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父子俩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等到叶秋听说时,董青松已经负气下山了。
“这可怎么说的?咱们这生意,也不是他一人就能作主的事。光怪他有什么用?”叶秋赶紧让董家派个人去追,“他好不容易回了一趟仙人村,怎能带着一肚子怨气走?他这又不是去做客,是去打仗呢,能让人心里这么不舒坦的么?”
董大伯吵完之后冷静下来,自己也后悔了。
儿子离家几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结果在家没住两天,就被他气跑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下回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所以叶秋这么一说,他便有些想亲自去跟儿子解释解释,又不好意思张嘴。
还是连爷爷猜出他那心思,当即道,“让别人去干嘛?你自己去跑一趟得了。正好咱们村有批酸菜要送到潞州去,正好跟你儿子同路。”
他有年纪,又跟董大伯交好,说出的话便让人不好反驳,叶秋顺水推舟的就把这差使交给董大伯,赶紧让他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只是李雍忽地道,“咱们也去一趟潞州,带上二丫。她也快三岁了,可以开蒙学些东西了,总要备些文具东西。”
他想去潞州,一来是对那一千斤生铁还是有些心动。他如今算是基本脱离了西秦朝廷的监管,能得到的铁器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打算派个人先去秦彦联络联络,到潞州后再约人来谈,看能不能换个方式买下来。
二来冯辰香的事情,他也要亲自去处理一下。
还至于带上二丫,那是他早就谋算着的。
可怜的小二丫,因为经常闯祸,老做些让她娘不高兴的事,于是经常被面壁禁足。从出生到现在,最远只到过八角镇及附近的几个村,一直没得到过真正出远门的机会。
她爹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赶紧提出来了。
闺女要学什么是次要的,出去玩才是正经的。
可这样的小伎俩,难道叶秋会识不破?
但地瓜听着连忙道,“妹妹要学写字,总得要挑几支好毛笔的。”
家里的毛笔还不够多吗?叶村长翻翻白眼,不想说她女儿可能会对拿刀还更有兴趣。
可叶玄又道,“是啊是啊,带二丫去吧。你不想教她弹琴么?我带她去找个好匠人,订制一把小琴,总得比着她能够得着的长短来。”
她弹琴?弹棉花还差不多!叶村长撇了撇嘴,不想说她对这事已经早就不抱希望了。
然后简氏也道,“让她去吧,小姑娘总要打点小首饰,做几件新衣裳的,潞州花样到底新些。”
好吧,这勉强还能算一个理由。
“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会很老实,很乖的。”叶村长再看一眼女儿眼巴巴瞅着她,细声细气哀求的小眼神,终于勉为其难,其实不太相信的答应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保证一路上都会很老实,很乖。”
“我保证!唔……肯定不在路上拍猴子!也,也不拍别人家的鸡,不拍别人家的猪,不拍别人家的狗。”
小二丫狠狠心,几乎是咬着小牙,才艰难的做出这个极其违背她本心的保证。
看女儿一脸我牺牲很大,你赶紧同意的表情,叶村长颇为牙疼。
算了吧,能答应不在外头这些干这些她平时最喜欢干的事已经进步很大了,她就别要求太多了。
就这样吧,放行!
恭喜,小二丫终于得到生平第一次出远门的机会。
恭喜,仙人村的猴子们终于可以快活几天了。
※
某马:二丫有答应不拍马吗?
某猪:她还没答应不拍人呢。
某马:……容我先去哭一会儿。
某猪:你可以多哭一会儿。吼吼,俺们村的二丫要第一次走出山村,出去刷名声了,加油!
某马:她也可以适当减点,真的。嘤嘤,可能被拍的表示亚历山大,hold不住啊~~
第265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二丫(五)
潞州军营。
西北角上一个背风僻静处,栽种着大株的白玉兰和石榴等树。如今正值初夏,气候温暖宜人,花也开得比旁处格外繁茂,把这儿围得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小径。
有些初来军营不知情的人,往往会把这儿当成是个花园子,误闯进去。可等到稍走近些,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又特殊的房子,再闻到那夹杂在花香里的异味,多半会会心一笑,猜出这是什么所在了。
眼下午饭刚过,未时已到,从“花园”角落一间供打扫者居住的小屋里,走出一个蓝衫女子。
衣裳是乡间最普通的布料,样式也是乡间最土气的样子,除了高挑的身材,完全看不出玲珑的身形。尤其女子脸上头上还蒙着花布,裹着大半张脸,就更看不出究竟了。
只若与这女子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对上,倒觉有几分动人之处。只那里含着百般不耐和怨怼,就失了美丽的本意。
况且她长年打扫茅房,浑身都沾染着茅房的异味,实在没什么人愿意接近。除非有心人留意细看,才会发现这女子走动起来时的步态雍容,透着良好的教养。
但既是生逢乱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保荣华?大家闺秀沦落至风尘地的都多的是,何况是扫个茅房呢?
是以就算有些好奇,也没人敢乱打听这女子的来历。
一是没必要,二也是李雍治军,可是有名的严谨。
就算他不是天天在这里,但整个军营依旧规矩森严。想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去,还是不要招惹事端的好。
是以这女子来此三年,竟是连个口信也送不出去,只能日日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来自我开解。
忽地,这女子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的,我会报仇。我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必将十倍还之!该死的紫柳,难道是死了吗,怎么养个病这么久都不来?”
忽地听到有扇马桶的门响了,她只得将更多怨怼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继续打扫卫生。
军营要求很高,这里一共四排,八十个小单间的茅房,要求白天时每隔一个时辰就全部打扫一遍。
她整整在这里打扫了三年,从最开始握扫帚都不会,进来就会吐,每天从早到晚怎么都打扫不完,到如今面不改色的用半个时辰就能把活干完,还能余下半个时辰休息,个中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干完活,又是一身臭汗,正打算回屋擦洗一番,她忽地听到远处操场上传来阵阵欢笑声,仔细闻闻,还有久违了的糕饼香气。
是了,今日是二十八号,城中的叶氏糕饼铺照例又来给营里的兄弟们送加餐来了。
可这些,是没有她的份的。
所以就算拼命对自己说那些糕点完全不值一吃,可她嘴里还是疯狂的分泌着唾液,只能赶紧躲回房间去。
然后心里又把那个男人,还有他一家子诅咒上一遍又一遍。
但远处的欢声笑语却象是嘲讽一般,始终未停。
自从三年前,李营长喜得贵女,叶氏糕饼铺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了一回喜饼之后。因广受好评——叶村长私下里一直认为,大概是李营长高兴得昏了头,被底下的小弟们一撺掇就冲动了——然后李营长就开了金口,将此事定成了例,每月都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一回糕饼点心。
虽于每个士兵来说,能领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加起来,这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了,所以全营将士们都很知足。
好比今日分到手上的,虽然每人只有五块成人巴掌大的桃酥,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一份难得的好零食了。
有些嘴馋的士兵,当场就拆开吃了。但有些士兵却细心拿油纸包紧,拿细麻线系好,打算利用月末假期带回家去孝敬老人,或是哄老婆孩子。
如今这些士兵常驻潞州,营里自然允许他们娶妻生子。有些家在外地的,要是把家迁到潞州,营里还会酌情补助一笔安家费。是以就算家里老人不愿过来,但看近年潞州发展良好,把妻儿接到身边的老兵是大有人在。
此时提着点心回家,既实惠又有面子。更别提逢年过节,军营里还会组织发放米面粮油,鸡鸭肉蛋,让邻居们看到,就没有不羡慕的。
每每一说起来就是,“你看那谁谁家的大小子,谁谁家的男人,才叫有出息。当兵吃军粮,月月有东西发。就算有个好歹,可家里还能享受烈士待遇,劳役都不用服了。”
所以如今的清水营,如今百姓们更习惯叫潞州营,征兵一向不是问题。但凡营里贴出征兵告示,那简直是要打破头来抢着报名。
就算明知打仗有凶险,可好些年轻人为了能穿上那身军服,每月也能往自家拎些糕点东西,让家里人长脸,还私下找人请教功夫。就算最后入伍被刷,学些拳脚总也能强身健体。
几年下来,负责征兵的都发现潞州青年的体质被整体拉高了不少。
而收到糕饼的人家,在享受美食之余,也不忘说一句,“真是托了营长家闺女的福。真希望那小闺女快快长大,貌美又心善,就跟她爹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