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听着,只觉对方也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主儿。不由掀了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果然,对方拉车的乃是一匹高头大马,和自家的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好比是奥迪把奥拓给撞了一样——对方窄路超车自然是违反交规的,你占道龟速挪移也说不上是什么光荣事儿。俩司机又都嘴臭,原本协调一下就成了的事儿,硬是要吵出个高下来,可不就僵住了么?
所幸古代的交通不算繁忙。这要是搁现代,两辆车把干道塞得满满当当的不动弹,非得叫后头的司机骂得殃及先人祸延子孙不可。
她想喝止自家的小厮的,却不想对方的车里先出来了个少年,也是锦衣玉带的,看着非富即贵:“你是谁家的?如此嚣张跋扈!”
“锦西县城里头安二老爷家!”小厮挺了挺脊背,道。
“那是……哦,安胜居啊。”那少年大笑起来:“安家可真是狂啊,也不知道能再狂个几天!在个小县城里开绸缎铺子就当自己是爷了,哈哈,可还真是井底之蛙,看着就可怜。”
安若墨心头不由火起,对方的态度这他妈也算是“态度”?这压根就是挑衅!
她掀开了帘子,道:“这位公子,想来不是本地人?”
那锦衣少年扭头看了她一眼,登时眼前一亮,方才那股子骄横劲儿也没了:“正是,不过,咱们也差不多要来这锦西县城了——小姐如何称呼?”
安若墨连笑都懒得对他笑:“我姓井,名唤底之蛙。咱们的车慢,就不拦着二位了——安喜,车靠边儿,叫他们过去。不是赶着去锦西县城么?公子还是早点儿动身吧!赶着你们的健马,现下动身,下辈子或许能赶到锦西县城。”
那少年愣了愣,想了许久,道:“小……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安若墨放下帘栊,全不理他们两个,悠声道:“安喜,咱们靠着边儿走,把官道给爷们让出来!”
她恶心这两个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从那少年的话里头,分明能听出他们是相当不把安家放在眼里头的,可她会因为这个怕么?怕就不是她安若墨了。
连去锦西县城的路都能跑反了,这两个想必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什么本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这种狂妄又愚蠢的人更没什么好怕——就让这两个蠢货愉悦地沿着相反的道路挥洒豪情一路疾驰吧,反正地球是圆的,就算没有好心人告诉他们跑反了,说不定跑个几十年也就跑回来了呢。
安喜听了自家嫡小姐嘱咐,心头再恨也不敢和这两个起争执。于是赶了骡车靠边,一鞭子抽上去,青骡子便嘚嘚跑起来,倒也扬了后头两个“大爷”一脸混着干马粪末儿的土灰。
趁着后头的马车还没赶上来,安若墨钻到马车前部,向安喜道:“等一会儿到了岔路口,大路上有个弯儿,你往弯后头搬块儿大石头!这路这么窄,他们的马车阔大,未必能灵活地绕过去!”
安喜也是个机灵人,立马便应了一声。骡子加速再跑了几步,过了弯就停,这小子跳下车便搬了块石头丢在路上。
这地方是个岔路口,安若墨他们是要朝左边儿小路上拐的,安喜的石头却丢在了大路转弯的视觉死角上。只耽搁了这一会儿,后头马蹄声响,那辆马车已然赶上来了。
安若墨倒也不急,就叫安喜赶着骡车慢悠悠往前晃。那马车来得多快,须臾便擦着他们的车过去——车夫还有空冲着安喜呸一声呢,连安若墨都听到了。
只可惜,这一声呸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回荡,人仰马翻的声音便响出了新高度。
“不理他们。走!”安若墨只说了五个字,心里头爽得不能更爽——欺负井底之蛙?井底之蛙也是会怒的!马车摔翻是死不了人的,但是头破血流却也逃不过。
如果他们够好运,车还没坏,跑了今儿一夜,再跑到明儿个早上,就能在隔壁的锦中县城找到大夫帮他们包包伤口了。
至于那路上的石头——本地人知道这路上有个急弯的,谁来了不减速?减速了又如何会避不开那石头!
但秉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安若墨一到乡下院子,便先找了个自家的佃农,安排他装作过路的,去把石头搬开。
那农夫到了第二日早上才来同她回话——他到场时,路边正有主仆二人和一架翻了的马车。但他实在不大能听懂他们的话,只得略尽人事,好心的塞给了他们俩野菜饼子。
安若墨险些没忍住笑喷出来。是啊,一个车夫和一个细皮嫩肉的少爷怎么可能把沉重的马车扶起来呢?也不知道这俩人何去何从,能不能碰上从锦中县出来的好心人把他们捎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滑脉
自打回了乡下老宅,安若墨的日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她们院子里头有长工媳妇们伺候,其实原本也不用自己动手做太多事儿的,尤其是在周氏不在的时候,陈氏与杜氏也舍不得叫自己的骨肉千金辛劳。
再加上这院子中又没有安若香那惹人嫌的,安若墨觉得日子简直不能更舒坦了。至于裘姨娘生下的那个荣哥儿,她如今看着虽仍有些芥蒂,却也并不大讨厌了——荣哥儿同陈氏早就混熟了,见得陈氏来,便张着两只小爪子咿咿呀呀地喊娘……
出生一岁的孩子,未必认得亲娘是谁,可发音却已然不成问题了。安若墨看着陈氏抱着荣哥儿,荣哥儿蹭了陈氏一脸口水的模样,不由脑补了一下:若是叫裘姨娘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认贼为母”的德行,是不是直接就气死了?
现下想想,周氏这一手,也真够绝的。左右陈氏年纪到了,十有八九是生养不出自己的哥儿来了,那索性先下手,就让荣哥儿把陈氏当亲娘。
再这么下去,荣哥儿连裘姨娘是谁估计都记不得。
也难怪裘姨娘着急上火呢——荣哥儿现下同陈氏那是一点儿也不见外了。这小东西长得白胖可爱的,人也聪明,陈氏教了两句,便会喊安若墨“二姐姐”了。虽然舌头还不甚好使,喊出来的音节听着很像“饿姐姐”……
若是叫旁人看了陈氏母女带着这小东西的场景,一定会觉得这才是一家人。至于那县城里的裘姨娘——那是谁呀,有这么个人吗?
陈氏甚至还给小东西做了不少小玩意儿,这里头荣哥儿最喜欢一只花布做的小老鼠。每每他抓着那小老鼠放在嘴边儿啃,安若墨作势要抢,他都立时瘪了嘴哭出来。等安若墨不抢了,复又甜甜地叫起“饿姐姐”来。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和他亲娘一脉相承,比那脑袋里捅了根铁杵子不转弯的安若香,却是灵光多了啊……
能生出这样的感叹,安若墨自然还是没有把这小东西当做自己人。这毕竟是裘姨娘生的,是那个将她娘害的如此落魄的裘姨娘生的,单是想到这一出,她便实在是平不下心头一股意气了。
但她不能完全接受这小东西,不代表陈氏不能。陈氏抱着荣哥儿时口口声声的“我荣哥儿”,听得安若墨心里头像是搅翻了一坛子酱,不由多话问了一句:“娘,这荣哥儿……若是您生的便好了。”
那一霎,陈氏愣怔了,随机唇边抬起一丝苦笑:“老天爷不叫我养下哥儿来啊,那还能有什么法子?只指望好生将荣哥儿养大了,今后他念着我养育之恩,给我养老送终,便是万幸……”
安若墨垂下眼,却也不知能说什么了。这是她的不是,万万不该提这样的一句话,伤了陈氏的心!
她知道,自从这过了年,陈氏断了药之后,那月水便再不来了。一个停经的女人,能有的一点儿指望,也就都在这荣哥儿身上了。至于养大的会是孝子还是豺狼,当下谁能说得准呢?总要先养大了,再说今后的事儿吧。
但愿你是个有良心的。安若墨看着荣哥儿,心中时常这般默默祝祷。如陈氏这样的一个好人,即便是如此软弱,上天也应该赏她一个不差的晚年。而这样的未来,自己做女儿的,却是没有把握能给得了她。
女人的一辈子,在这个时代是要依附于男人的。男人有钱而有良心,那自然是最好的,没钱而有良心或者有钱没良心,日子过得苦闷,却也不至于活不下去。至于那没钱又没良心的,老婆女儿最后都得卖了抵债——能卖进别人家里头做丫头,那是命好的,命不好的,只怕进了窑子就再也出不来。
安若墨看看自己,这出身其实也算不坏了。比不得人家一穿越就是公主郡主,但总比一穿就成了个“姑娘”又或者丫头好太多。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敢断言自己的命运。
她的脸长得很好看的,不然也不至叫那骄横跋扈的少年一看便顿时换了神色。可是好看有什么用呢,一个女人的一辈子究竟过成什么样,一半儿要靠命,一半儿要靠自己经营。这一份经营里口蜜腹剑勾心斗角自然都少不了,生闷气或者叫别人生闷气也很是寻常……
这宅斗啊,斗一辈子,也就那么点儿破事。格局小得要死,三五两银子算得比命都重要。
出生在没有兄弟的家庭里头,安若墨比谁都明白身为女人有多无力。除非她能弄到个尊重女性且愿意成全她的丈夫——这一出,想想就得了,不用太抱有指望。这种年代能找到这种男人,那概率比她能入宫当皇后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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