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那么温和,手里的枝桠颤颤地上下摇着,“我要不要再相信表哥一次呢?表哥这么大的本事,和永阳公主都能搭得上桥?”
贞莫宁只觉自己已在地狱,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旁的人从地狱里派来的,是不是作孽太多,所以上天派了这么个人来?他首次感到了后悔……她连这个都知道?
“大表妹,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贱胚……”他一下一下地打着自己,脸已经麻木了,可比起那无边的绝望算得了什么?她说得出做得到,“是,是永阳公主叫我在这儿等你的,她把所有的人都调开了,整个下午,只有我们俩在这儿,她还吩咐,听见了什么,都不会有人打扰!附马爷进宫了,府里不会有人理……她说,这是一个好时机,天大的好时机!我说的是真的,只有她有这么大的权势,能调开府里所有的人!能让这菊香园一个仆佣都没有!”
王芷儿把花枝上上下下地晃,悠然地笑,“啊……我得罪了她了?没有吧?怎么会呢?”
“她说大表妹上次给她没脸,她要你一世凄凉无比,比那最下等的乞丐都不如!”贞莫宁不知道脸上流的,是眼泪还是鼻涕,但这都不要紧,只要她能相信他就成!
她轻悠悠地叹气,转身往假山走了去,“怎么这世上,有这么多不自量力之人呢?”
是的,永阳公主不自量力,他也不自量力!
她回眸一望,他竟是吓得一哆嗦,想把自己埋在土里。
他老老实实的挂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任由眼泪和着血和汗水糊在脸上,等了一会儿,便见着王芷儿花般的娇容出现在了假山那头,他松了一口气,有些讨好:“大表妹,找着了么?”
王芷儿边走着,边翻着手里的册子,笑吟吟的,“这册子上记了这么多好东西啊,母亲对您可真信任,咦……原来你在乡里还中过秀才啊,还是名才子呢,家里边有一个妹妹,父母双全,都盼望着你衣锦还乡呢,怎么,多少年没回去了?”
贞莫宁脑子里忽现出了在家乡时的情形,考中秀才的那日,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了,举着杯子庆贺他中了秀才,可他心底知道,没有贵人相助,秀才又算得了什么!他查族谱,居然查出自己有个这么隔了几代的亲戚,他放下了一切,就来了都城,在这贵门大阀苟延残喘,只期望能得到贵人的相助,为了这一天,他什么都肯做!
凭什么王齐恺可以成为公主的夫婿,位极人臣,而他不可以?
他被人踩在泥地,那么,他也要把人踩在泥底!
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人的面孔已渐渐的糊模,而那辉煌的前程,一直在前面,却永远够不着!
“大表妹,册子你已经拿了,何不放了我,咱们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贞莫宁有气无力地道。
王芷儿微微地笑了,哪有这么容易!
这种人,如毒蛇一般,不打中他的七寸,一击便中,他便会反扑而来了!
“大表哥,我既得了这册子,当然要给母亲看看的啦,我是个孝顺的女儿,不是么?”
贞莫宁赫然地望着她,忽地道:“不,表妹,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这册子交给了长公主,他便会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极不光彩!但他还有什么光彩呢?在这王府,他就是一条狗!
王芷儿同情地望着他,极温柔极温柔地道:“今日之事之后,怎么大表哥还认定,你还能活得了么?母亲是个守规矩之人,既使是处置人,也会找好了借口,准备好一切,她会把处置你的理由向官府备案,官函会传到你的家乡……家乡的人会知道,你的父母会知道,原来啊,这位给家里带来无数荣光的秀才,原来是个这样的东西!让我想想,母亲会安个什么罪名给你呢?偷窃?****?杀人?你会除去族谱,死后也不能葬进祖宗的坟墓,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贞莫宁摇头,拼了命的摇头,“不,不,大表妹,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都做!我会像对长公主一般对你忠心的……”
王芷儿温和地笑了,“大表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内宅女子,能用得着你么?我只是担心大表哥啊,母亲处死你之前,会把你送往官府?啊,不,不会的,她不会送你进官府,那会怎么样呢?她会使人折磨你,看看你会不会把这册子上的东西告诉了别人……当然,你怎么辩解,都没有用的……你死之前,要受很多很多的罪!”
朦胧之中,贞莫宁抬起眼来,看清了她的双眼,略带些笑意,略有些同情,带着些蛊惑,他喃喃地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又或许,你死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体面地死,死得豪无痛苦,谁都不知道你的过往,长公主不会追究,你在这王府的事也不会传了出去!一杯水加一点儿药,脖子一仰,就是你房间桌子上的那杯水,你看,我对你多好,全给你准备好了……你一回去,就饮下它,饮下了它,什么都不用想了,像睡着了一样,好不好?”她低声地,温柔地道,“大表哥,你说好不好?”
她缓缓地放下了挂在树上的藤蔓,放下了他,他摇摇晃晃地站着,望着她:“我死了,你就不会把这册子的事说出去了?”
他眼底全是死灰的神色,全忘了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少女,他一掌就可以捏死她……可此时,他看着她,那双眼仿佛有蛊惑一般,瑰丽的面孔映着阳光,缓缓而开,可他只想逃离,逃离这个魔鬼。
她说得对,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用痛苦地挣扎,挣扎得到那永远得不到的前程。
她温温和和地道:“当然,大表哥,你死了,一切都完结了,有谁还记得你的过往?”
他往假山那边的侧门而去,喃喃地道:“不错,不错,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解脱了……”
直至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后。
王芷儿笑了笑,把那染了血的藤蔓丢进附近的荷花池里,心想,古人可真好,没有什么刑侦手段,也不会有人查了出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册子,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走,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她抬起眼来,看着远处繁花似锦,却是想,这华堂玉雕之处,其实和前世差不多,人么,也差不了多少。
每个人说慌的时候,表情还是说千年之后差不了多少。
幸亏,她最擅长的,就是识辩这些。
她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不错,这本册子上的东西,的确记载了他替人办的那些龌龊事,可也记载了他心底最深的隐痛,唯一的善念和执着……出人头地,让他故乡的父母乡亲刮目相看……她便要毁了他这个执着,既使有怎样的借口,也不能利用这种它来残害其它的人!
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竭尽所能的和下人们聊天,了解府内各式人等,早已将这个人摆在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当中了!
如果是现代,这个人,是十恶不赦残害女性的连环杀手!
可这个社会,奴婢的命,却是那样的卑贱,贱得如蝼蚁一般。
她缓缓地步出菊香园,园子外边,或有人等着她,看她的笑话罢?
凹字用金粉漆就的月洞门就在眼前
☆、32.第32章 邪恶男人
咕地一声笑,从花树那边传了过来,那是一棵开得极为灿烂的樱儿,有风吹过,那一树碎樱便从花树之上纷纷而落,那人一袭青衫小帽从花树底下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年青的男子,穿着王府侍仆的衣服,可他的鼻染极高,有饱满的额头,深如幽潭一般的眼,下巴上的美人弧使得王芷儿有一瞬间的迷惑,走出来的,是人,还是樱花幻成的精灵?
虽是穿着仆役的衣衫,可那身衣服却也掩不住他的身姿高洁,飘然若仙。
他微微地笑,轻轻地拍掌:“真好,真好……”他缓缓向她踱步而出,“几句言语,便逼得人无路可走!”
两边繁花衬着他冰玉般的容颜,使得王芷儿无来由的心底一寒,“你是谁?”
他笑着,露出唇边雪白的牙,“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将我也逼得无路可走呢?”
仿若绝美的玉器忽现出了丝冰纹,他的脸上出现的邪恶让四周围的阳光也冷了几分。
如一条披着艳丽皮肤的毒蛇!
缓缓地向她滑动。
步步进逼,让她无路可走。
“姑娘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是谁?有谁能在这种时候进得来这里?”他微微地笑,一步一步向她走了来,负着手,如闲庭信步,可她看清了他清俊的脸上隐藏的恶意,他已躲在一边偷窥良久,暗暗观摩,寻找时机。
如毒蛇一般一击必中!
她所采用的手段,对他来说,一目了然。
她一步一步地退,肯到醒起,却已退到了花墙边上,花墙,是蔷薇攀爬而成,上有尖刺,她的背脊,只着薄衫,有尖刺穿透刺进了肌肤。
而他尤在步步逼近,斯文的面孔含了一丝狠意。
他要毁了她,如同她毁了那贞莫宁一般。
贞莫宁没有进行完之事,他要替他进行。
他眼睛眯起,温柔地笑:“面如芙蓉,肌如珠玉,除却了衣衫,内里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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