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等等,随手扯下一块绸缎遮面,与他一同走到出事地点。
果然几个拿刀的匪人逼迫十几个百姓交出财物,见到姿色不错的姑娘,竟当众猥亵……
“都给我住手!”我大喊一声。
“尔乃何人?敢坏吾等好事,小心性命不保,识趣的赶紧滚开!”
我懒得回应,直接喊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长恭都望着我,惊讶我的江湖切口。
“哟,想不到这地儿还能碰上劫道的!”一名匪人不屑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敢在这儿做买卖的,肯定是生手,劝你们赶紧滚,否则发兵剿了你们,到时哭爹喊娘也没用!”
“发兵?”长恭闻言冷冷道:“原来你们是军中将士!擅自离营,骚扰百姓,触犯军纪,可是死罪!宇文……陛下治军严明,倘若知道出了如此败类,定斩不赦!”
匪人脸色一变,“尔等究竟何人?……杀了你们自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原来是一群兵痞,外出行凶,竟还打算杀人灭口,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们是谁你们还不配知道。只需知晓惩戒尔等,杀鸡牛刀!”长恭冷声道。
“好大的口气,兄弟们上,宰了他们,再好好享用!”一群人张牙舞爪扑过来。
我退开几步,结果想都不用想……不消片刻全被长恭打得落花流水。“还不滚?!”长恭喝道。
“不行!”我适时阻止,“就这么放过他们,太便宜了!他日再出来危害百姓怎么办?要我说,得留点印记才能涨记性!”
“大家绑了他们,一起押送他们去府衙,呈述罪状。就算府衙治不了他们的罪,也能惊动朝野,一品大员、大将一定会追究到底,加强治军!”
难民中的成年男人,很是愤慨,皆表同意,合力照做。
而那些女子,果不出意料,眼光又开始追寻长恭。虽然蒙面,但长恭的声音、不凡气度无一不令人迷醉、心弛。
“别看了,别看了,姑娘们赶紧回家了!人心险恶,世道不安,以后没事别独自出门遛达。来来来,这些胭脂水粉都送你们,压压惊啊!赶紧回去了……回去了……”希望这些东西能转移一点她们的注意力。
“哟,这位大师您受伤了,我先给您简单包扎下,赶紧去镇上找个医工好好看看!”人群里有一位瘦小黝黑,毫不起眼,像乞丐一样满身补丁,一脸风霜的和尚。可能好几月没有梳洗了,本应光洁的头皮上长出一层须碴。我扯下一块绫罗,为他包扎。又取过一匹厚重的料子送给他,“大师,修佛虽说是修心,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很重要。悟道之前还是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支撑才行。佛经也说得人身非常不易,所以您也要适当保重啊,多穿一点别感冒了!”
“多谢施主。”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见现场处理的差不多了,我跟长恭继续往家走。经过这么一出,再没了煮饭的兴趣。望着西沉的红日,就像我的性命,马上就没了,终于有了一丝切肤的悲伤。
“肃肃,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马上就到家了,兰陵有话还是回去慢慢说吧!又要下雪了!”
我摇摇头:“谁知道下一刻还会不会有命?我一定要趁清醒的时候,把所有事情交待清楚。特别是你未来……你听好,你一定要当心……”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断我的话语。
一回头,刚刚那位行僧居然跟了上来!长恭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我心里也很吃惊,以长恭的本事,竟不知后面有人?还让他跟了一路?这个和尚什么来头?
“神医别来无恙?”和尚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我更是吃惊。
“神医还没认出贫僧的声音吗?阿——弥——陀——佛——”宏亮的佛号,直击心灵深处。这种感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中秋夜宴上的神秘人,让我救人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高僧不敢当。只记神医虚怀若谷,对我佛法更是领悟超然,贫僧佩服。神医一句话,得救数百性命,功德无量!”
“呵,你太抬举我了,什么功德无量,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活不过一天了!大师您是高人,有缘相见,可有法子救我?”我随口一问。
“神医可是中毒了?身中宇文护之毒?”和尚直接问道。
我一惊,果然高人啊!……是不是代表有救了?
“难道大师真的是来救我的?”我不敢置信问道,生怕从天堂落入地狱,再次失望。我使劲想着南北朝时期的得道高僧,“难道……难道……您就是传说中达摩祖师?!”乖乖,那可真不得了,我沈兰陵居然有幸得见传说中的佛?!!!
扑咚一声,我即刻跪倒:“佛祖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要活下去。”长恭虽不知此人有何能耐可以救我,但也跟着跪下祈求:“请高人救兰陵一命,高长恭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和尚脸皮微微一抖,有了一丝尴尬,“非也,神医误会了,神医请起。贫僧并非达摩家师,亦无神通!云游四海,路过阿育王寺,有缘得见神医一面!”
“家师?”我一愣,“你是说达摩是你师傅?徒弟……徒弟,这么有本事的徒弟,该不会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慧可,对慧可二祖?”
和尚一惊,双手合什,“贫僧法号正是慧可,不过何为二祖?”
“就是说你会继承达摩的衣钵成为一代宗师!”
“神医果然能知过去未来!”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一切皆是因缘巧合罢了。其实我就一个普通人。否则也不会受苦受难了!”
“神医果然悟性极高,若入我佛门,定不可限量。”
“您不会是来劝我出家以换性命延续吧?我直说了吧,不可能!你是高僧,我也不想绕弯子,你应能看出我在此并不是为跟佛结缘,而是为他!”我指指长恭。
“兰陵王戾气太重,与之亲近,减损福报!”
“但这条路并非他自愿的,自来如此,他也无从选择。但他本心善良,而且对我情深意重,所以我不会放任他不管。若他坠地狱,我亦同往。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天堂,无忧无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神医可知,所遇一切,皆因他起。能若挥慧剑,斩情丝,方可离苦难,回复从前生活,何乐而不为?”
我摇摇头:“一切唯心而已,若生命中没有他,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没有他,即便身在天堂,亦心如地狱。大师不必再劝,为他,我无怨无悔!”
“阿弥陀佛……”慧可说:“那我只能祝愿神医心想事成。善有善报,一切遂意。”
“多谢大师吉言。我也恭祝大师功德圆满,涅般证道!……再见!”拉起长恭,转身欲走。
“神医留步,此番前来确有因果,相赠一物,以报数百性命之恩!”慧可说着拿出一个木盒。
哦?是什么?我接过打开,一颗褐色药丸赫然在内,我太熟悉了,这是……这是……内心一阵欣喜翻腾,果然命不该绝!
“神医也说世上本无神迹,一切皆出自因果。毒药不是贫僧所炼制,贫僧自无解救之法。只是因缘巧合,从知迷僧房中得此良药!”慧可直接解释,“知迷为宇文护所用,长年以药物制他人,但宇文护生性他如何不知,为求自保,收藏了一粒解药以备不时之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害人害己,不得善终,但冥冥这中此举却又得救神医一命!世人不信因果,因果何尝放过世人。阿弥陀佛!”
“啊呜”一口吞下解药,我连水都不用,干咽,胸口捶了两下,终于下肚。“谢谢慧可大师,谢谢慧可大师,你才是真正的当世高人。”我又跪拜。
“不必谢我,这是你的福报!”慧可道。
“是不是只要我继续做好事,就能改变……命运!”我指的是长恭,相信不用说破,慧可就已知道。
慧可浅笑不语:“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其实神医心中早心决断,何需再问?!贫僧与神医,因知迷缘起,缘尽此刻,请神医多加保重!”
“多谢大师!”最后我与长恭一同向他深深拜别。起身时,已不见慧可踪影,我知道,这份短暂珍贵的缘,灭了。以后不会再见。
我兴奋地拉着长恭的手道:“看到没有,我果然不会死在宇文护手中,天不亡我!我终于能做你的妻子了,只要心存善念,我们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长恭也激动地难以表达。世事真的无常,前一刻还绝望无比,下一刻生机勃勃,生与死、善与恶,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天差地别。
为了慎重起见,以防万一,长恭依旧未为注入内力驱毒,直至十日后,确定毒素全清,我们才真正安下心来。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早在集市上购买的一对龙凤红烛点燃,再次与长恭交拜天地,合卺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