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红橘现在尚未经雪,入口是酸中带甜,一般人可能会嫌酸了些,只孕妇偏喜欢吃得。姚锦云惬意地微微一笑:“看酸不倒你牙齿!”又看向古执,“你不是白受那位好心娘子的东西吧?”
“奴才不敢!奴才本来要照双倍价格付的,那位秦娘子坚决不肯收,只肯取原价。奴才看她开着小食店,索性就照顾了她生意。”
还真别说,那秦娘子的串串香小食店味道还真是挺特别的,他们几个人不知不觉吃了几百根串串儿,现在都还挺回味的。
“秦娘子?”刚才正在想秦云昭,转眼就听到个秦娘子,姚锦云触动心思,不由问了一句。
古执连忙答了个详尽:“也是个有身孕的小娘子,瞧着怀了可能有五六个月的样子,听说是投亲不遇,就在青城水街那里开了个串串香小食店,自己操持家业;她那店里生意不错,味道也极好。”
姚锦云不由笑了起来:“果真那么好吃?哪天我也去尝尝。”又慨叹了一声,“也亏得青县这新来的县令是个清官,倒是将青县治理得井井有条,要是换了以前,这秦娘子一个女子独身持家,怕是生意都要做不下去。”
以前青县虽然离京都不算远,可城里却有几个流氓地痞称霸,坊市间多受其害,奈何人家有背景,商户们是敢怒不敢言。
自从新县令过来以后,竟是连削带打,把那些刺头子抓的抓,捕的捕,大半年的时间,把个青城治理得风清气正。不是没人想给他好看,不过听说都被上面的人给治了,有人传言这位新来的县令后台也是个极硬的,因此这青县政令自然和顺起来。
姚锦云隐隐听说,这县令本出身寒门,虽中了进士,奈何无钱无人为他在吏部周旋,只在偏远小县任了个县丞,却时来运转,因着某件案子得了贵人的青眼,所以放在这青城来任县令,想来以后仕途也能通达些了。
青县的县衙内,刚下了衙的向晨峰才进了后衙换了官服,请来的钱粮师爷刘师爷就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大人,老朽才发现个吃食好去处,今日老朽做东,请大人一同去尝尝这吃食。”
向晨峰在这青城立稳了脚以后,才派人去把母亲接来,这时张氏还正在过来的路上,估摸着年边能到这里;这刘师爷也是他来这里任县令时听人介绍延请过来的,家眷也还没有接来,两个人平常就在后衙凑一处吃饭,很是谈得来。
今天见刘师爷这么有兴致要做东,向晨峰欣然应允,想着明天又是休沐,转身从自己房间里拎了瓶酒出来:“刘先生如此盛情,我也不能小气了,你出饭食,我就出这酒罢。”
刘师爷知道这酒是上回一名姓靖的将军途经青县时给他送来的,难得的太白池,最是味香醇厚,顿时乐得眉开眼笑;两人相携直往水街而去。
串串香烤涮都鲜咸味浓,向晨峰吃得额角迸汗,却直觉得过瘾。招呼客人的伙计认得刘师爷,也曾在县衙开堂时远远瞧过县令大人一眼,当下偷偷找了个机会扯了刘师爷的袖子问了:“刘先生,与你同来的那一位可就是咱青县的老父母?”
刘师爷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眼神不错。”伙计得了信,连忙往后面去寻掌柜报信了。
秦云昭怕久站不好,正搬了账本坐到后院门边的小罩房里记账,听到伙计来报青城的县令向大人今天大驾光临了,问了几句,让厨房炒来一大砵子蛋炒饭,又拿了几样吃食,亲自端上送过去。
她原本是做好应对几回地痞的准备了的,谁知道青县县令当真把县城治理得好,她开店至今,半点刁难都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位好官,她免费奉上一份蛋炒饭,既表达了景仰,又能趁机拉点面儿熟的关系,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多少也有人能罩着点,何乐而不为?
向晨峰两人的座位在靠窗处,窗下就是横穿过青县的清河,水街正由此得名,沿河开了不少食肆。两人边喝着小酒,边看着外面有小船撑篙而过,沿河叫卖果子,好一派平安和乐的治下华景,心里俱都生起了微醉。
“不知向大人和刘先生莅临小店,民妇秦氏有失远迎,特意为两位贵客赠上几样吃食,还请……”
一道清丽的女声娓娓在身边响起,这声音…这声音明明是……向晨峰心头一震,飞快地侧头去看,暮光下女子的面容被光线打了阴影,可轮廓却是半分未变,何况她还自称姓秦!
向晨峰腾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阿昭?!”
☆、378.第378章 保密
秦云昭微微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把脸涂了这么多麻子还有那么一大块胎记,这样都能被认出来?
向晨峰顾不得桌上的酒杯被打翻,袖子上浸渍了酒液,带了几分疑惑注目看向秦云昭:“秦云昭?!”语气有些疑问,却是肯定的成分居多。
开店需要拿了户牒办了官引才能开,就是这时不承认,这位向大人回县衙一翻档记,也能知道自己叫秦云昭。秦云昭一边后悔没能弄到几份假户牒,一边大方的认了:“民妇正是,不知大人为何认得民妇?”
向晨峰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闪过了浓浓的不解:“阿昭,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了?还有沈……”
“民妇受过伤,醒来后就忘记了很多前事。”秦云昭勉强笑了笑,打断了向晨峰的话,这种“天涯何人不识君”的感觉,特么地不是很让人舒服啊;她才在这里落了脚,难不成又要跑路了?
遇上熟人的结果是这一单她免了,然后刘师爷继续坐在那里大块朵颐,自称是她朋友的县令向晨峰向大人则跟她坐进了后院的小客厅里;于是又多了一个人跟她说她过往的事。
“阿昭,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思源不知道吗?你手上的清荷坊和船队都不管了吗?还有你和沈…侯爷不是已经定亲……”
说完了过往,向晨峰忍不住一连串地问了过来,最终又在秦云昭的瞪视中慢慢弱了声音,却还是犟着继续说了一句:“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能这样一个人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一个靠山屯里出来的乡亲大哥,为人赤诚,还受过原身的不少恩惠,这关系秦云昭不用白不用;先借口更衣,进屋里头把脸上点的麻点子、画得胎记先洗了,净着一张素颜走了出来。
顶着一张丑脸和顶着一张美颜求人的效果是绝对不同的;要牢牢糊弄住这位关心她的向大哥,秦云昭觉得讲究一点策略是很有必要的。
她才成功在这里隐了下来,实在不想再换地方蹲着了,万一自己这一动弹,被那两个沈找出痕迹来就不妙了;沈谦也好,沈瑞也罢,她现在是真心不想被牵扯进去,只是自己过自己的安逸日子。
见向晨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怔忡,隐隐还有一缕失落,秦云昭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向下的大拇指,面上却微微蹙紧了眉头:“向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问那么多了?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阿昭你说!”向晨峰精神不由一振;终于他也能帮阿昭的忙了!
“我现在有些事心里想不开,所以才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的。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在这儿的事告诉别人,帮我把这事瞒下来不要让他们知道?”秦云昭一双杏眸一眨一眨地殷殷看向向晨峰,又有些伤怀地低下了头,“我就是…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向晨峰心中一颤,他从来没见过秦云昭会这样躲避起来过日子,阿昭绝对是心里受了很大的创伤了!
见向晨峰半天没有说话,秦云昭重新抬头看向他,眼中隐隐有水光闪过:“向大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住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不是还有你在这里吗?退一万步说,要有什么事,你难道不会照应我?”
“阿昭你放心,我肯定会照应你的!”向晨峰急忙先表了态,仔细想了想秦云昭的话,终于还是慢慢点了头,“那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他们。”
秦云昭得遂心思,杏眸微闪已敛了水光,樱唇弯弯一笑:“向大哥,你吃饱了没,要不要我再弄点吃的过来?刚好我还没吃饭的呢。”
“好久没吃到阿昭的手艺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向晨峰瞧着秦云昭一张笑吟吟的娇颜,忍不住呼吸一滞,急忙出声掩饰了过去。
秦云昭指挥着二丫弄好了配菜,自己亲自调了酱料,端了个小铜炉火锅进来,跟向晨峰围坐在一张小桌上,边涮边吃。
这一餐吃得宾主尽欢,直到天色黑透了,向晨峰才眉目含笑地走回了县衙。洗浴过后,向晨峰一时还睡不着,裹了件披风站在窗前,心思蹁跹浮飞。
从靠山屯出来以后,他打听到秦云昭一些事,以为她嫁了人,隐入后宅,结交的也是上流一层,自己一个小小县丞,这辈子是再难看到阿昭了。
没想到命中遇劫时,阿昭几乎是从天而降,救了他不说,还让靖风将军好生顾全他,托了靖风的福,他被朝中一位大人另眼相见,得以改任这七品的青县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