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明无处可去,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只好让人送信给他。
圣旨摆在他面前,他这次才看清楚,先皇传位给了端王,他顿时热血冲头,想到先皇和陆家死去的人,立即让人将陆子明连夜送走藏了起来。
这个秘密,只有帮他送陆子明的族弟崔实荣知晓,崔实荣为人聪明能干,无声无息地帮他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所以后来他致仕,却将手里所有的关系都给了崔实荣。
他也知道这些年崔实荣愈发不像话,但是户部贪墨,整个南直隶何曾不是贪墨,开始他写信询问崔实荣,崔实荣都还要摆摆难处,再后来崔实荣就避而不提……
谁知道奕廷会突然离家到了京城,查了崔实荣。
崔实图皱起眉头,“让人好好地盯着,家里家外不要出什么乱子,不管是奕廷也好,姚氏那边也罢,总要多双眼睛。”
江赟应了一声,躬身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崔实图问过去。
江赟轻声道:“老爷。这件事非同小可,老爷早就致仕了,可二爷是锦衣卫佥事,无论做什么都更加方便,您不如和二爷说了……”
崔实图冷哼一声,“跟他说?他会将他老子也送去邀功,那竖子何曾听过我的话?我不指望着他帮忙。他只要能别闹出乱子。就算老天待我不薄。”
……
嘉宁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去姚家,见到张氏,嘉宁长公主心里那些不快顿时去得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的张氏就如同一朵已经凋零的花,脸色蜡黄,眼窝铁青,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神采。
从前她也过过这样的日子。嫁到刘家不久就守了寡,不敢踏出房门。就怕被人指指点点,而今她的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她也尝到了怜悯旁人是什么感觉,嘉宁长公主拉起张氏的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张氏有些惊讶,没想到嘉宁长公主还能这样亲切地对她,顿时像是受了委屈般。眼泪夺眶而出,“姚宜闻要休了我。休书已经写好了。”
已经写好了休书……
嘉宁长公主皱起眉头,“那你……”
张氏眼睛无神,“休书被我父亲撕了,姚宜闻却已经铁了心,想要将我送回张家之后,将那沈氏迎进门。”
张氏说到这里豁然笑起来,“咯咯”的笑声让她忍不住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他要休了我,那般将我抬进门,如今却要休了我,就因为姚婉宁那贱人,就因为她……”
张氏攥紧了帕子,仿佛是将姚婉宁攥在手心里,“那个贱人,我从前怎么没有杀了她,怎么让她活到现在。”
张氏显得十分癫狂。
嘉宁长公主沉下眼睛,轻轻地安慰着张氏,“姚三老爷也只是一时之气,说不得过些日子也就好了,你总是生下子嗣的人。”
张氏想到欢哥,眼泪又掉下来,哭了半晌,情绪才平稳了些,抬起眼睛看嘉宁长公主,“听说皇上已经赐婚了。”
昨日姚宜之尚主的消息已经传进门。
嘉宁长公主道:“已经开始修葺长公主府。”
嘉宁长公主说起这个,眉眼中都藏不住喜气,张氏的心慢慢沉下去,她想要的都慢慢地离她远去,都属于了旁人,就连那个她厌恶的姚宜闻也要休了她。
张氏翻手紧紧地攥住嘉宁长公主,“长公主以后定然会夫妻和顺,平安康泰,”说到这里她脸色一变,“就是不要放过那个贱人,要防着那个贱人,如今皇后娘娘这般喜欢她,难保将来她不会压长公主一头。”
这些话如果在几天前说,她大概还会仔细思量一番,可是如今不同了,嘉宁长公主抽出手来拍拍张氏瘦骨嶙峋的手背,“我总是长公主,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不管是崔奕廷还是姚婉宁,这些日子就会尝到胆战心惊的滋味。
坐了一会儿,嘉宁长公主忽然觉得腰酸,就站起身来,这样俯看张氏,张氏看起来更加的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氏就不该再嫁人而是一心一意抚养六皇兄的子嗣,说到底还是张戚程太过精明,听说六皇兄死在宫里的传言,就找到了姚宜闻,而后听说六皇兄大约是被囚禁在西门,就动了心思要张氏将孩子生下来,这样一来,不管六皇兄能不能再图大业,对张家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最差的情形,欢哥不过是做姚宜闻的儿子,张氏做她正经的姚三太太。
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嘉宁长公主从姚家出来,马车慢慢地驰向长公主府。
崔家的丑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就算崔实图还没有改族谱,也已经是他们要等的时机,叔父安排的人大约这些日子就会动手。
嘉宁长公主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马蹄声响,嘉宁长公主皱起眉头。
跟车的婆子立即快走两步去前面查看,只见浩荡荡的马车迎面走过来,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街上所有人都跑出来张望,拉车的马个个神骏非凡,仿佛从天而降似的。
天呐,这是谁家的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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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几个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动手
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着,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进了京。
可是不论是再厉害的达官显贵也没有这样的阵仗,望不到边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进了城,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还有呢。”
“啧,还有……”
所有人都好奇地张望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车上装的是什么啊。”
大家评头论足,一时热闹非凡。
嘉宁长公主的马车等了一会儿,跟车的婆子忙去看情形,片刻功夫回来禀告,“那么多车马让不开路,要不然咱们从旁边过去……”
她也想知道,到底会有多少车马从眼前走过。
嘉宁长公主道:“我们就等一会儿。”
大约过了两刻钟,马车才算走完,看热闹的人松了口气,好像终于得到了答案,都各自散开。
到底是谁家的车马?为什么她都没有收到半点的消息,嘉宁长公主皱起眉头,立即吩咐管事妈妈,“让人去问问。”
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姚宜之登门才算将消息送到,“进京来的是王卢江。”
福建的那些海盗。
嘉宁长公主觉得很诧异,“不是说那些海盗要下个月才能到京城吗?”
衙门里是这样说,礼部的公文上也写得清清楚楚,下个月十号王卢江和儿子才会进京。
姚宜之道:“今天船才到了通州,也是将通州的地方官吓了一跳,结果消息经驿站还没到京城,王卢江的马车已经到了。”
那么多的马车,一路这样赶过来,竟然比送信的差役还快。
嘉宁长公主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
王卢江进京。紧接着就带来了福建和海上的事端,整个朝廷就会如同被跺上两脚,四处都要颤上一颤。
皇上会施行新的海政。紧接着就是御史言官的谏议,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海禁上。很明显不是揭开陆子明这件事的时机。
嘉宁长公主忽然看向姚宜之,“会不会这件事已经被崔奕廷察觉了?”
姚宜之目光变得深远,他也想知道崔奕廷和婉宁到底在做些什么,“今天上午皇上去南苑猎场,打到了不少的猎物,回到宫中又喊了翰林院宋学士去陪侍画了一幅山水,听说内阁那边的票拟皇上都没有看一眼,这是往常决计不会有的情形。宋学士回到衙门里还说皇上十分高兴,画了画还赐宴了他和崔奕廷,宴席过后又让崔奕廷跟着去武场了。”
打猎、画山水没有看奏折,这些都证明皇上和平日里不一样。
如今看来,让王卢江这时候进京是早就安排好的,皇上没有见内阁的大臣,将崔奕廷带在身边就说明了一切。
福建的事貌似已经了结,崔奕廷提过开海禁之后被群臣弹劾好像就没有了动作,可实际上,他在私下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总不能这一次。他们会失算。
嘉宁长公主道:“陆子明的事不是证据确凿,任凭崔奕廷再怎么样,也不能清理的干干净净。所以……应该立即和叔父说,别再拖了,这两日就要动手。”
……
崔夫人刚喝了药,宋妈妈就进门道:“夫人,有人来拜会二奶奶了,二奶奶让人来跟您说一声。”说着又将手里的帖子送到崔夫人手上。
崔夫人将帖子打开,看到上面的人名不禁一怔,“是王卢江的太太?”
福建那个叱咤风云的海盗头子王卢江的太太,这个王太太来拜会婉宁。是因为奕廷?
宋妈妈也听过王卢江的名字,崔夫人陡然问起。她也惊讶起来,“夫人说的是那个海盗?二爷替朝廷招安的海盗?”她方才在月亮门看到那个笑着和二奶奶说话的人。竟然是让人提之色变的海盗。
那些人看起来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啊。
婉宁将王太太迎进屋内说话,王太太看了看还挂着红色幔帐的新房笑着道:“还以为能赶上你和崔大人的婚事,早知道应该提前动身。”
这时候能到京中已经是崔奕廷暗中安排,屋子里没有旁人,婉宁笑着道:“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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