走,也算是聊尽些心意了。
那人听了,便说明早来办。
那就是说,青荷连停灵一日,多受些香火都办不到,就马上要被火化了。蒙旷呆呆的坐在棺材前,心中的内疚几乎快把他淹没了。
忽地。有一个小女娃跑到他的跟前,“你在干嘛?”
蒙旷抬眼,这是一个很灵秀的小姑娘,鼓着粉嫩嫩的小脸蛋,稚气讨喜,带着勃勃生机。
蒙旷忍不住在想,要是他和青荷有个女儿。只怕也是一样可爱吧?
见他不答。小女娃又问了一句,“你这么难过,死的是你什么人?”她小手指着棺材。说,“我在村里见过人家办丧事,只有死人才睡在那样的木头箱子里。”
蒙旷想半天,也不知该对个小孩子说他死了个妾。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称呼是侮辱了青荷对他的深情,便含糊道。“死的,是我的一位夫人。”
“哦。”小女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她是病死的吗?”
蒙旷一哽。心头的内疚又被勾了起来。可在孩子纯真清澈的眸光前,他又实在说不出假话,只得道。“是给人害死的。”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小女娃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给她报仇?我娘说。不能保护媳妇孩子的男人,是天下最没用的男人。啧啧,我不跟你说话了。”
小女娃狠狠鄙视了蒙旷一把,然后似是怕沾上他身上的“没用”气息一般,快速跑掉了。
蒙旷却是猛地站了起来。
是啊,他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保护不了,便是得了天下,又有什么用?连个三岁孩子都瞧不起他!
就算他要用到冯辰香,不能杀了她,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于是,在青荷的尸体被火化之后,冯辰香想去上一柱香,做做姿态时,震惊的看到,青荷的牌位上,写的是“爱妻孙氏青荷之灵位”。
这怎么可能?
世人最重生死名份。
如果蒙旷承认青荷是他的爱妻,那她冯辰香又算什么?
“你?当然是我的如夫人。”蒙旷漠然的看着她,“公主孤身在民间流落三年,名声受损,自甘为本将军的妾室,昨日拜堂,不是这样吗?”
什么?冯辰香震惊了,也愤怒了。
公主的骄傲,让她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蒙旷,我不嫁了!”
回答她的,是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完好的另外半边脸上,同样落下五只清楚的巴掌印。
蒙旷看着她,就象看着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容忍了。你要是再不顾我的警告,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绝对比你宫里那些手段,还要阴毒十倍,你信不信?”
冯辰香信,蒙旷这一刻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比她从前在宫中见过,专门替父皇处理一些阴私之事的大太监还可怕。
可就算她信了,但蒙旷还是决意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那就是直到死,蒙旷也没有碰过她,而冯辰香也不敢让任何男人来碰她。
直到十多年之后,因蒙旷战败过世,她也染病身亡,被下葬收殓之时,才有婆子惊讶的发现,在这位公主的前胸后背,纹着一些奇特的风景。
前胸是一片茅房,而后背上,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马桶。
要是她到过多年前的潞州军营,就会知道,那一片茅房正是冯辰香打扫过三年的地方。蒙旷让人把它们纹到冯辰香胸前,就是让她时刻记着,自己曾经的那段时光。
至于后背,冯辰香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
因为纹身的墨汁里,不知被加了什么香料,带着奇特的恶臭,直到冯辰香死,还是臭得跟粪坑一般。
那婆子忽地恍然,怪不得这位公主直到死,听说还是处子。有这样奇怪的癖好,也实在是没有男人敢近她的身了。
有钱人的毛病真多!婆子嫌弃的摇摇头,把冯辰香随随便便收殓便下葬了。
等这婆子更老些,难免嘴碎,日后传出话来,反正那时南楚早已灭亡,也没人辟谣,倒是给了人们茶余饭后一些闲话的笑料。
相传美艳无双的南楚公主,竟是个奇特的纹身爱好者,还酷爱在自己身上画茅房和马桶,并用恶臭来当香料,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冯辰香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留下这样的名声,真不知会不会气得又活过来。
而此时,当蒙旷带着冯辰香离去时,还带走了一个人。
柳媚儿是自己主动要求去跟蒙旷做妾的,“反正留下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倒不如出去拼一拼。再说,冯辰香也害过我。我去跟她共侍一夫。也算是报仇了。”
秦彦看不上她,她确实没机会。但蒙旷不一样,他刚失了青荷。正想找个人刺激下冯辰香。正好有个容貌家世还不错的自己送上门来,他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叶秋对此只能表示,人各有志。
其实柳媚儿的心思并不难猜,她是看中秦彦蒙旷有问鼎天下的意思。想去博一把,日后弄个贵妃当当。
这女人就算在仙人村呆了三年。老实了些,但骨子里爱荣华爱富贵的心,还是坚决不改的。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跟叶秋一家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自己愿嫁,谁还拦着她么?
于是走前,叶秋还客气的送了她几件首饰和一些衣料当嫁妆。
柳媚儿还厚颜道。“如今出去,万事不比家中。村长能不能再送我些银两?我若能得势。不也是替你出气么?”
叶秋差点被逗乐了,还真没见过这样讨钱的。
不过豪爽的叶村长,当即表示,“那我去跟收帐的人说一声,你也多在你家将军跟前说些好话,让他一回了南楚,就赶紧把答应送我们的人送来,到时我再让人给你个大红包。”
柳媚儿讪讪的退下了。
蒙旷吃这么大个亏,她还凑上前去催,不是找抽么?
算了,知足吧。
这边潞州事了,叶村长就要带着闺女回仙人村了。李营长得暂且等等,接收秦彦送来的一百斤生铁。
二丫要学的琴棋书画一样没买,倒是跟年小宝欢快的吃遍了潞州的大小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