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银答应了一声,就要走,走到院门口,他又回来,对宁氏说:“婶子,桔子妹妹这次是遇上了事儿,才这么早回来的。婶子,你别问我什么事儿,我不会说的。只是桔子妹妹肯定心情不好,婶子你多开导开导她。”宁氏心中一惊,想要叫住李多银,李多银却已经走出院门,直接回李满屯家里了。
宁氏见李多银走得快,知道就算是叫住他,他也不会说。宁氏想了想,按捺住心里的担心,走向厨房。不管怎么样,女儿长途跋涉回来,总要先让她吃顿好的。等桔子洗好澡,换了衣服。宁氏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桔子的舅舅、舅母都过来了。连在学堂里读书的宁小溪和江泽也被接了过来。
江泽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他一看桔子,就拉住她的手不肯放,直嚷嚷着:“姐,你真的很过分,自己在京城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我不管,你要是再去京城,一定要带上我。”宁氏拍了一下江泽的脑袋说:“小泽,别在那儿磋磨你姐,你没看到你姐累了吗?”
江泽装模作样地揉着脑门,说:“娘,你又打我脑袋。我都没你打笨了。我没有哥和姐聪明,一定是被你打的。”江常安也笑着说:“小泽,你不是没你哥哥姐姐聪明。你是比他们有福气。”江泽懵懂地问:“有福气的人就笨一些吗?我哥读了那么几年书,就能中进士。我都比我哥多读了五年了,先生还是不让我进京赶考。有福气的人,不是应该早早高中吗?”
江泽已经中了秀才,但云泽洋却写信来说:“江泽年龄尚幼,不必急着进京。再等一届,等基本扎实些,再进京去考进士。”江泽一心想进京找姐姐。江常安接到云泽洋的信后,就说什么都不让江泽进京了。这也是江浩和桔子,给他留下阴影了。两个人一去数年,竟然都不回来。江泽年龄还小,他原本就舍不得。有了云泽洋的话之后,他更是名正言顺地把江泽留在家里。
江泽一肚子的怨言,却不敢不听先生和老子的话。现在,突然听说,先生说他不够资格进京,是因为他有福气。他想不明白了。大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宁广应才说:“小泽,你哥哥姐姐从小吃的苦多,也就能狠下心来磨砺自己。你自懂事以后,你们家的条件就好了起来。所以就算是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却不如你哥哥姐姐刻苦。所以功课上,差一些,也是难免的。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宁愿你成才慢一些,也不想你吃,跟你哥哥姐姐一样的苦。”
江泽低着头想了一想,对着桔子说:“姐,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一去那么多年,也不该妒忌哥,只读了那么几年书,就能考中进士。我跟你和大哥道歉。”桔子被江泽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得心中一片柔软。她伸手把江泽的头发糊弄乱了,才说:“傻小子,跟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不用道歉。”L
☆、第二百四十章 返乡(下)
江泽原本还低着头,顺从地让桔子给他顺毛。但很快,他就发现,桔子下手不轻,把他梳得整齐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他立刻就大叫道:“姐,你怎么把的头发给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发型。以后,你不准再弄我的头发。不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吗?”桔子笑着说:“小泽,你离及冠还有好几年呢。小屁孩儿的头,有什么摸不得的?”说着,桔子又手痒地去胡噜了两把。江泽无法,只能护着脑袋大叫。
江泽这么一折腾,倒让桔子一肚子的愁绪,散了不少。桔子又问起宁小溪的功课,原来他也考上了秀才,只是自觉离考进士,还差一点火候。宁广应就让他也再等一科,到时候跟江泽一起进京。桔子这么仔细一问,倒惊讶的发现,短短的几年,沿山村已经发展成平安县里,数一数二的富村了。
桔子家的作坊,铺子给的工钱高,再加上土豆种,是从沿山村传出去的。沿山村每天自留的土豆种,都占多数。头几年,光卖土豆种,就令沿山村脱了贫。又因为,桔子和王奎的事儿出来之后,官场上都知道了,江家是有定远侯府护着的。也就没人来小小的沿山村来盘剥。后来,桔子家里,又办了学堂。这个学堂虽然不教四书五经,好在不收学费,沿山村里但凡有点心眼的孩子,都会来学堂里,学一段时间。
孩子们识了字,会简单的算术,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工钱高,又相对轻松的活。这又令沿山村的收入比以往高出一大块。父母兄长能赚到钱了,小一点的孩子就可以安心读书了。几年下来。沿山村居然又考出了几个童生秀才。家里出一个秀才,可不光是名声好听,前途远大。经济是一样实惠的很,一个秀才可以免家里十亩地的税收。
沿山村现在是进入良性循环,发展会越来越好。所以,江常安家在沿山村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就算是大小张氏。想要说说江常安富贵后。不认父母兄长的坏话,也没人肯听她们的。有时,还会被人骂几句:“江常安一家乡里乡亲都那么好。现在不拉扯父兄。可见你们做得有多过份。要是换一个人,早就羞得跳茅坑了。也就是你们婆媳两个脸皮厚,还能有嘴到处说。”
大小张氏碰了几次钉子,也就不再说了。很快。她们就发现,只要她们不说江常安的坏话。她们买东西办事儿。大家对她们还是客气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她们两家跟江常安是至亲,血浓于水。大家没必要特意针对她们。说不定哪在,人家父子兄弟和好了。那些针对江德财。江常顺两家的人反而两边不讨好。
这些沿山村的情况,都是宁广应一点点告诉桔子的。江常安口拙,也没有宁广应细心。他见桔子问起沿山村的情况。就干脆让宁广应一边喝酒,一边说。这一桌酒席上。总共只有江常安一家四口,和宁广应一家三口,都是至亲,也没有必要分桌,就都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桔子不喝酒,却对宁广应的话极感兴趣。她就坐到宁广应身边,给他倒酒,听着他东一锤子,西一锒头地吹牛,倒是渐渐理清了,沿山村这几年发展的脉落。
第二天,桔子还没起床,就听说村里有人来看她了。她匆匆忙忙地爬起来,就招待远近亲朋。沿山村的村民,说起来,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些亲戚关系,再回上这几年,大家都受了桔子家的恩惠。这会儿,听说,江常安出门几年的女儿回来了。只要能搭得上关系的人,都会上门露个面。
大家都不会呆太长时间,无耐人数太多。桔子和宁氏又整整忙了一天,才算应付过去。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问起桔子的婚事。桔子只说在京城,请有名的大师算过命,说她命里注定,不能早嫁,所以还没定亲。所有的人都是一幅惋惜的样子。让桔子烦躁得差点没暴走。她忍下这一切之后,才发现,自己在京城几年,居然磨练得脾气极好了。
所以,当母女两个空下来,宁氏问起桔子回来的原因时,桔子能心平气和地,向宁氏讲起在京城遇到的一切。桔子回来之前,是没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宁氏的。可是回来这几天,宁氏无时无刻地不在关注她,令桔子心里暖暖的。再加上,桔子发现,宁氏也不再是江家的受气媳妇了。
桔子离开之后,江常安管着珍味馆,云锦斋由于跟女人打交道得多,就由宁氏接手了。这几年,宁氏经常出入平安县的大户人家,倒也学到了几份当主母的风范。桔子心里一直憋着话,无人可说,少了顾忌之后,就对宁氏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宁氏一向知道女儿能干。却没想到女儿能干到,参与到对蛮族战争的策划中去了。
等桔子说道,怎么住进定远侯府,又是怎么离开的。宁氏惊得是目瞪口呆。从穆清儿,到秦王,从穆佑轩到定远侯夫人。桔子招惹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来头小的。桔子说完之后,见宁氏不说话,就小声地连声叫:“娘,娘。”桔子知道宁氏和江常安胆子都小,刚才忍不住把一切都说了,现在就开始担心宁氏的反应了。
宁氏被桔子叫得醒过神来,看见桔子担心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酸。她一把把桔子揽进怀里,轻声说:“桔子,你别怕。一切有娘呢。那些什么侯,什么王的,总不能不讲理。要是咱桔子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强抢民女。这沿山村可是咱们家的地盘。”桔子把头埋在宁氏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宁氏轻轻地拍着桔子说:“乖女儿,这几年让你受委曲了。是娘不好,没有早去接你。娘还以为,那些贵人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的。娘没想到呀。娘的女儿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他们不领情不说,反而欺负你。桔子,要按娘说呀,咱们还是找一个老实的人家,成一个家,过安安份份的日子。就算是少些荣华富贵,可是心里平安快乐。”
桔子在宁氏的唠叨中,慢慢平静下来。她从宁氏的怀里坐起来,说:“娘,女儿原本也不是贪图荣华富贵。女儿只是对穆二哥,穆二哥……”宁氏柔声说:“桔子,娘懂得。我的女儿去了一趟京城,丢了心。但是,定远侯府真的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够高攀的。你先在家里定定心。娘好好帮你挑一挑,挑到好的,再给你看。你放心,娘早就答应你。我家桔子的夫婿,必定是要你点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