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没有动,甚至仿佛没看见他要噬人的目光一般,轻轻地笑了,“你的心腹,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萧瑀?!”秦霄挤出了这个名字。
人群中,一个人缓步走了出来,正是萧瑀。
“你这个狗奴才——”秦霄面色青红交加,眼底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为这个女人……”
“太子殿下错了。”萧瑀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女人自然没有这么大的分量让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萧瑀所做的一切都是报太子殿下这般多年的恩情!若非太子殿下当年将陆家往事告知,臣一生都只会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芝麻小官,托太子殿下的洪福,臣才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秦霄眸子一睁,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秦霄也会有玩鹰被鹰啄的这一日!”
“殿下不必太过高估了萧大人。”柳桥也开口,“萧大人悬崖勒马自然是助了正义一臂之力,不过真正让正义得以伸张的,还得多亏了殿下您的太子妃。”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若非太子妃相助,本宫如何能够如此轻易地便得到这份记着你在朝里朝外的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爪牙名册?”
“那个贱人——”
“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问我到底仪仗什么吗?”柳桥站起身来,缓缓道,“我仪仗的便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太子殿下想必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了吧?”
秦霄的脸色虽然可怖之极,但是却未曾暴跳如雷,他仍是太子秦霄,并未因为落入困境而成丧家之犬,又或许,他仍有后招。
“该如何处理,诸位宗亲,大人商议。”柳桥没有再看秦霄,对着众人道,随后,转身便走到床边,“皇兄需要休息。”
蜀王看了一眼柳桥,站了出来,“来人,将罪人秦霄押入天牢,静候处置!”
“是!”
“永安!”秦霄冷声开口,“你如今跟本殿有何不同?”
柳桥没有回答他的话。
“永安,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好生照顾皇兄便是!”蜀王开口道,随后领着众人退了出去,最后,除了宫人之外,只剩下了萧瑀一人。
柳桥将手中的名册扔到了他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温度与表情,“我要秦霄永无翻身的可能!”
萧瑀看了她一眼,随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册子,“是。”
……
便在秦霄被关入天牢之后,蜀王领着众人商议该如何处理之际,萧瑀却领着西山大营的将士在京城展开大清洗,而清洗的目标便是册子上的名字,不审问,不开卷宗,直接抓人抄家,而所抓之人不入刑部大牢,而是押到了西山大营的军营之中。
此事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便是知悉了秦霄罪行的朝臣们也觉得这件事太过了,纷纷要处置萧瑀以及擅自出动的西山大营。
只是,事情还未闹开,便被蜀王压下了。
如今承平帝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而太子又是这般样子,这大周的江山会落到谁的手里,不言而喻。
因而,便是仍是觉得不妥,众人也不再反应激烈。
一时间京城血腥弥漫,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太子秦霄的罪状也公布天下。
秦霄被废太子位,目前关押在天牢,等待承平帝醒来之后再行定罪!
天下震惊。
为了稳定人心,也为了威慑外敌,便在朝廷发出废太子罪状之后,便有大臣以承平帝无子嗣唯有提出过继,同时也为承平帝冲喜。
可建议方才提出,原本安安静静照顾承平帝的永安长公主却勃然大怒,认为此人居心不良,意图趁机逼宫夺位,当即命人将其砍杀,甚至没有经过朝堂的允许。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
有御史正打算弹劾长公主干涉朝政之事,永安长公主先一步将承平帝的一道诏书送到了内阁。
内阁随之公诸朝堂。
承平帝亲笔诏书,若是他出事,便命永安长公主监国!
朝堂再次震惊。
“永安,你过河拆桥!”蜀王怒气冲冲地找上了柳桥,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出口,“你以为有这道诏书你就可以监国吗?本王告诉你……”
“宗亲不止蜀王兄一人。”柳桥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无波无澜,“蜀王兄不同意,其他宗亲同意便可,其他的宗亲支持我监国,若是蜀王兄冒出来竭力反对,你说宗亲们会如何看待蜀王兄?说不准废太子一事,蜀王兄也参与其中了,废太子一向仁孝,怎么如今便成了这个样子了?你说若是我让人说其实是蜀王兄在背后挑拨教唆,你说会不会有人信?”
“你——”
“蜀王兄息怒。”柳桥继续道,缓缓继续:“皇位便只有一个,想要的人却很多,蜀王兄要怪便怪你想要的东西太抢手。再者,虽说蜀王兄与皇兄的关系最为亲近,只是你们的年纪也太过相近,若是过继蜀王兄的儿子,那恐怕不是过继了,而是直接逼宫了,若是从蜀王兄的孙辈里面选,那将来的辈分也实在不好排,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应当慢慢商量,反正皇兄都这样子了,过继是一定的,蜀王兄何必急于一时?”
蜀王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用完了就扔了,可是偏偏如今又奈何不了他,便是没人将她监国的事情放在眼里,以如今的形势,若是他动了她,宗室那边必定会整死他,好夺了那过继的名额!而最可恨的是,这些年因为诸多避忌,他在朝中毫无根基!这跟她来说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能够掌控西山大营这个京城最大的武力!“好!永安,我果真是小瞧你了!果然跟秦帧是兄妹,你们果然是兄妹,一样的过河拆桥!只是永安,凡事做的太过,小心有一日跟秦帧一样自食其果!”
“多谢蜀王兄提醒!”柳桥笑着回道。
蜀王拂袖而去。
方才出了乾元殿,便碰上了一身冷煞之气的萧瑀。
“见过蜀王。”
蜀王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讥笑道:“这般卖力为她办事,小心最后把自己的小命都卖进去了!”
“多谢王爷提醒。”萧瑀道,神色并无一丝的变化,“萧瑀罪孽深重,如今能有机会恕罪,自当尽心尽力,若长公主真的要萧瑀的命,萧瑀自当奉上!”
蜀王怒不可遏,“本王会好好看着你们到底会有什么好下场!”拂袖而去。
“恭送王爷。”萧瑀低头恭声道,随后,起步走进了乾元殿,自太子一事之后,柳桥便一直留在宫里,留在乾元殿。
此时的偏殿,成了她处理事务的地方。
“启禀长公主,废太子想见你。”
柳桥抬起头,眸中一片冰冷。
……
秦霄并未被关押进宗亲大牢,而是被直接关进了天牢,这个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而且还是关在了防卫最严密的密牢之中,自然,环境也没有宗人府的好!
在密牢最深处的一座牢房中,秦霄端坐在了床榻上,便是已经沦落至此,却仍是没有一丝的狼狈之色,仿佛不是被困,而不过是在修养一般。
柳桥缓步走到了牢房前。
原本闭目养神的秦霄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
“听说你想见本宫。”柳桥缓缓开口。
秦霄并未即可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方才大笑出声,不是疯狂的笑,也不是歇斯底里的笑,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笑,“永安,你现在活得很痛苦吧?”
“如今看着你落得这般地步,再痛苦也好过了。”柳桥笑道,“怎么?让本宫来便是为了问问本宫过的好不好?本宫还以为你还想着如何翻身了。”
“怎么?你怕了?”秦霄反问。
柳桥颔首,“的确是怕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跌下云端了,可都爬起来了,本宫如何能不害怕?所以,本宫命萧瑀拿着名册按图索骥,一个一个地清除,当然了,虽说你的品性不怎么样,但你身边的人也不全然都会毫不保留地背叛你的,不过越是这般,本宫越是害怕,所以,我让萧瑀将人都抓了,送到军营里面,一个一个的审问,正如你所说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便是再忠心的人,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那他也便会一股脑地将本宫想要知道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名册上那般多人,没有一个例外!你所有的势力,京中的、军中的、西北与西南的,乃至每一个州县地方的,本宫都会一一清理!”
“呵呵……”秦霄没有动怒,也没有着急,反而是笑了,“永安,你说易之云若是见到你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会如何?”
“那得是他能够知道才行。”柳桥回道。
秦霄笑道:“本殿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留易之云一条命!留着他,等你成了本殿这般不择手段的人之后,成了沾染了权力便疯狂的人之后,将他放出来,定然可以看一场夫妻反目的好戏!”
“可惜啊,他死了。”柳桥缓缓道,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眼瞳却是一片幽暗阴冷,“你这场好戏永远也看不成!”
秦霄看着她,“西巡一事,你知道本殿是如何成功的吗?”说完,不等她回答,便笑着道:“多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