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口一个寡妇,以后你要叫她初萤姐,她还要教你习字。”发现苏白既惊讶又不屑,涟漪狠狠瞪了他一眼,苏白无奈,只能去请。
五个人,六菜一汤,极为丰盛。
初萤并不是第一次在涟漪家吃饭,经常来蹭吃蹭喝,不是因为自己买不起,而是实在认为涟漪做的饭菜合口,多次要出饭伙钱,都被涟漪拒绝——初萤是新寡,手上的钱财想必是死去相公留下的遗产,必须要节约着花,将来还要养孩子。
饭后,苏峰父子俩回了家,初萤则是留下来帮涟漪,此时她身子还不算特别重,虽然涟漪拒绝多次,但她还是坚持做一些轻活。
一夜过去,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早早,初萤便来吃早饭,这都是涟漪交代的。
因为初萤这没心没肺的小寡妇不会照顾自己,经常忘记吃饭,涟漪就算是不心疼初萤,也担心她肚里的孩子,于是便抓来吃她配置的营养餐。
早餐还没吃完,孙小锦就来了。
“涟漪姐,我来了。”孙小锦毕竟年幼,第一次看见大虎和初萤,有些害羞。
涟漪赶忙放下碗筷,“吃早点了吗?若是没吃,就在这吃吧。”没想到孙小锦来得如此早,可见这孩子对读书的渴求。
“涟漪姐,我吃过了,这些是娘让我带来的。”将手上的篮子递了过来,是新鲜的瓜果。
孙家日子紧巴,拿不出钱财,于是吴氏便想尽办法的弄些吃食让小锦带来,以作答谢。
初萤也出了房间,笑眯眯地问涟漪,“这孩子就是你之前说的孙小锦?”
“恩,就是他,”涟漪微笑道,为彼此介绍。“锦儿,这位便是以后教你识字的老师,你叫她初萤姐姐便好。”
“初萤姐姐。”孙小锦低头便拜,满是感激。像他这样的穷人家孩子能读书,就如同做梦一般。
涟漪让孙小锦自己在院中玩耍,自己则是和初萤继续回屋子吃早饭,却没想到,这孩子竟主动在院子中拔草干活,细胳膊小手很是勤快,将院子中刚刚冒头的杂草都清除干净。
“锦儿真懂事。”初萤看着窗外那抹小身影,夸奖道。
涟漪也点头,“是啊,这么懂事聪明的孩子若是没有读书的机会,一辈子碌碌无为,真是可惜。”
两人感慨着,却没人发现,大虎一直愣愣地看着苏涟漪,浓眉拧着,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不是苏涟漪?如果是,为何一个人改变竟可以翻天覆地?如果不是,那冒充一个流氓来做善事,她又有何目的?
他不怀疑她的动机,却好奇她的初衷,有很多次,都忍不住想与她问个明白,但怕被反问自己的身份只能作罢。
如今,他除了完成家族所交代的任务,只要闲下来,便总要琢磨这苏涟漪的身份,越是琢磨,越是捉摸不透,而越是捉摸不透,便越是想琢磨。
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就要将六个时辰放在她身上,却浑然不知!
……
早饭后,大虎照例上田,众人等苏白许久不来,初萤便决定先教孙小锦识字。
不知初萤从哪弄来了一本书,名为《百子》,类似于中国古代《百家姓》和《诗经》、《论语》等启蒙文学的书籍,打开来,给孙小锦慢慢讲着,初萤甜美软糯的声音在小院一角如同歌儿一样优美。
但这美妙的声音完全抚平不了苏涟漪心头的愤怒,她抱着臂,手上抓着一根竹条,站在院门口如同门神一般。
“姐,我来了。”苏白慢吞吞地入了院子,还打着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竹条便狠狠抽在他身上。“哎呦……姐,你干啥打我?”苏白跳了起来,困意皆无,手捂着自己胳膊。
涟漪收回竹条,横眉冷对。“昨日我不是定了时辰吗,为何会迟?”声音冷淡得吓人。
苏白哭丧着脸,“姐,太早了,我……我起不来嘛。”话音刚落,又是重重一竹条抽下,“哎呦,姐,我错了,我明儿肯定早点来。”
涟漪点了点头,“这样才对,你看锦儿,比你要小,却聪慧认学,想必将来取得的成绩要比你高很多。”
苏白一下子来气了,“姐,你怎么总胳膊肘向外拐啊,难道我就不如一个小孩儿?”
涟漪笑着走了过去,“那你可以比一下,是你习字快,还是锦儿习字快。”
“哼,比就比,谁怕谁!”苏白的掘劲儿上来了,气哄哄地向桌旁而去。
苏涟漪的家没有书房,像这种农家也都没有书房,此时为初夏,天气晴朗,温热中又带着凉爽,所以涟漪便干脆将桌子搬到了院子一角,在树荫下习字,很是惬意。
苏白在孙小锦身旁坐了下来,瞪了小锦一眼。
涟漪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棘手的不良少年。“初萤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难道见面不招呼一下?”
苏白惧怕自家二姐的淫威,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初……初萤姐好。”
初萤笑眯眯的,觉得苏白胖乎乎的很可爱,“苏白你好。”
“以后要和小锦好好相处,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知道了吗?”涟漪继续威胁道。
“……知道了。”苏白无奈,只能答应。
苏白到了,初萤便重新翻开书,教他们识字,为他们讲解书上内容。孙小锦自然是积极认学的,苏白本来还有一些逆反,但发现初萤讲解的东西,确实有一些道理,慢慢便也听进去了。
一人在讲,三人在听,涟漪也静静坐在了一旁,蛮有兴致的感受着另一个时空的启蒙课。
……
与苏家村的安静朴实不同,望岳县却是个繁华热闹的县城,县城东边有一桩极大的宅院,这便是县首富的府宅——李府。
夕阳西下,洒下一片火红,忙了一天的李玉棠合上最后一本账簿,端起一旁的茶碗。
“少爷,那茶凉了,我给您重沏一壶吧。”一旁的少年赶忙道。这少年大概十六、七的年纪,眉清目秀,一身天蓝色短打衣裤,一看便是随从。
“不用了。”李玉棠道,清朗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端起茶碗,将凉掉的茶喝下,在薄唇离开茶碗边缘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墨浓,那个苏涟漪,近来有何举动?”
“回少爷,苏涟漪去了一趟方池买了很多海菜,而后又回了苏家村。”随从墨浓答。
“海菜?”李玉棠不解,放下了茶碗,自从那次暗中命令翠儿对苏涟漪痛下杀手,而苏涟漪却未来李府后,他就觉得十足的惊讶。
此后的一个月,苏家酒厂还是按时送酒,而苏涟漪一次未来,他虽心情高兴,却怎么也是猜不透其中发生了什么。
李家二公子李玉棠从小便心思深沉,善谋略,喜欢掌控所有事,想研究透每一个人,如今碰到了反常的苏涟漪,便忍不住派人去打探消息,对于这种超出掌控范围之人,极为不安。
------题外话------
☆、042,财路
人的一大劣性便是不肯放过自己,就例如此时的李玉棠。
因为肥胖的乡下女流氓苏涟漪的纠缠,李玉棠被人看了不少笑话,尤其是城中富家公子哥们,更是翘着二郎腿等着看他热闹,这让他一再起了杀心。
但如今,苏涟漪不再纠缠他了,他反倒是好奇其原因。
自从那一次派人跟踪苏涟漪后,李玉棠便一直安了眼线在苏家村,随时关注苏涟漪的一举一动,得到的消息却是一个比一个令人惊讶。
书房内有了短暂的沉寂,墨浓不语,静立在一旁不打扰自家主子的思考。
一袭雪衣的李玉棠面容淡淡,狭长的眼微微垂着,睫毛铺洒在面颊上,唇角既不垂下也没扬起,无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墨浓。”他突然开口。
“是,少爷。”墨浓回答。
“爹最近可宴请宾客?”
李玉棠的突然问话,墨浓不解,但还是依言回答,“回少爷,老爷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宴请宾客,这一个月只请了张员外一人。”
李玉棠缓缓点了点头,薄唇微勾,眼角闪过一丝阴险,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日里闲淡如仙的气质,“既然爹身子不适,自然也是要少喝酒的,苏家酒厂五日送酒一次,一次四坛子,一个月便是二十四坛,地窖中存酒定然不少,传话下去,三个月内不用苏家酒厂送酒。”
“是。”墨浓答道,转身欲走。
“等等。”李玉棠又将他叫了回来。
“是,少爷。”墨浓赶忙回来。
李玉棠纤白的手指取下一只狼毫,蘸了墨,在纸上写起什么,边写边说,“对苏家,就说暂时不用送酒了,勿加期限。”
墨浓马上便明白,“是,少爷。”
“下去吧。”这一会的时间,李玉棠已写好了一封信,放下了笔。
墨浓出去了,他这才淡淡勾起嘴角,眼中是一种玩味。
他不敢轻易断了苏家酒厂的酒,是因为自家爹对苏家酒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怀,即便是喝不完,却坚持要购入。他如此做,便是冒着欺瞒自己爹的风险,来为难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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