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陈氏面上有些焦虑:“爷,也罢了,买卖钱财,那都是身外的事儿。您身子康健才最是要紧。荣哥儿还小,我这腹中的一个还没见得爹呢,您可得好生保重。再不然,咱们躬耕田亩,总能叫哥儿们长大成才,叫姐儿们风风光光嫁了人。是不是?您千万莫要着急,说不定,那财神爷想开了,就住在咱们铺子里了呢?”
安胜居拍了拍陈氏的手,叹道:“财神爷怕是不看顾我喽!我原本想着,能攒下三份嫁妆,叫三个姐儿都风风光光嫁了出去,却没想,最后委屈的是自个儿的嫡女……说句不好听的,我能不知道我那买卖今后怎么样吗?还想赚回去,难!”
“爹爹这是说哪里话?”安若墨却在一边插嘴了:“买卖的事儿,不斗到最后一天,谁知道谁胜呢?依爹爹看,那瑞祥号除了绸价比咱们便宜外,还有旁的胜场没有?”
“他们本钱大,经赔。”安胜居叹了一句。
“那……绸货质量呢?他们的绸货可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那不至于!”安胜居面上出现了几丝神往:“爹从前下过江南,见过一户织工,他们家织造的绸缎,那可真是好……再没见过那么好的缎子了!那样的好缎子,瑞祥号也没有,他们在省城的大铺子里都没有!”
安若墨道:“爹爹何不再下一趟江南?看看那般好缎子还有是没有了,多走些地方,说不定能寻到叫人耳目一新的绸料呢。爹可想想,从前您不是从省城里头取来的货物?但凡是省城里有的,那瑞祥号里怕是都有,咱们比价格又比不过他们,可不就……”
“你是说,咱们卖他们没有的货?”安胜居道:“可要是他们也跟着寻访到了少见的好料子该如何……”
“那些个少见的绸缎,必然是有不外传的织法的。爹爹不妨算好了,譬如那些织工一年能织三百匹缎子,咱们便订它三百匹。若是到期交不上货,又或者交了货咱们给不出钱,都去官府里头裁决。这般,我不信瑞祥号还能找到和咱们一样的货品!”
安胜居看了看长女,却是倒吸一口气,笑了:“招儿,谁教你的法子?你倒是聪明得很!”
“爹爹自己认识能织出少见绫锦的人,否则便是有法子,也没有用处啊。”安若墨道:“女儿有的不过是个念头罢了,如何能比爹多年经营还要紧?”
“只是,我若是去了江南,咱们的铺子……”安胜居却又愁上了。
“咱们的铺子,便先关张几个月,女儿想也是无妨的。”安若墨道:“那铺子是咱们自家买下的,又不怕涨租子。”
安胜居一拍巴掌,笑道:“好,这法子好!你这孩子却是个有主意的,随我!可惜不是个哥儿!”
“爹有经验,这法子好用不好用,爹是知道的。”安若墨道:“若是单凭女儿一个念头,便要做出决定,实在有些草率,可爹也同意了,想来女儿的想法没错?”
安胜居道:“自然是没错!他们瑞祥号货全,咱们就卖他们没有的!他们便宜,咱们就只卖贵的好的!”
“这可也不能全卖贵的好的了,”安若墨笑道:“县里头能用得起好绸缎的,到底不算多。若是在省城,只卖贵的好的还说得过,在县城里头,咱们还得捡些花纹少见的寻常绸缎经营着……”
安胜居点头:“这是,这是。明儿我回去便辞了伙计,关了铺面,带两个小厮下江南去找好绸缎……便是找不到,大不了这缎子生意咱们不做了!若是找到了……”
安胜居一脸提前幻想将瑞祥号踩在脚下的得意微笑,安若墨却是适当地又补了一句:“爹也不用想着找不到特异的绫锦咱们就做不成买卖的事儿——您想想,咱们关了铺子,看着可不就是不干了?那瑞祥号没了咱们做对手,难道还一直折本卖下去?等他们涨价涨得差不多了,咱们便也涨一些,只要比他们卖得便宜,咱们的存货就能销出去。到时候,县里的人也会明白,谁是真心常来常往做买卖的,谁是想挤垮了别人好发横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个孩子过道关
安胜居这一天索性便留在了老宅里,不曾再回县城里。而玉姨娘惊悉家主到来,一下便亢奋了,用晚饭的时候特意打扮了,娉娉婷婷出现在了一家人面前。
只可惜,这老宅里实在没什么可以用来扮靓的东西。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玉姨娘有心打扮成清纯俏丽的小娇娘,可她一来没什么化妆品,二来这几日想着不能再生养,多少损了精神,出现在大伙儿面前的,也便只是一个不那么蹉跎的玉姨娘……
安胜居并不知晓玉姨娘憔悴的缘由,见得前些日子手心里捧着的人儿成了这副模样,多半也是有些心疼的。于是晚饭散出来,他特意和玉姨娘一道走了,叹息道:“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呢?消瘦了许多……”
玉姨娘眼中含着泪,柔顺地垂下头,低声道:“不敢劳爷惦记,实在……奴,奴……罢了,爷一向可好?”
对着她这情态,安胜居但凡对她还有一丝情义,便不能不动心。果然,他携住了她的手,道:“你不在,我如何好?我也很是想念你。”
玉姨娘就势贴进他怀里头:“爷的买卖可快些好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奴一个人留在老宅里,便是老太太关照,大姐姐心疼,单是想爷,也活不得多久了……”
“说什么瞎话?”安胜居道:“我自然是要接你回去的——你还要给我开枝散叶呢,你可记得?万万不许损了身子!”
玉姨娘含羞带俏地点了头,可安胜居接下来的话却叫她的身子一僵:“我今儿晚上还上你大姐姐那里歇着去,你先回去吧。明日我便安顿这边买卖下江南了,不好再沾惹女人。待我回来,把买卖做顺了,好生补偿你。”
——正巧“路过”,不幸“发现”这一幕的安若墨小姑娘从墙后头站起来,捶了捶腰,心中默叹一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情意,如何比得上生意重要?
这商人重利轻别离,什么时候都一样。而安胜居不会说人话的特点,此刻间歇性发作得也格外有破坏性……
什么“不好沾惹女人”,这意思说白了就是和女人做某事儿晦气!这话若是先前说,玉姨娘最多不过是暗叹时运不济,可现下说,岂不正应了那裘姨娘编排玉姨娘是安胜居生意的克星那一番鬼话了?
女人啊,相比自己的男人,永远都更恨情敌。听了这样的解释,玉姨娘多半只会恼安胜居轻信,可对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裘姨娘,却势必是恨到了心窝子里。
不过,玉姨娘再恨裘姨娘,仿佛也都没什么影响了。虱子多了不咬人,玉姨娘对裘姨娘恨到咬牙切齿的时候,再多恨一分又能如何呢?她玉姨娘的节节败退,只能证明她宅斗上头的手段实在是不若裘姨娘高罢了!
但玉姨娘讨男人欢心的手段却也不差。此时安胜居说罢这话,她便直起了腰,盈盈一拜,面上虽然尴尬难堪,可声音中却听不出要闹腾的意思:“爷也早些歇着!此处往江南道远天高,万万要保重……还是爷的身子最要紧。那些个补偿,有也好,没也好,奴不挂在心上的……”
安若墨这一边儿偷听的都觉得安胜居该有点动容了。可安胜居动容了吗?或许吧,不过他说出的话却实在叫人心抽:“还是你懂事儿,放心,我定不负了你!”
你就说你这么个不会说话的渣男叫人怎么放心吧。安若墨一边吐槽着一边飞快地向她娘陈氏那边儿移过去,省得过阵子安胜居到了她才进门撞着尴尬。
这一夜,安若墨又被丢去和伯娘堂姐一道睡了。经了她求情一事,安若砚对她却是比先前又要感激上几分。半夜安若墨恍惚听得耳边有蚊鸣,之后便听出安若砚翻身爬起来,点了一盏小油灯为她拍起蚊子来……
这姑娘对人好的法子,简直叫人心疼。想来是杜氏教给的。
而杜氏对她们母女,也当真是好了。安胜居走后,周老太太去县城里主持那边儿的宅子——老太太是断然不会让她看不上眼的裘姨娘再次控制安家的宅院的;而乡下老宅这边,却里里外外都靠着杜氏。这强健高大的妇人,一只眼睛看着外头一只眼睛盯着里头,生生将安家的佃农们哄得稳稳当当,又将陈氏照顾得妥妥帖帖。
直到陈氏临盆。
陈氏的年纪究竟是放在那里的,一个近五十岁的孕妇,放在现代那也是直接推进手术室剖腹产的特殊人群。但在这种时代哪儿有剖腹产?陈氏只能自己生。
饶是安若墨想着法子劝母亲多做些运动好增强肌肉力量,顺便不会因为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而怀出个巨大儿来,也无法改变陈氏这一胎实在不大好生养的事实。
羊水半夜便破了,杜氏张罗着烧热水,洗手巾,及至天明却也没看出来陈氏肚子里的小东西有露头的意思,于是正好支使家里的长工去请了产婆。
这时代的产婆,也不过是自己生养过,家里又有点儿技术相传的普通妇女罢了。说到接生的知识,和现代的妇产医生自然是没法比。除了劝陈氏调匀呼吸使劲往下挣之外,这产婆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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