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人问清楚了这东西限量出售,便迫不及待地买了一些去,也有人只是看看,问问,荷包里的银子却不露头。
安胜居大概是叫前阵子每有新法子就能大赚一笔的好日子给养刁了,见到这不冷不热的生意,不由又去找安若墨商量怎样才能促销。安若墨哭笑不得——你店里头的东西贵了,哪儿还能像从前一样疯卖狂出呢?
要知道,门庭若市的永远是批发市场啊。再比比竞争对手瑞祥号,那可是一天到晚一件货都卖不出去的,安家这生意到底哪儿差了?
“爹,”她道:“那瑞祥号可是好几天了一宗买卖都没做呢。且不说咱们卖一匹缎子的赚头顶他们两匹,便是不那么多,也胜过他们了。如今县城里有谁要买缎子的?咱们还能卖出去,女儿看已然够了。若是咱们卖得太好,难说瑞祥号逼急了又出什么新招呢。”
“出新招,不也有你么?”安胜居道。
安若墨一怔,道:“爹,女儿也不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的呀。那瑞祥号若是急了,大可以请些老生意人来出主意,女儿见识短浅,哪儿敢和人拼这个?更莫要说咱们家还比不得人家财大气粗呢。”
安胜居的表情顿时很是遗憾,仿佛是看到一条大鱼却吃不到嘴里,一声:“那便算了,先这样吧”,委实勉强得很。
“再说了,三妹妹刚刚和唐家定亲,咱们这儿……若是做得过了,伤了和气,今后三妹妹也不好做人呢。”安若墨又道。
这话却是引起了安胜居的重视,他眉一皱,想反驳点儿什么,终于也只能叹口气:“罢了,谁叫我是个嫁女儿的!若是唐家的女儿嫁来我安家,我才不管什么好不好做人呢。”
安若墨笑笑,道:“情势确是如此呀。今后三妹妹若真是嫁了过去,唐家怎么缺德,咱们都不能反应得太过分,谁叫咱们家的姐儿是人家媳妇……”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安胜居便是一脸追悔莫及:“我早该想到他们安的便是这鬼主意!只是来儿……我要是不许她嫁那唐家六少爷,她怕是要想不开的啊。”
“缘法罢了。”安若墨道。她面上是在安慰安胜居,心里却是明镜一般——如今的安胜居还会为他真心喜爱的小女儿考虑,但等到两个儿子都大了,而安家和唐家的争斗必须见个胜负的时候,安若香还算是个事儿么?
别说女儿在人家手里头捏着,便是他娘在人家手里捏着,为了儿子也只能牺牲啊。
可当下情势还未到那一步,为了女儿,安胜居还能忍着不再去刺激唐家,这已然是很大的克制了——但是,总有人是不满意这一份克制的。
那个人便是安若香。
人道女生外向,安若香既然已经与那唐家六少爷有些情愫了,又缔结了婚约,自然是把自个儿当做了唐家的媳妇。也正因为夫家的财大气粗,她和裘姨娘在娘家也能抬着头走路了,更是将唐家当做了救世主。
这般时候,父亲和嫡姐竟然算计她未来的夫家,简直不可饶恕!
而安若香是没本事拿出理由来说服父亲放弃和瑞祥号的对抗的,便只能打起感情牌。她眼泪汪汪地去见了安胜居,泣涕涟涟道:“爹爹难道不想我今后嫁了过去该怎么做人么?您这样挤兑他们,他们若是拿我出气该怎么好?”
安胜居是心疼她的,但再心疼女儿,他也有脾气啊。此刻听着这话,便变了脸色:“我何曾挤兑他们,倒是他们利用你来逼得我不敢放手脚大干一场!我和你二姐姐已然是为了你好做人才手下留情了,哪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
安若香一怔:“爹,这是……二姐姐的主意?”
这话若是裘姨娘问,安胜居必然否认,可安若香是他女儿啊,安胜居否认的态度便不那么坚决,一看便有鬼的样子。
于是,安若香接下来便奔了安若墨那里,双目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盯着安若墨,怒斥道:“你真是个贱丨人!你……你无耻!”
安若墨见她杀气腾腾的冲进来,倒也并不十分惊诧。她给安胜居出主意对付瑞祥号的事儿可并没有十分保密,安若香现下才知道已然是有些晚了,晚得她连怎么应对都想好了。在安若香恨得要跳蹦子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绣活,一眯眼,悠然反问道:“我怎么无耻了?”
“你明明知道我要嫁到唐家去了,你还坏我——你,你就是嫉妒我,你嫁不出去,这才有心要毁了我的好姻缘!”
“我要是嫁不出去,你还有什么姻缘啊。”安若墨冷冷道:“我可不是为了坏你,是为了成全爹爹的买卖啊。是你自己死乞白赖非要和那唐家六少爷定亲的,驴都扯不回来你,便是今后这姻缘真的砸了,那也是你自己找的。怎么还能赖在我头上?我可不是什么唐家的媳妇,我只是安家的女儿,我做事,只想我安家。”
“不,他们不会断了爹爹的财路的!”安若香道:“哪儿有女婿逼迫岳丈的道理……”
安若墨这才站起身,在她面前冷笑着拍了两下巴掌:“我的好三姐儿,你眼瞎了就赶紧去治!要不是唐家步步进逼,你至于穿不起绫锦穿这一身破烂儿么?你敢穿着这一身破烂儿去见你的六少爷么?你也枉为个姐儿了,脑袋不清醒,脸皮也不要,还没嫁人呢,便帮着别人欺负自家来了。”
“自家,你们何曾把我和姨娘当做自家人!若是你,若是你要嫁去唐家,你还会出这些主意吗?!若我是你同母所出的妹妹,你会这样坏我的事儿吗?”
“我会有你这么无耻的同母妹妹吗?”安若墨道:“你若当我是嫉妒你成心害你,也由得你,只是别来和我吵闹——大姐姐下个月便要出嫁了,给她的贺礼我可还没准备好。哪儿有心思理你!倒是你也奇怪得很,吵也吵不过我,打又打不过我,这隔三差五来闹我,难不成就是图我羞辱你一通?快出去吧,和你说话,真是忍不住造口业。”
安若香一张俏脸儿气得惨白,颤声道:“总有一日,你要后悔这样对我的。”
她这话说得没什么气势,却笃定无比。只是,安若墨丝毫不被她的笃定打动,只是点点头:“好了,你要说的说完了吧?”
安若香一口气梗在胸口,扭头便走。
而安若墨不凉不热瞥她一眼——和安若香吵架,曾经是她很爱做的一件事儿,可现下看来,却全没有意义。
言语能让对方生气,却不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多说不过是浪费唾沫罢了……有那份时间,还真不如就去做做女红。
她目下所做的,乃是新娘子的蔽膝。嫁衣上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新娘自己的刺绣,然而安若墨却另有打算,遣人同安若砚说了这一桩事,便替她操办起嫁衣来——话是这么说,她也不过是做了一条裙外一件蔽膝罢了。至于旁的部分,安若砚自己也做得出,倒没必要借她安若墨的针黹。
而裙子和蔽膝,若是搭配好了,那可是耀眼得很的——安若墨瞥了一眼架子上高挂的,如水流泻地一样的浅红色轻纱,微微笑了笑。
想要在这没有生意的一年里把铺子开下去,那可不是只卖限量品能解决的问题啊。安若砚是要嫁到临县的,她的夫家,可还算得上很是殷实。这样的人家和他们的圈子,很是适合发展成客户的。
一个月的时间说来长,其实也不过一晃眼就过去了。安若墨须得和周氏一道提早回去筹备婚事,可一回了老宅,哪儿还有时间坐下来做针黹?为了赶这两件东西的工,她若干次点着油灯熬夜,总算是将它们完美无缺地做了出来。
待得她们祖孙两个回到老宅,离安若砚的婚期也就只剩了十天。这婚期近了,安若砚自然是着急的,于是应付了周氏便来缠着安若墨要看她做给自己的衣裙。
安若墨也不推脱,叫从县城里跟回来的小丫头取衣裳来,之后当着安若砚的面,先将一面十六褶的正红长裙抖开,复将蔽膝搭在了长裙上,道:“大姐姐看如何?”
安若砚眼一亮,紧接着却是说不出话,半晌方道:“这裙……”
“这样可好看?”安若墨问。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嫁衣。”安若砚的声音都在颤抖,她伸出手,去抚摸即将陪着她做新妇的衣裳:“你,你将纱罩在了上头?这纱,到底是什么颜色?这不是红纱,也不是白纱……真好看。”
“这是极浅极浅的正红……”安若墨道:“大姐姐嫁人,这样的喜事,哪儿能用白的呢?这也不是纱,它唤作仙云织,是极少见的好东西。爹爹特意下了江南,也只弄到五十匹。”
她罩在安若砚喜裙上的,正是安胜居弄回来的仙云织。那条喜裙的十六褶刺绣里,有八间用金线,八间用银线。仙云织罩在金银线刺绣上,绣品的图纹不模糊,锐光却被盖住了。那一份温润,压住金银富贵之气,正是“又有钱又有文化”的范儿。
至于那条蔽膝,她费的功夫更多,刺绣也更多。单看上去极其华美,可搭在裙上,却只能突出仙云织的特异。
作者有话要说:
☆、各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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