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头拿自己的佩刀而已,又不是死乞搭赖地不肯走,沈谦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又回到了先前的宿营地。佩刀好好地搁在原处,秦云昭依然不见身影,沈谦弯腰拿起了自己的佩刀,转身就要走,鼻间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秦云昭?
沈谦心里一个咯噔,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还是往刚才秦云昭坐着的那片灌木丛中走去:“秦云昭!秦云昭?秦……”
秦云昭没有应声,身子紧紧弓成了一团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在潭水里泡久了的原因,虽然那算是温水潭,可到底温度也比人体温度要低上一些,秦云昭这时只觉得下腹一阵阵刀刮般的绞痛,哪怕她用手紧紧捂着也无济于事。
沈谦没想到这一会儿工夫,秦云昭已经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明显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她的裙下,却洇出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秦云昭,你怎么了?”沈谦费力地将倒在地上的秦云昭抱了起来,摸到她沾了血迹捂在下腹的双手已经是一片冰凉,连忙将她带到了火堆旁边。
“秦云昭,你是不是中毒了?”沈谦伸手揩掉秦云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片惶急,“我马上给你喂药……”
中你个大头鬼的毒啊!秦云昭紧紧捏着用中衣折起来的另一条棉布条,咬牙说着:“是月事……来了……给我烧点开水来……”
这山里红糖是别想指望了,好歹喝点热水应该会好受些吧?而且这次初潮出血量也太多了,下面又湿又冷又黏得难受,用热水擦洗下,捂一捂也会感觉好些;虽然旁边只有沈胡子这个大男人,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又一阵绞痛传来,秦云昭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上辈子她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啊,痛得她想骂娘,就是现在没有力气……
沈谦赤着上半身蹲在潭边洗着被秦云昭弄脏的裤子,他的外衣现在盖在秦云昭身上,几件中衣都垫在她身下,现在他只能赤着上半身了。
看着手中揉了石碱花后,逐渐淡掉血迹的秦云昭的几条裤子,沈谦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有些懵掉的脑袋,苦笑了一声。
打死他都想不到,他沈谦居然有帮女人洗被月事污了的裤子的这么一天!这事要被抖出去,他不用做人了,他手下那帮亲卫只怕都会疯掉!
下腹暖暖的,不再绞痛了,秦云昭只觉得浑身都缓过了劲儿,刚才迷迷糊糊清洗了下身后她就忍不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再回人世一样。
自己的几条裤子已经被洗过了,正晾在火堆边的几个木叉子上烤着,秦云昭眨了眨,刚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沈谦的外衣,外衣上小腹的位置还搭着一只大手,正是这大手掌心的温暖让她觉得舒服熨帖;而大手的主人,却倒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山中危险,虽然沈谦中了毒,也被秦云昭安排值夜了一段时间,这时护着秦云昭睡在两堆火之间,被篝火的温暖一烘,居然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秦云昭一动,沈谦立即惊醒,半支起身子看向秦云昭:“怎么了?”
原来要是忽略掉沈谦那部大胡子带来的凶悍和凌厉之气,他的眉眼也是乌黑俊雅的,眼睫毛长而浓密,眸色是星空般深邃的黑……不知道为什么,秦云昭第一回这么近距离打量沈谦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个,然后才突然醒悟到沈谦胸膛赤*裸,这样半支着身子靠得很近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说不出的暧昧;更何况他那只手还一直放在自己小腹处帮自己暖着……
秦云昭脸色一红,努力偏过头不去看他,也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尴尬:“我觉得好多了,谢谢!”
虽然秦云昭努力偏过脸去,可这么近的距离,沈谦还是清晰看到了她的神态,和自己四目相对时的微微一愣,然后骤然偏过去的侧脸上浮出一片粉红的晕色,就连那只小巧的耳朵都成了粉红色,沈谦不由呼吸一滞。
这样的神情,他在好些女子脸上看过,却从来没有想过,秦云昭的脸上也会出现这种表情!这是害羞?秦云昭居然也会害羞?
沈谦怔怔看着秦云昭与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与她睡在了一处,还让她发现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小腹上,虽然是因为她捂着小腹的手实在冰冷,他才伸手暖了上去,却没想到自己一时会睡了过去。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和这种姿势,确实太过失礼了,何止是失礼,简直能说是非礼……可是,沈谦的目光一时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并没有移开,他陡然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秦云昭这害羞的神态,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看,很美……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觉得沈胡子帮自己暖着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热了起来?不过是事急从权而已!秦云昭努力让自己从刚才那种暧昧的感觉中退出来,稳了稳心神:“咳,还有热水吗?我想再喝点热水。”
“有!”沈谦像烫着了火炭一样刷地收回了那只手,赶紧尴尬地坐起来身来。他刚才在胡想些什么!竟然想到了……
☆、138.第138章 寻滋
“我腰橐里带的有各色调料,你去取来把麂子腌了,再架到火上烤。烤出的油你用碗接着,水潭右手边长得有一片荠菜,你挖了来用那油炒了……”
秦云昭不敢乱动,就半坐着指挥沈谦弄吃食,见他腌了麂子上烤架时,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知道还是血蝠的余毒作祟,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来:“沈胡子,你先过来下。”
她一直“沈胡子”、“沈胡子”地叫着,沈谦也听惯了,架好了那只麂子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给你这个,含在嘴里,也可以慢慢解毒的。”秦云昭递过拇指大小一块像心脏一样的东西,“多一层解毒的作用也好。”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的心脏?”沈谦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块坚硬如石的东西看着,晶莹剔透,又有些像翠玉。
“是黑魭石。昨天从那条青鱼身上得的,含在嘴里可以解毒。听说有的地方还贴身戴着它来驱凶避邪,接纳福禄;你小心别咽下去了,不能吃的。”秦云昭昨天从那条青鱼咽喉处惊喜地发现这块黑魭石后,就洗好收了起来,本来打算带回去给哥哥戴的,现在看沈胡子那样子,也只好先拿出来给他用了;现在她状态不好,沈胡子早些恢复,生命安全的保障也大一些。
秦云昭这样贴身收着的,看来是好东西。沈谦拈着那枚还带着秦云昭体温的黑魭石,面色复杂地含进了嘴里,一时之间,只觉得秦云昭的体香似乎也流连在自己齿舌之间,连忙转身往水潭的右边急走过去,含糊着说了一声:“我去挖荠菜。”
初潮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不过两天,秦云昭已经好了,跟来时一样行动自如。两人另外开了一条路下山,虽然走在一起,却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觉,除非必要,两个人索性都不开口了。
再次进了兴州城,沈谦突然有些百感交集,见秦云昭淡淡跟自己道了别,就要往何家布店那边去,沈谦突然叫了一声:“秦云昭!”
秦云昭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觉得此时骑在马上的沈胡子的眼中,似乎有些不明的意味闪过,快得让她一时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
“听说万安堂的林大夫医术很好,你去那里看看。”沈谦微微沉吟,抛下这句话后打马就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直到跑出了一截路,才忍不住勒住了马。
回头看着秦云昭已经远去的身影,沈谦不自觉地摸了摸了放在怀中的那颗黑魭石,心里开解自己:不是不退给她,只得自己吮过了的东西,不好再还,不如另外看有什么合适的准备了,算是送她的谢礼吧。
万安堂的林大夫医术好关自己什么事?秦云昭有些莫名其妙,打算呆会儿见了何花的面,再跟她打听打听。这一趟出来,发生的事冏得死人,秦云昭打算深深埋进自己心底,死都不再提起,对于沈胡子这个人,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要知道她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可是尴尬透了,觉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虽然是不得已!
一进布店,见何花脸色红润地守在柜台后面做着针线,秦云昭就知道让罗奕帮忙的那事,一准儿是成了。秦云昭心情立时一松,见何花做得用神,捏着嗓子叫了一声:“何掌柜,我要买十匹布!”
何花吃了一惊,抬头见是秦云昭,惊喜地站起身迎了上来:“阿昭,你总算回来了!”招呼完这一句,眼圈转眼就红了起来:“阿昭,大恩不言谢……”
秦云昭不提防她先还惊喜着,后面却一下子哭了出来,手脚有些无措,忙扶了她坐下:“何花姐,人家说孩儿的面说变就变,怎么你的脸也是这样啊?”
毕竟心里是因为喜极而泣,何花听秦云昭说得皮,又忍不住破涕为笑:“阿昭……”一时却是感慨万千,几个月前这个随意走到自己店子里买布的女孩,竟是帮自己脱离无尽苦海的菩萨,这份恩情,让她一下子就噎住了嗓子,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