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眯了眯眼。
田三面目更是狰狞,“大人!你……”
“来人,将他押下去!”
“大人,你徇私舞弊!大人!是你的小舅子黄万让我污蔑这易之云的!是他!是!如果有人要害他们易家,就是他!”
这话一出,众人震惊。
田三自知是死定了也不再惧怕什么,“他说只要我说是这易之云买凶杀人,就可以救我!他也知道那五百两的事情!他还收了我一百两!当时他还问究竟是谁这么大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
公堂之外众人仍是震惊无比,便是公堂之上的安夫子也不敢置信,徐茂来了扬子县之后政绩还算清明,而他的小舅子……平日虽然纨绔了一些,但是徐茂一直压着,倒也没有生出太大的乱子来,可如今……
安夫子看向徐茂,见他面色铁青,眼底隐隐有着波动,便明了他是知道此事,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却不知是叹息徐茂竟然有如此小舅子,还是叹息徐茂竟然包庇。
“嘿嘿!”田三看了自己制造的震惊场景,狞笑继续火上添油,既然他活不成,那就多拉一些垫背的,目光射向柳桥,“贱丫头,我是污蔑了易之云,可这指使的人是黄万,黄万是县令的小舅子,说不定这真正的背后之人就是县令大老爷!贱丫头,你想过安宁的日子?我呸!老子会在黄泉路上等你们一家子!当日若不是你们不要那笔银子,我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贱丫头,你们等着!老子就算死了也会化作厉鬼来找你!”
柳桥双手握紧,面色凝重,看向徐茂,“大人,事到如今田三竟然还在污蔑他人,还请大人明察!”
徐茂眸光一颤。
“大人,小女子岂会怀疑大人是那幕后真凶?”柳桥抬头扬声道,“大人来了扬子县之后,如何励精图治,如何对待百姓,都有目共睹!”转身面对堂外众人,“大人为人为官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你们觉得大人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吗?”
堂外众人愣了一下,旋即纷纷开口,都是谴责田三相信徐茂的,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不想惹事,但都是站在徐茂这一边的。
看着纷纷开口的百姓,徐茂握着惊堂木的手发紧,眼底隐藏的愧色更浓。
“田三,你若是能供出幕后指使,说不定往后下了地府还能够减轻一些罪孽!”柳桥盯着田三继续道,“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大人小舅子,大人就是那幕后之人,田三,你的这个指控比污蔑我夫君更加荒谬!”
“贱丫头——”
“如果大人或者大人的小舅子真的有心夺我们的秘方钱财,有的是办法,何必费这样的心思?还让你来当这个中间人?扬子县中,如果大人容不下一个百姓,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将那人置之死地而且不会落得任何的后患把柄,又怎么会给你一个反咬他的借口?!田三,你将所有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对啊,大老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死到临头还像恶狗一样咬人!”
“我呸!说大老爷指使他,他也不看看他田三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谴责。
徐茂喉咙滚了滚,然后拍响了惊堂木,沉声道:“来人,将田三给本官押入死牢,待刑部核实之后择日行刑!”
“不——不——”田三还在叫嚣,不过一句话也没说完全便被押他的衙役给堵住了嘴巴了,不管田三说的那话是真是假,都不能让他再说下去,更不能去确实,大老爷是个好官,可好官也是官。
田三被押走,徐茂也没就这样揭过这件事,而是沉声道:“易柳氏,你所指控田三幕后有人指使,那人便是欲谋害你们易家之人,本官会彻查,若有结论会知会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本官是扬子县的县令,断断不会允许扬子县出现这等谋财害命之事!”
柳桥磕了一个头,“谢大人。”
徐茂见状竟是松了口气,随后又道:“至于易之云,如今事实已经查清,一切都是田三污蔑,你与张阿宝之死并无关系!不过当日你与张阿宝口角继而动手一事却亦是有错,张阿宝固然不该污蔑你母亲,你维护母亲也是孝道,但是身为读书之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当日你若没因怒而动手,可能就不会给人污蔑之机。”
说罢,看向安夫子,“安夫子,本案的死者张阿宝和易之云都是你们私塾的学生,张阿宝无辜枉死,但既入了学却没有好生念书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反倒流连烟花之地,还与人冲突枉死,其品行实乃低劣!易之云虽仁孝,可当日捐出大笔钱财却没有后续跟进,让小人据为己有,埋下今日之祸,处事实在不周!安氏私塾虽然不是官方私塾,但是在扬子县也是数一数二的私塾,本官望安夫子往后注意!教书育人,教的不但是四书五经,授弟子道理也是要事!”
安夫子面色有些难看,但是也没有推却责任,从出了这事之后他就知道私塾的名声一定会受损,再多的掩饰最后只会更加的不堪,还不如堂堂正正认了错,他当即鞠躬,言往后一定更加注意学生的一切。
柳桥扯了易之云一把。
易之云看了看她,然后也伏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以后一定改正。
徐茂也没为难,将话题转向你了本案关键的证人燕红,目光凝定会儿,沉声道:“燕红,念在其最后出来作证,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这一次姑且饶恕。”
燕红俯地谢恩。
就此,这件买凶杀人的案子便落了,至少面上是落了,至于田三幕后之人,柳桥知道不会再有如今这样当众审问的机会。
徐茂或许不像狼狈为奸,只是如今观他的行为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易家而铁面无私。
易之云身上的枷锁解了,云氏连忙上前查看儿子是否有事。
徐茂看了看云氏,并没有上前,正欲退入后堂,却发现一道目光也在审视着他,看了过去,却是柳桥。
柳桥咧嘴一笑,审视的目光收起,像是注视不过是为了感激。
徐茂一愣,目光之中难免又添了惊讶,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竟然能在公堂之上做出此番行为,这……徐茂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但是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聪慧或者被逼入了绝境,所以才会如此,不过,他倒是感激她最后的那番话,否则他如今就算不会真的沦为这桩案子的幕后黑手,恐怕名声也毁了,想至此,他的目光也多了审视,这小丫头是真的相信他还是……目光转向云氏,今早她的那番话,那句婚书……徐茂又想起了昨夜到访的那人,最终叹息,此事,终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他如今能够做的,能给为他管教不善而给出的弥补,便只有还易之云清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照看一下易家。
寻思到此,心蓦然沉甸甸的,神色也有些颓然,转身回了后堂,这才入了后堂,面色又沉了,还有一件事可以做!也必须做!当即唤来了府邸的管家,责令他一定要将黄万找出来!
……
却说公堂上,大老爷退堂了,衙役散开,围观的百姓看够了热闹也开始散了,林小燕冲了进来,脸上有着兴奋还有残余的担忧,“阿桥,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
柳桥笑了笑,然后转身面色不好的安夫子,上前鞠了一躬,道了谢,“今日如果没有安夫子,我夫君恐怕不会这般轻易洗脱嫌疑了。”
安夫子却冷哼一声,没领她的谢,“老夫不过是尽了老夫为人师表的责任!如果你夫君真的清白,就算老夫不来,他也不会有事!”
柳桥没在意,看向易之云,眼睛眯了眯。
易之云看了看她,然后上前,跪下,“学生给夫子给私塾添了麻烦,请夫子恕罪。”
安夫子看向他,面色严肃,“此事容后再议!”也便是说私塾方面还有处置。
柳桥叹了口气。
易之云垂头应了。
“不过……”安夫子又道,“你们易家倒是真的有福气,你的这个童养媳这两日为了你的事情上跳下窜的,虽然失了体统,但是也是一心为你,易之云,好生待人家!”
童养媳本就第一人等。
“我会的。”易之云抬头道。
安夫子见他神色坚毅,倒也消了几分怒意,又扫了一眼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的云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一帮学生走了。
“阿桥……”这时候陈捕头走了过来,“没……没事就好……”刚刚他听了她要揪出幕后指使的时候顿时生了冷汗,好在最后她没有继续,“不过阿桥……田三的话……”
“陈捕头,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柳桥正色道,“你放心。”
陈捕头脸色有些僵硬,嗫嗫半晌,还只是说了一句那就好。
“这丫头的确聪明。”这时,跟在陈捕头后面的一个老头插了话,柳桥看过去,竟是李状师,不想他也来了。
“只是可惜,是个女娃儿!”一边说着一边可惜地走了。
柳桥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就算不是女娃恐怕也不会跟着他当状师,转身看向眼前的公堂,虽不能揪出那幕后害人之人,甚至连黄万也不能追究,可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