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道:“后面再有商贾上门,一律不准带进来。”
“出去吧,”管事进来道,“也不看看我们家二奶奶是谁,张嘴就想要哄骗……”
商贾面如死灰。
来京城之前,他就被叮嘱定要和崔二奶奶签下文书,接下来还有更多商贾会上门,若是他这一步没有走好,后面的人要怎么办?
“二奶奶,我家中确有五百亩茶园,您……您……真是神了……我愿意将所有茶都卖给您,这文书……我签了。”
婉宁吩咐童妈妈,“将焦掌柜叫来跟他签文书。”
童妈妈应了一声,婉宁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抱厦,刚踏进三进院,阮姐带着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婉宁,旁边站着的妇人立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萨啊,那姓康的吞了我们整个许氏一族的茶园,茶园没了还不算完,每年要逼着我们交茶税,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们逼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妇孺,如今连活都不易,从来就没想过还能将祖产夺回来。”
妇人摸着眼泪,身边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盯着母亲,一双手死死地抱着母亲的腰不肯放开。
那妇人接着说:“五百亩茶园,他们只交几十亩地的茶税,还将每年产茶的数目都瞒下来,这样的事在闽浙比比皆是,等到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让当地富户来收,连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带去了海上,谁又能知晓。”
“我们这些人,本来是有茶园,而今被害得流离失所不说,还要在茶园上做工,家中就算还有几亩田地也无暇耕种,交不起朝廷派下来的田赋,就更不敢再说什么,否则被朝廷抓起来……孩子也会被伢子带走贩卖。”
妇人怀里的孩子脸上满是尘土,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害怕,整张脸瘦得都能看到骨头的轮廓,一张皮裹着的骨头从破旧的衣服里露出来,手指紧紧地攥住妇人的衣服,骨节已经攥得青白。
让人看着心中酸闷。
“从福建赶过来还没吃饭吧?”
妇人讪讪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去拢身边的孩子,孩子倒是不遮掩地吞咽一口。
“二奶奶身边的人,一路上已经照应了我们母子,要不是这样,我们母子早就饿死了。”
孩子皱着眉头。
让人忍不住要伸手将那孩子的眉头抚平。
阮姐道:“听三娘说,这种事在福建已经见怪不怪,从前我们就算知晓一些,打听过去他们也不敢说。”
阮姐说完话,转头看向旁边不远处,立即抿住了嘴。
婉宁转过头看到崔实图站在那里。
“爹。”婉宁上前行礼。
崔实图皱起眉头,“方才那些话可是真的?”
婉宁道:“媳妇已经让人仔细查过,方才那个姓贺的商贾,不过就是为人所用,茶园只不过是记在他名下,也并非是他的,在闽浙,六七成的茶园都是如此。”
崔实图想了想,“那些上门的商贾……”
“是媳妇和二爷早就料到的。”
是啊,是他们早就料到的,在京里准备了那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天。
崔实图道:“眼看会有不少商贾陆续上门,你准备怎么办?”
婉宁看着崔实图,公公性格中好的一方面在于,他很多事不会跟女眷计较,如果崔奕廷在这里,父子两个见面必然会吵起来。
婉宁含着笑容,“爹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媳妇。”
那些客人,那些商贾,该去哪里就会去哪里。
谁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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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抱歉啊,找了好多资料,也改了好多,所以晚了,明天早早的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
崔实图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许氏哭诉。
一个还算殷实的家,就因为有百十亩茶园,闹得家破人亡,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许氏道:“朝廷的钦差派来一个又一个,我们不过只是听听名罢了,谁曾真的查一查那些贪官污吏。”
“说片板不下海,沿海那些渔村,若是不听命于那些官差,就会被压上通倭的罪名,那些倭寇被斩首的时候,我们也去瞧过,哪里有半个倭寇。”
许氏眼泪落下来,“我公公是准备上京告状的,找了些庄户一起,要连夜逃出去,却被人告了密,还没出崇安就被捉回来,就当着我们族人的面,被用两口大锅的热油活活地泼死了。”
许氏红着眼睛看崔实图,“那是我公公啊,六十多岁的人,受那般的苦,我从来都没听过那样的惨叫,都已经不像是人声,我们不停地磕头,想求那些人饶公公一命,可是哪里有用,那些人就像是红了眼睛,喜欢看那滋啦冒起的青烟,听我们哭喊,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又红又黑的模样,那些人哈哈哈大笑,竟然将村子里的一个孩子抓过来问,“香不香?”
“那味道,”许氏想到那一幕,脸几乎变了形,“我到现在都记得。”
那孩子被吓傻了开始不肯说话,却被晃了几下才张口说:“香。”
“那些官兵一阵大笑,急着逗那孩子,想吃吗?灌了油香得紧。”还用刀挑了一块熟透的皮肉到小娃儿嘴边。
许氏说到这里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帕子里痛哭。
人的皮肉被油泼了竟然也是香的。
那种场面谁能想象得到?
崔实图鼻端仿佛也闻到了炸肉的味道,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一掌拍在矮桌上。“这些畜生。”
“是畜生,”许氏两额青筋浮起来,却很快怒气变成了悲哀。她露出一抹嘲笑,“我们这些庄户人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里能算得上人呢,不过是能被随意宰杀的畜生罢了。”
“我男人听说福建新到任的建宁知府是我们崇安县人,就准备去诉冤情,当年那位知府大人考中进士,我们整个崇安都去恭贺。”
崔实图想起自己中进士时的情形,一路走回来人人恭贺。“崔家大郎,一定要做个好官啊。”
崔实图忍不住道:“那建宁知府怎么说?可曾要帮忙?”
许氏惨然一笑,“大老爷,您应该知晓了,如今全家只剩下我们妇孺二人,我男人走的时候说,将来要亲叩登闻鼓,圣上面前诉冤枉。”
“现在想想,着实可笑得紧,向来都是官官相护。谁肯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庄户人家伸冤。”
崔实图想起会试放榜之后,他心中想得就是一展抱负,不止是做个官员。还要做个有志向的官员。
垂头自惜千金骨,伏枥仍存万里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将这些都抛诸脑后,只想要安身自保。
是因为知道当今圣上的皇位得到的并不光彩,心中一直不能苟同,还是经过了那场夺嫡的腥风血雨,看到陆家的惨状所以起了退缩之意。
又可能这些只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直到崔大人来福建,杀了那位掌权的勋贵侯爷,还让人找到我们母子。要为我们伸冤,”许氏道。“这下我那死去的公公和男人,终于可以瞑目了。”
崔实图抬起头。这些真是奕廷安排的。
他那个从不看好的儿子,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真的冤枉奕廷了不成?
想想奕廷从小到大胡作非为,从来不肯听他训教,又一身的反骨,他总觉得奕廷是个不明是非的人,早晚要惹出祸事。
许氏忽然跪下给崔实图磕头,“大老爷,没有您一家,我们母子已经没了性命。”
“快起来。”
崔实图就要吩咐人去将许氏搀扶起来,旁边的婉宁已经上前托起了沈氏,“你放心,我家公公和二爷定然会帮你。”
婉宁看向崔实图,崔实图脸上早已经涌出几分的义愤。
不等许氏在说话,崔实图看向许氏身边的小孩子,招手让他过来,“别站着了,过来吃些点心。”
小孩子先是有些害怕,抬起头来看许氏,却得到许氏鼓舞的目光,这才向前走去。
先是走得慢,见到崔实图一直满脸亲切,就加快了脚步到了崔实图跟前。
崔实图拿起一块金丝糕递给小孩子。
那小孩子接过去,抬起一双水亮的眼睛,巴巴地喊,“谢谢阿公。”
然后两三口就将金丝糕吃了一半,还没舔干净嘴边的点心渣,就转过头看向沈氏,忙双手护着点心,将半块点心送到许氏嘴边。
崔实图看着一对母子,眼睛发酸,站起身来,“你们放心,若是有冤情,我们定然帮忙。”
遇到这种事,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官员,都该查个清清楚楚。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早就应该被揭开。
……
婉宁安顿好许氏回到花厅里。
崔夫人正和李太太说话,见到婉宁回来就道:“怎么样,可都安排好了?”
屋子里的太太都支起了耳朵。
连赵氏也看着婉宁,生怕错过了婉宁脸上一丁点特别的神情。
婉宁有些为难,却装作若无其事,“弄好了。”
崔夫人松口气,“这样就好。”
李太太看了看外面,“春茶已经都采完了吧?现在正好是收茶的时候,”说着看向身边的太太,“什么时候有新茶喝我都记不得了,这些事到底是崔二奶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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