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昭不想作声;渊哥儿命大,得了奚怀钰和向晨峰相救才没事,可向晨峰差点送了一条命,阿钰一个小姑娘家也受了内伤,她心里这口气还一直闷着憋着呐!
逞口舌之利?不说上这几句话,沈昀和田琝还只当他们做的虽然有错也是有各种正当理由,自己的儿子就合当该去替人家的儿子送死!
沈谦轻轻按住了秦云昭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对着沈昀开了口:“琪哥儿是武侯府长房嫡孙,自然是要赶紧去寻的。大哥身为五城兵马司副统领,对京中各处熟稔,大哥要我出人也好,出银钱也好,要如何做只管吩咐下来。”
然后又转向了尚夫人:“母亲放心,今日之事无论如何,琪哥儿也是我的侄儿。”这一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可只认琪哥儿是他侄儿,田氏这样的人,他是不会再认作什么大嫂的了。
这一趟事,本来是冲着他镇国公府来的,沈琪是殃及了池鱼,不用他们说话,他也会着人搜寻线索,把琪哥儿给找回来。可是田琝做下的这事触动了沈谦的底线,沈昀的话更引得他的不喜。
错了就是错了,可沈昀和田琝还要百般找理由想脱责,嫡母更是把这事就直接安在自己头上去做。行啊,谁说不做了,现在找是要去找,他却是耍了个心眼,不是谁的儿子谁心疼吗?
他出人出钱,听沈昀吩咐,要怎么找,去哪儿找,沈昀说怎么的他就怎么的。想要他来承头却是不能,省得要是没找着,还会被猜忌是他没有尽心!
沈昀的人面儿,哪有沈谦这个镇国公广?就是五城兵马司下面的那些兵丁,又哪里及得上镇国公府亲卫那么有能耐呢?
渊哥儿如今不是没事儿吗,老四夫妻两个就这样,要真是有点事,怕这夫妻两个不把老大两口子都要生吃了?!尚夫人被一个软钉子堵了回来,想叱骂那夫妻两句不孝不悌,上首偏偏还坐着太子和太子妃两位殿下,尚夫人一口气出不得放不得,只差眼睛没翻白了。
还是沈峻山想得更深远些,家里这些事可以后面慢慢再论,当前重要的还是找到人,自己翻身先给虞泽弘跪了下来:“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恩典,让五城兵马司帮着搜寻一二线索,老臣感激涕零。”
沈昀再是五城兵马司的副统领,也不能无故搜城,否则就是公器私用,只管等着御史们再参上一本;所以沈峻山籍着太子殿下在这里,今天也全程知道事件的经过,想着讨下一份口令。
☆、442.第442章 儿女情长
虞泽弘因为不喜沈峻山,取了他的实职后将他摞在那里,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一则也不想让人说他薄待老臣,二则沈峻山到底还是因功受封的一品武侯,给沈峻山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加上虞泽弘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而是想到了另一处,因此爽快允了。
沈谦和秦云昭沉默着坐在下首不说话,沈峻山倒也知道老大夫妇这事办得不地道,并不敢就提出什么让沈谦即刻也来帮忙的话。
见太子开了口赏了这份情面,沈峻山谢了恩,带了家眷先告退了。
临到出门时,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洗翠又赶了上来:“武侯爷,太子妃殿下吩咐奴婢把这本经书送给田太太,让她亲手抄录九十九遍,再送去开元寺散经,当是诚心为贵府嫡孙沈琪积福渡厄。”
沈峻山连忙受了,转手让沈昀交给田琝。
田琝接过那本经书一看,是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这经书全文共共两万一千五百六十七个字,光念完就要一个多时辰,要亲手写上九十九遍……
田琝只觉得眼前一片片发黑。难怪沈谦夫妇没有发作她,她原来以为是因为渊哥儿没事的缘故,却原来是他们顾忌着名声不好动作,由太子妃在后面等着给他们撑腰。
亲手写上九十九遍,若是没写完,她也不用出来交际什么的了。太子妃这是变相地对她禁了足,偏生名头还说的好听,为琪哥儿积福渡厄。
如果琪哥儿这一回厄难没度过,那就是她心不诚……田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还在正厅的几个人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事。
虞泽弘想到的是,那女贼精于易容,且定在东宫有内线,要是这漏洞不堵,教那女贼同伙易容成他亲近之人进来,他那东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沈谦和秦云昭却想的是,这样的人应该是江湖中人,定是为人所雇,才会想掳了自己的儿子过去。当时那女贼易容成了洗翠的模样,如果想杀了孩子,只须借着抱孩子的机会,悄悄下了剧毒,就能达到目的。
之所以没有下毒,而是选择了更难的掳人,可见是要拿儿子做要胁,来交换什么事。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的答案,只是当着虞泽弘的面,还不能说出来。
虞泽弘让人送了姚锦云先回去,转头看向沈谦:“那女贼现在押在哪里?可有招供?”
九命猫当时被王延一刀飞掷过去,削断了手臂,好在王延跟在沈谦身后做事,一直行事稳当,当时擒到人后,就紧急给九命猫洒了药粉包扎了,下巴也给卸了,留着她的活口。
沈谦唤了王延上来禀报。王延当时就让亲卫追击侧门外几个可疑的人了,这会儿已经得了消息回来,两人跑脱了,三人见不敌要被擒,当即服了毒。就是九命猫那里,也死咬着什么都没有说。
虞泽弘不由面色有些难看,想了想就发了话:“我让内庭卫来提这个人,我就不信还撬不开这女贼的嘴!”
内庭卫是大夏历代皇帝手中直接掌握的一个小机构,是从内侍中精选了人进来,专事一些隐秘之事的刑讯逼供,对付囚犯很有一套,十之八、九都能撬开嘴。
太子发了话,沈谦自无不从,让王延将九命猫交到了内庭卫来人手中,又恭送了太子殿下回宫,这一天才算缓下了一口气。
秦云昭正守在两个熟睡的儿子身边,目光闪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谦放轻了脚步进来,也不唤她,只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坐了,紧紧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手掌宽厚温暖,秦云昭僵硬的身子终于慢慢软了下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倚在了他胸前:“我想,应该是张开源做的。”
沈谦轻轻“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阿昭,对不起。”
他说要护好她们母子三人的,结果还出了这样的事。得知渊哥儿被掳,阿昭当时就懵了,其实他也没比阿昭好太多,心里乱纷纷的一下下绞痛。
只是他很快就醒回神来。他是男人,是丈夫,是父亲,越是紧急关口,越要撑住才行;幸好渊哥儿没事……
两人静静地倚偎在一起,目光绻绻俱是看向那一对睡在床上的麟儿,只愿今后再不生波折,人生顺遂。
良久,沈谦低沉醇朗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太子让内庭卫提了那女贼走,内庭卫精于逼供,若那女贼背后之人真是张开源,怕是之前的一些纠葛会遭太子疑心……”
事情是因张玉诚妄图劫持秦云昭泄愤而起,虽然这根由在于阿昭替下了姚锦云,那日在城头却没有护下张敏,但是于太子心中,绝对还是会忌讳他设了圈套陷了张玉诚之事。
不是因为陷了谁,而是因为沈谦私下里不动声色做的这些手脚。秦云昭心里明白这一点,忍不住将身子更倚紧了几分:“都说飞鸟尽,良弓藏,我们……”
“我想等张开源的事了,就找个机会自请辞去五军大都督之职,只任了这国公的虚衔,先带你们去药谷走一趟。等毅哥儿和渊哥儿大些了,再带了他们四处游历一番。”沈谦轻轻抚着秦云昭的鬓发,慢慢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辞职?你舍得?”
见秦云昭一双杏眼莹然含了惊讶看向自己,沈谦忍不住在她眉眼间印下一吻:“我有什么舍不得?你当我就是那贪恋权势的人么?
我以前去兴州,只是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被嫡母拿捏的庶子,所以想闯出名堂来。之后遇见你,就想给你更好的,教你不会被人轻侮了去。
如今我贤妻娇儿在怀,人生圆满莫过于此,又哪里还会贪栈权力吗?太子迟早要登基,总会疑忧之前的得力部属以后会仗着从龙之功把持朝政。
与其等那时再想保全,不如早早抽身而退。我们历了如此多的波折才到一起,想着以后要早早上朝,一整天一整天地把你和儿子丢在家里,我心里就觉得不值当。
不如趁着青春年好,一家子快快乐乐过自己的日子,才能不负了你我这番来之不易的情意,才能一点点看到儿子每日的成长。阿昭,你说好不好?”
“你不怕别人说你儿女情长?”秦云昭心里自然是愿意的,要她一天天困守内宅,时间长了她必是不耐,可沈谦在京都任职,要她远走游历,她又舍不得;要是一家人能够坦坦然一起行万里路,那是何等快事!
“如今四海晏平,我又壮志得酬。纵是别人笑我儿女情长又如何?难不成还等到我发白齿缺,才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吗?”沈谦手指抚上妻子嫩滑的粉颊,声音突然带了一丝笑慨,“何况我只愁春宵苦短,让佳人空抛了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